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峰迎上衆人的期待目光,微微笑道:“其實說來也不難,将質地無sè純淨的玉英(水晶)打磨成凹凸兩種圓形鏡片,分别内置于圓筒兩端即可,圓筒一頭大,一頭小,小頭為目鏡,大頭為物鏡,至于凹凸鏡片的弧度以及分别置于哪頭?
由于師門典籍載之不詳,需要諸葛門主自行摸索,但想來不成問題。
再于圓筒内增加凹凸鏡片,若搭配得當,可成倍提升放大效果,此物名為天文望遠鏡,當然,諸葛門主着手時,可先行制出小型的天文望遠鏡試下效果,當知本将絕非虛言!
”
“哦?
就這麼簡單?
”諸葛顯不敢置信的問道。
雲峰點點頭道:“諸葛門主何妨一試?
”
“快,快!
諸葛門主,快把玉英取來,咱們現在便着手!
”谯秀已按耐不住了,連聲催促起來。
諸葛顯苦笑着兩手一攤:“玉英乃珍稀之物,存世稀少,門中目前沒有!
”
能清晰觀測星體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卻看的見摸不{着,谯秀急的渾身冒煙,不禁狐疑道:“你這老家夥,不會是舍不得拿出來罷?
”
“一邊去!
老夫豈是這種人?
”諸葛顯一甩袖袍,老臉現出了不悅之sè。
雲峰無奈勸道:“老師莫急,待回返上邽再想辦法罷,府庫中應該會存有玉英。
”雲峰倒是頗有信心,搶劫而來的那麼多珠寶,如果沒有水晶連他自已都不信。
諸葛顯也是一幅心急火燎的模樣。
他也是天文愛好者,不自覺的望了望聳立于渾儀當中的那根圓筒,突的靈機一動,問道:“假如不用水晶,以其他純淨透明之物來替代呢?
”
“呃?
”雲峰一怔,随口道:“自是可以,究是何物?
諸葛門主請明言。
”
><首><發>沒多久,手上捧着個透明酒盅返了回來,遞給雲峰道:“這是琉璃杯。
若以琉璃來取代水晶,會否影響觀測效果?
”
雲峰面sè驟變,這分明是玻璃杯啊!
而且還是一隻高腳玻璃杯!
他真的大大吃了一驚。
竟然在魏晉時期就有玻璃的存在!
在世人的普遍認知中,玻璃是由明朝才傳入中國。
諸葛顯可不會明白雲峰震驚的緣由,他還以為這人不識貨呢,于是略帶些得意的解釋起來:“琉璃自商周時代便為先民所燒制,但那時大多不透明,且顔sè偏綠,自漢代起,西域的琉璃燒制技術傳入中土,因此才能燒制出透明無sè的硫璃,然而。
由于透明硫璃燒制的難度遠大于瓷器,世人往往不知此物,民間仍是以燒制不透明的琉璃瓦為主,如若論起價值,一塊透明硫璃數倍于同等品質的雲英。
而這隻琉璃杯乃曹魏遺物。
曆時已有近百年了。
”
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雲峰清楚,玻璃器件在當時奇缺珍貴,足以作為炫耀财富之用,諸葛顯并未誇口,不禁細細看去。
杯身上半部雕刻有jīng美的紋飾,帶有明顯的犍陀羅(今巴基斯坦白沙瓦一帶)風格,應是東西方文化交流的成果,下半部透明無紋飾,如果注入酒液,能清楚的看出酒液的顔sè,這令雲峰想起了一句脍炙人口的名句:葡萄美酒夜光杯,yù飲琵琶馬上催!
整支玻璃杯泛出淡淡的紫sè,這是由于所含的金屬離子在rì積月累之下被氧化的結果,正看着,雲峰又眉頭一皺,他發現其中還隐含些小小的氣泡,氣泡對于酒杯來說,并不影響,甚至還能增加美觀,可是作于望遠鏡的鏡片,那是一個氣泡都不能有。
雲峰轉頭問道:“請問諸葛門主可有琉璃的燒制方法?
”
諸葛顯捋須笑道:“門中恰有弟子jīng于琉璃燒制,如若可行,老夫立刻命他趕制!
”
雲峰不置可否,又問道:“琉璃中的氣泡能否去掉?
”
“這個....?
”諸葛顯一怔,随即應道:“待老夫把他們喚來一問便知!
”說着,向外面吩咐了幾句。
沒過多久,兩名門人匆匆趕來,諸葛顯直言詢問。
二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為難道:“回門主,造成氣泡的原因有多種,一是熔制過程,二是成形過程,三是料土含有雜質,咱們為此試用了諸多方法,如對料土嚴格篩選,改進燒制工藝等等,還發現如果适時投入少量的芒硝或鐵粉,可消減部分氣泡,卻始終不能清除幹淨,再通過仔細觀察與對比,推測很可能在于火焰力度不夠,以至料土不能充分融化所造成的,隻是,如何增加火焰力度,弟子實是不知該從何着手啊。
”
諸葛顯的面sè變的難看起來,希望就在眼前,卻無情的破滅了,可是他也沒法責怪這兩名弟子,提高火焰的溫度,太難了!
不由得凝眉沉思,谯氏父子則小聲交流着。
屋内的氣氛一時較為沉悶,雲峰卻轉頭向那兩名門人問道:“請問燒制琉璃以何物為燃料?
”
一名門人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回将軍,先是以木炭,再後是以優質煤塊來燃燒,使用煤塊的效果要好于木炭。
”
這麼一說,雲峰差不多也能琢磨出幾分,木炭最大的燃燒溫度約為一千度,jīng煤的燃燒溫度約為一千三百度,很可能達不到充分融化玻璃的要求。
而自已軍中使用的火油彈由石油制成,石油的燃燒溫度能達到兩千度以上,融化玻璃綽綽有餘!
雲峰頓時兇有成竹,朝諸葛顯拱了拱手:“諸葛門主,本将軍中所使的火油彈,燃燒時發出的火力遠大于jīng煤,料想充分融化琉璃應是無礙。
”
“哦?
”諸葛顯眉頭一松,連聲追問道:“将軍可曾攜帶?
”
雲峰搖搖頭道:“未曾,不過,若諸葛門主急用,本将命人取來便是。
”
諸葛顯沉吟不語,臉面隐現掙紮之sè,衆人不禁面面相觎,這有什麼好為難的?
好半天,諸葛顯長長歎了口氣,看向雲峰:“将軍無須麻煩,他rì回返之時,我天機門随你一同遷往上邽!
”
“阿翁您....”諸葛菲忍不住擡頭開聲,話才脫口,卻被諸葛顯打斷道:“南鄭本為避難之所,走了也就走了,何況你蔣、姜、費三位師伯都相繼離去,為父一人呆着也沒什麼意思啊,都離去罷,去上邽也好照看着你。
”
“阿翁!
”諸葛菲一瞬間俏面通紅,心裡卻泛出了淡淡的喜意,很明顯,父親已承認了既成事實。
諸葛菲與雲峰不知道的是,去年在劍閣,姜發那老家夥已經把二人之間的異狀偷偷傳回了南鄭,這個消息立刻引發了轟動,包括諸葛顯在内,全都為他倆遙遙祝福着,盼望好事能成。
諸葛顯雖說有着身為儒者該有的氣節,不屑于攀附權勢,不過,與雲峰結成姻親那又是兩說了,姻親是中國古代非常重要的一種關系,與夫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比如三族,為父、母、妻三族,犯了事大家一起死!
而且有了這層關系,諸葛顯與一衆門人弟子單方面認為,對他們的入仕大有好處。
隻不過,每個人心裡又或多或少的存有着不解,雲峰大權在握,儀表堂堂,怎麼就偏偏看上了諸葛菲這種又老又瞎的女人呢?
接下來,諸葛顯見大家似是對渾儀與渾象失去了興趣,便把衆人安排到對面的宅子居住,卻又将雲峰、張靈芸與諸葛菲主仆請來到書房。
諸葛菲頗為緊張,雖說能大緻猜出諸葛顯的目的,可是真到了這一刻,小心肝卻不受控制的撲通撲通似要跳出了兇腔。
諸葛顯捋須不語,目光遙望屋外,雲峰心裡暗罵,這老家夥在拿架子呢,不由拱了拱手:“諸葛門主何事相喚我等?
”
張靈芸對雲峰的小家子氣頗為不滿,心想你都把人家女兒肚子搞大了,怎麼還在這兒裝瘋賣傻?
當即一眼瞪了過去,責怪道:“雲郎,你怎麼還叫伯父為門主?
也該改口了吧?
”
“呵呵~~”雲峰尴尬的笑了笑,鄭重施了一禮:“外舅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
諸葛顯這才轉回目光,捋須道:“好!
你既認老夫這個外舅,老夫便托大喚你一聲斷山!
别的話也不多說,三rì之内為你與菲兒完婚,如何?
”
一瞬間,諸葛菲主仆三人又羞又喜,眼角都泛出了微微淚光,自從跟着雲峰出征,一年多了,心裡始終存着份念想,在建康雖說有了肌膚之親,又懷上了骨皿,可是有了諸葛顯的親口許婚意義則大有不同,這是名份,算是修成了正果!
諸葛菲更是憶起了自已當年蔔出的紅鸾星動,定然是天上的神佛憐惜自已,因此才賜下了個如意郎君,隻是,她仍有小小的遺憾,雲峰的模樣在她的識海中十分的模糊,諸葛菲對于人的印象僅來自于六歲雙目失明之前。
自嘲般的笑了笑,諸葛菲立刻把這一點遺憾甩到了腦後,看不見有什麼關系呢?
自已可以通過氣味與聲音把這個人給認出來!
雲峰似是讀懂了諸葛菲的心聲,深深看了看她,再度施禮道:“小婿拜謝外舅!
”
諸葛顯滿意的點了點頭,轉向張靈芸道:“靈芸侄女,按理說你為正室,菲兒本不應與斷山行交拜之禮,但請你念在她自小雙目失明,還請擔待一二。
”
張靈芸微微笑道:“侄女與諸葛姊姊情同姊妹,如今諸葛姊姊能有個好的歸宿,高興還來不及呢,請伯父不心擔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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