什麼是涼州?
什麼是涼州人?
馬越率部作為别部跟随蔔己大部走在行軍的路上想到。
洛河以北,到處農田,麥穗大的垂下去,粟粒飽滿的快要脹出來。
炎炎夏夜,地處兖州以北的馬越想到了西北之極的涼州,那是他這一世的家鄉。
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總覺得生養自己的這塊土地與天下各州都不大一樣,這是世人都有的通病,然而事實上,涼州确實和各州都不一樣。
東郡的良田一畝可産五石糧,涼州糧食普遍畝産一到二石,這還是好的,更多的糧食撒下種子根本長不出東西,大片的地就那麼壞了。
地處高原高寒地區,人吃飽飯都是問題,哪裡有空去想禮制,那些不是生活的必需品。
什麼是涼州人,像馬玩那樣餓昏了頭賣着命上戰場,空着手拿着老**與大漢的敵人浴皿搏殺就為了換一碗米粥,才是涼州的常态。
不解決糧食問題,涼州就永遠隻能是那個窮苦的涼州。
不解決糧食問題,涼州人就永遠隻能是瘦小的孤兒拿着老**當兵器的涼州人。
這片看似貧瘠的土地生養他成人,他深深的熱愛與憎恨着這片土地。
要是能讓涼州人過上如東郡黃巾占區的百姓一般富足的生活,便是像蔔己這般扯起大旗與天下為敵馬越都認了。
可他不能,比起直截了當的造反,馬越更願意憑借自己不是很夠用的聰明才智與不是很強大的武藝去争取到主政涼州的機會,取得更高的地位,他才有更大的把握讓涼州富足起來。
他有後世豐富的知識來改善涼州的民生,但想實現這一切都需要強大的實力做基礎。
不錯,他的确很佩服蔔己。
這個黃巾渠帥以叛亂手段收攏了三縣民心,又在這征戰之地創造出如此安定祥和的洛北三縣,馬越很佩服他。
可我們每個人都必須為了自己存在的理由活下去不是嗎?
即使代價是……殺死他人。
‘蔔己,太陽快要出來了。
我不能再讓你活下去了。
’
……
馬越近三百人的隊列在大軍中央靠前的位置,前方有一曲兵馬領路,後面數千兵馬在官道上扯出十餘裡的蜿蜒陣線,蔔己就在這狹長的陣線中央。
要想殺死蔔己,就要突破上千人的陣列,他們之間隔着三裡距離。
三裡中,每一排都有七八名敵人。
這将是一條狹長而難行的死亡之路。
好在,麥田很高,很茂盛。
“彥明,你率步兵三五離隊藏入附近的麥田中,稍後某率十餘人待蔔己行至此處時突殺出來,你我合力将之襲殺。
公明在我等離隊片刻率騎兵出陣踐踏麥田側應。
”
“諾。
”
閻行領命,随後便向後傳話,馬越的三百人有蔔己支援的百匹劣馬,至少一半人的機動力能夠得到保障,隻不過……步兵在亂戰中恐怕不會那麼好命。
徐晃在一旁小聲說道:“校尉,十餘人沖陣太過危險,不如校尉領騎兵,某代校尉傳令,将那蔔己殺了便是。
”
馬越搖了搖頭笑道:“哪個都不輕松,某沖殺盡管稍危險一些,但借傳令之名官道上的敵兵不會為難我等,公明你弓馬娴熟使命更是重中之重,在某殺了蔔己之後要盡量保證步兵逃出生天啊。
”
二人說話間,便有近百步兵接着夜色隐入官道旁人高的麥田中,繞過遊曳的斥候聚攏靠近着。
估算一下時間,感覺差不多時馬越檢查了一下馬身懸挂的三柄斧頭與一面小圓盾,系在後腰的三柄投矛與腰間環刀無誤,一招手策馬出陣,身後十餘騎跟随他踐踏着麥田朝着後面慢慢踱步而去。
此舉引得後方黃巾奇怪,不過誰都不知道他是誰,何況此時正是天色即将泛白之際,馬越又不是沖鋒,也沒人攔下他盤問。
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蔔己戰車,馬越的心也跳的越來越厲害。
上過再多次戰場,即将開戰之前還是會緊張,握拳揉了揉汗濕的手心,馬越吐出一口濁氣,這是一次近乎瘋狂的刺殺。
臨近了,馬越駐馬于官道旁側,靜候蔔己的戰車在四馬牽拉之下帶到近前。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我的天!
馬越的眼睛瞄到蔔己身側的兩個壯漢眼睛猛然眯了起來,他看到了戰車上二人置放于車轅上的手弩!
這麼近的距離,強弩之下幾乎必中,隻怕立即就是個透體而出的下場。
蔔己于戰車上扶着車轅,見到側立麥田中的馬越,點頭問道:“馬壯士,怎麼不繼續前行,可是前軍出了狀況?
”
“哦。
”馬越強笑着說道:“倒不是出了狀況,隻是渠帥,在下有些疑問。
”
馬越的手悄然搭在後腰的矛柄上,蔔己皺眉問道:“壯士有何疑問非要行軍時發問?
”
馬越輕輕笑了一下,張了張口猛然将掌中鐵矛擲出,數步之距轉瞬即過,投矛攜着巨力猛然刺在蔔己兇前,帶着蔔己百餘斤的肉身釘在車中,馬越左手抓住懸于馬身的圓盾邊緣提起,雙腿一夾馬腹便朝着戰車沖了過去。
戰車上,可還有着兩個弩手呢。
“保護渠帥!
”
突經變故,兩名衛士吓了一跳,披甲壯漢回首一看蔔己,立刻大吼一聲,擡起手弩便朝着沖過來的馬越激射而出。
“嘣!
”“嘣!
”
兩聲弩弦迸射,馬越隻來得及将圓盾提至兇口,歪頭側躲,盡最大可能躲過緻命的弩矢。
“咄!
”地一聲,一支弩矢結實地打在盾牌之上,讓馬越心頭一輕,随後右臂便覺一涼,接着整條胳膊酸麻,疼痛。
根本來不及多想,馬越左手提着圓盾朝着戰車上的披甲漢子甩出,提上馬身挂着的一柄斧頭便從馬背上跳上戰車,圓盾剛好砸在一名披甲衛士的臉上,正待其丢下手弩捂臉之際一斧頭劈頭蓋臉地看了上去,正中頭頂,馬越眼前便是紅白一片。
右臂已經使不上力氣了,馬越也來不及看傷勢如何,一腳将另一名漢子踹倒在車轅,提着利斧再度劈出。
這時,周圍的蔔己親衛都看到了馬越跳上戰車劈翻兩名衛兵,持着兵器朝着馬車聚攏而來,馬越環視左右喘了口氣,找到蔔己,此時的蔔己被兇口的鐵矛釘在車上居然還吊着一口氣,手中握着一柄漢劍,瞪大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馬越!
“來……來啊,再,再來一下,洛北三……三萬百姓的生活,就,就能被你,毀毀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