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遐匆匆回返營寨的同一時刻,宮城北部的大夏門城頭上,司馬紹、庾亮等一幹君臣皆雲集于此,凝望着北偏西方向的幕府山,戰事的不利令衆人均是滿面憂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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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數司馬紹最憂,其他人即便兵敗,隻要降于王敦,願意交出手中兵權,或能留條xìng命,保得家族不失。
他卻必死無疑,自古以來被罷黜的君主又有幾人能得善終?
司馬紹忍不住問道:“衆卿,莫非咱們就眼睜睜看着不成?
如今情形,蘇劉二将也堅守不了多久,若他二人潰逃,宮城将再無外援啊!
吳姓士族亦是沒法指望,他們本不與朝庭一條心,恐怕第一個降王敦的就是他們!
”
吳姓士族打的就是坐山觀虎鬥的主意,無論是司馬紹,還是東海王沖,誰入主建康都與他們沒太大關系,他們隻須守好自已那一畝三分地即可,朝庭的手别伸的太長,吳郡是吳郡人的吳郡,這就夠了。
甚至于在個别人的心裡,還隐隐希望司馬紹被罷黜++呢,新主登基,總是能尋到些機會的。
郗鑒顯然清楚吳姓士族的心思,捋了捋須,苦着臉道:“陛下,為今之計,隻有請雲将軍出手相助一條路可走。
”
司馬紹不甘心道:“莫非再無他法?
衆卿,那人的歪理邪說一旦散播,不光朕的江山岌岌可危,就是你等諸人的門戶亦将不得保全,朕實在不願請此人出兵啊!
”
溫峤冷哼道:“陛下可莫要忘了。
咱們還有後手對付雲将軍。
怎能容他生離建康?
”
司馬紹心裡莫名的泛起了一陣寒意,連忙追問道:“溫公,究竟有幾成把握?
朕觀那人破沈充幹脆利落,令人心寒,萬一被他逃循,豈不是反為他rì後起兵落了口實?
”
溫峤對司馬紹的優柔寡斷頗為不齒,明明早就說好的,怎麼臨到陣前又生出了諸多顧忌?
當即不屑的撇了撇嘴角,耐着xìng子勸道:“回陛下,天下間沒有絕對的事。
若說有十成把握,臣不敢開這個口,隻是咱們齊心協心,六七成還是有的。
關鍵之處,還在于蘇劉二人是否願出兵相助,如此可把朝庭撇開,一待破了王敦,臣即刻親赴他二人營中商談此事,當務之急,是速請雲将軍發兵來援,他那無理要求,暫時接受便是。
”
“哎”司馬紹重重的歎了口氣,把目光投向了東南方。
這幾rì城北打的如火如荼,東面卻毫無動靜,沈充既不來攻,雲峰也不挑釁,二人完全把自已擺在了看客位置。
司馬紹所看不到的是,雲峰這會兒正領着一衆女子們在白蕩湖泛舟釣魚呢。
說起來還是他那張破嘴壞了事,自從前幾rì以全魚宴刺激了庾文君之後,她再也念念不忘,幾乎天天都來湖邊釣魚,可是手氣卻奇背無比。
上回那麼大條的青魚再也見不着了,出于對庾文君的關愛,雲峰命親衛紮了條木筏,幾人劃到湖心去釣!
緩緩收回目光,司馬紹無奈道:“也隻能如此了。
不知諸卿有誰願往?
”
在場的諸人幾乎與雲峰沒有交情,不由得把目光望向了庾亮。
其實他們對庾亮也頗有微辭,明明站在敵對立場,卻把妹妹交給雲峰,這要做什麼?
腳踏兩條船嗎?
當然了,庾亮的心思沒人能猜透,溫峤曾責問過數次,庾亮均以管不了庾文君為由作為托辭,還以三國時期諸葛氏分侍三主為例來表明自已對朝庭的忠心,溫峤也是無法可想。
庾亮見衆人都望了過來,當即施禮道:“那由臣跑一趟好了,今rì入夜,臣當親赴雲将軍營地。
”
君臣們相繼點了點頭,就在這時,王敦軍中又有了動靜,不禁重新把目光向着北方轉投過去......
時間不緊不慢的流逝,rì頭業已西墜,天際浮現出了一抹紅霞,城北的喊殺聲漸漸弱了下來,這一次蘇劉二人依然極為艱苦的擋住了王敦的進攻,雙方陣前再度留下了一地屍體,與那仿如人間地獄似的場景相比,位于城東的白蕩湖就是一介世外桃源。
碧波粼粼的湖面上飄浮着一張木筏,雲峰、蘇绮貞、宋袆、張靈芸與庾文君人手一隻釣杆垂入水中,每人身旁的水裡都系着隻網兜,裡面各有幾條小毛魚,看來收獲不是很豐,沒辦法,經過百姓們一個冬季的掃蕩,白蕩湖的魚蝦大減。
諸葛菲主仆三人則端做在筏心,微涼的湖風撲面而來,倒也令人心曠神怡。
雲峰擡頭看了看天,試着勸道:“庾小娘子,天sè不早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今天釣不到明天再來便是!
”
庾文君不甘道:“手氣怎麼這麼背?
都三四天了,盡是些小魚!
不行!
文君再釣一會兒,一小會兒就好,這一次起杆,無論是什麼,文君都認了。
”
衆人無奈的相視一眼,坐在木筏那頭的荀灌娘想要說些什麼,卻被雲峰揮手制止,自打劫寨回返,荀灌娘如避瘟神般與這人遠遠隔着段距離,再不給他觸碰到自已的機會!
天sè越來越沉,衆人均已陸續收杆望向了庾文君,而庾文君仍契而不舍,表面雖不見動容,其實她也蠻急燥的,一來浮标沒半點下沉的迹象,二來被這麼多雙無聲的目光注視,換了誰都不自在。
長長籲了口氣,庾文君打起了退堂鼓,正要收回釣杆,卻見到水面的浮标突然微微上升,又立即沒入水中,并以不是太快的速度依次被拖向水底!
庾文君頓時手心捏了把汗,根據她近幾rì積累的經驗,這分明是條大魚啊!
速度越緩魚越大,速度越急魚越小。
而且她可以确定,這不是體形較小的鲋魚,鲋魚吞铒前有一含即吐的習慣,稍有不适立即放棄,反複多次直至确認沒有危險才放心吞餌,因此釣鲋魚要抓住一含的機會,漂點即提!
衆人陸續發現了水面的異狀,均是轉頭看了過去,緊張的連大氣都不敢吐。
幾個呼吸間,浮标已悉數被拖入水底,庾文君當機立斷手腕一振,釣杆迅速彎成了個弧形,緊接着,“嘩啦!
”一聲水響,一個碩大的魚頭出現在眼前!
“文君妹妹加油!
”宋袆緊緊捏住小拳頭,控制不住的打起了氣。
“嗯!
”庾文君重重一點頭,小臉蛋都激動的紅撲撲的,連忙回手向後拽去,魚兒在水中撲騰掙紮,水花四濺,弦線都緊繃到似要随時斷開的地步,不過,庾文君再不濟,也是明勁巅峰,在她那興奮的歡呼聲中,魚兒被一寸一寸的扯向了木筏,最終給拖了上來。
釣上來的是一條三尺長的青魚,直到此時,庾文君才細細看去,卻奇道:“這不是文君幾天前釣到的那條青魚嗎?
”原來,青魚的嘴裡還咬着一截釣勾呢。
庾文君不自覺的得意起來:“該是文君的機緣還是跑不掉啊!
看你逃能到哪去,還不得乖乖落到文君的肚子裡?
”
荀灌娘覺得挺不可思議的,諾大一個湖,竟然能釣到同一條魚!
暗吞了口口水,向雲峰催促道:“文君的心願總算完成了,咱們快點回營罷,天馬上就要黑下來了。
”
雲峰也是食指大動,當即起身客串起了船夫,撐着筏杆,把木筏緩緩撐向了岸邊。
剛一來到岸上,雲峰立刻張羅起了全魚宴,衆女無不歡欣雀躍,她們的嘴巴全給雲峰養叼了,甚至小蘭與小慧都在想,這要是去了北方該怎麼辦啊?
北方除了肉還是肉,哪有南方這麼豐富的食材。
雲峰洗刷起魚來既快捷又幹淨,接着就是剔骨、去皮、切片、裹魚丸子等一系列工序,經過一番忙碌,全魚宴終于揭開了神秘的面紗,每人的幾案前都堆着滿滿的碗碟鍋罐,雲峰果然沒有吹牛,加魚頭湯,一共十道菜式,全與這條大青魚有關!
那絲絲縷縷的誘人香味被熱氣帶入鼻中,諸女不禁口舌生津,正待開吃,尤其是庾文君,更是迫不及待的夾了個魚丸正要往嘴裡塞,這條魚就是她釣上來的,特别有成就感。
就在這時,一名女羅刹來報:“禀将軍,中書監在營外求見。
”
“呃?
”雲峰一怔,不自覺的與張靈芸及荀灌娘交換了個了然的目光,随後吩咐道:“快請他進來。
對了,再置一幅幾案另上一份,想必都亭候也未用晚膳。
”
“遵命!
”女羅刹施禮離去。
雲峰又站起來喚道:“庾小娘子,呆會兒再吃,先随本将去帳外迎接你家兄長。
”
“哦!
”庾文君依依不舍的夾了塊面拖魚骨入口,咕滋咕滋邊咀嚼着邊站起身,跟着雲峰來到了帳外等候。
沒多久,庾亮在黑暗中被兩名女羅刹引領而來,雲峰遠遠的拱手笑道:“一别數rì,都亭候别來無恙?
”
“雲将軍客氣了!
”庾亮回了一禮。
庾文君嚷嚷道:“阿兄,怎麼這麼晚了還過來?
”說着,面現恍然大悟之sè,指着庾亮團團笑道:“噢!
妹知道了,你肯定在宮城看到文君釣了條大魚,所以特意趕來嘗鮮的吧?
阿兄你可真有口福,将軍剛剛用這條魚做了個全魚宴,咱們還沒開始吃呢,快跟妹進來。
”連忙上前挽住庾亮的胳膊,就把他向帳内拖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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