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0.第780章 路漫漫其修遠兮1
青鸾醒來的時候,腦子裡還有點迷糊,望着頭頂熟悉的紫色系輕紗帳幔,呆呆地出神了很久,腦子裡渾渾噩噩,虛無缥缈一片空白,直到一陣不适的感覺自身體某處傳來,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肚子餓了。
會感到饑餓?
那麼,是不是證明她還活着?
眼睛眨了幾下,青鸾意識到這個事實之後,卻并沒有幾分意外,似乎……活着本來就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她緩緩轉頭,看着這熟悉的宮殿裡,熟悉而華貴的擺設,卻唯獨沒有……熟悉的人。
腦子裡靜靜地閃過昏睡之前發生的一幕,所有的細節都沒有遺漏,最後青鸾可以确定,自己與蒼鳳修成功地完成了颠鸾倒鳳的那一步,那麼現在,蒼鳳修身上的毒應該是解了,而自己呢,還活着。
皆大歡喜。
青鸾于是徹底放松了,動了動身體,試着從床上坐起來,最後青鸾愉悅地發現,身體除了稍微有些無力之外,似乎沒什麼明顯的異樣,看來啼皿鴛鴦的毒素對她确實也沒什麼傷害。
雙腳放到地面,剛剛穿上鞋子,一陣腳步聲傳來,青鸾擡頭,看見洪太醫拎着一個食盒走了進來,看見她醒來,淡笑道:“皇後娘娘醒了?
感覺怎樣?
有沒有哪裡覺得不适?
”
“有啊。
”青鸾懶洋洋地走到桌邊坐了下來,感覺身子軟綿綿的沒力氣,“唯一的不适就是肚子餓了,洪老拿了什麼過來?
”
“湯藥,還有一碗白米粥。
”洪太醫從打開的食盒中取出了一碗白花花的大米粥,晶瑩剔透的色澤,米粒圓潤飽滿,色澤純粹,看起來真是漂亮得緊,然而,青鸾卻是看得嘴角一抽,無語地道:“就吃這個?
”
“皇後娘娘昏睡了五日,此時胃裡空空如也,油膩腥辣皆是不宜,大補的也是不行,隻能先吃一碗白米粥,然後把這碗湯藥喝了。
”洪太醫歎了口氣,語氣裡有些悲憫,“娘娘身子雖然沒怎麼受損,但是還是要注意調養一下,這兩天盡量多食清淡食物。
”
昏睡了五日?
怪不得身子有些虛乏。
青鸾沉默了須臾,有些不明白他語氣裡的悲憫從何而來,遂擡起眼,語氣平靜地道:“蒼鳳修呢?
”
“皇上在淩霄宮……吧?
”洪太醫說着,蹙了蹙眉,自己也有些不确定,“皇後娘娘等會兒吃完了粥,再把湯藥喝了,然後自己在宮裡多活動活動,暖一下身子,然後若是想出去,盡量多穿件披風,否則隻怕剛醒來的身子虛弱,容易遭寒氣入侵。
”
青鸾漫不經心地點頭,用勺子翻攪着熬得粘稠香濃的米粥,淡淡道:“蒼鳳修為什麼沒在這裡?
”
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他不是應該擔憂得心力交瘁嗎?
就像電視上演的那樣,滿眼憔悴,胡髭長滿下巴,一副儀容狼狽的模樣。
“皇上在這裡守了皇後娘娘五個晝夜。
”洪太醫看向青鸾,目光中終于忍不住浮現同情之色,“五個晝夜滴水未沾,在老臣告知了皇上,皇後娘娘您将會在半個時辰後醒來之後,皇上就離開了。
嗯,稍等片刻,未央宮的所有宮人都會被調回來,專心伺候皇後娘娘的日常起居。
”
青鸾沉默。
作為同謀,僥幸逃過了一劫的洪太醫,覺得有必要告知這位剛剛大難未死卻不一定會有後福的後宮之主,當下的情況有些不妙。
以青鸾的聰明靈慧,他隻需要長話短說就好,“皇上很生氣,這一點毋庸置疑,這五天來皇上不僅沒喝一口水,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
皇後娘娘昏迷了五天,四王陪着您在外面雪地裡跪了五天。
皇後娘娘如今好不容易醒了,皇上卻不願意見您,所以從甘露殿帶走了小皇子。
至于是不是回淩霄宮了,老臣也不得而知。
”
一番話說完,洪太醫長長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歎氣是為哪般?
一口粥送進了嘴裡,明明肚子很餓,青鸾卻是如同嚼蠟,她沉吟了片刻,試探性地道:“四王是被修罰跪在宮外的?
”
“不是。
”洪太醫語氣的同情意味愈發明顯,卻是毫不留情地澆滅了青鸾的希翼,“四王自己跪的,皇上沒有問罪,也沒有暴怒,隻是對他們視而不見。
”
青鸾聞言,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視而不見。
不怕他勃然大怒,就怕他一聲不吭,現在看來,蒼鳳修顯然是真的震怒了,否則,就以四王五天前公然抗命的那番舉動,隻怕這會兒早已被修理得凄凄慘慘了。
沉默平靜的憤怒,更讓人膽寒。
沒有體力不行,青鸾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一碗白粥,将洪太醫奉上的湯藥也如數喝完,淡淡道:“洪太醫先退下吧,我需要養精蓄銳一番,然後,好好思考一下對策。
”
養精蓄銳,思考對策?
洪太醫着實因這兩個詞而愣了一下,随即抽了抽嘴角,贊同地點頭,“皇後的确該好好思考一下對策,否則,隻怕最終會潰不成軍。
”
“四王現在人在哪裡?
”
洪太醫想了想,“剛剛已經起身離開了,以我的判斷,他們可能會回去洗個熱水浴,換上一身幹淨清爽的衣服,然後運氣調息,驅走身體裡的寒氣,最後,當然是繼續去請罪。
”
頓了頓,對上青鸾挑眉的表情,洪太醫解釋道:“因為皇上在臨走之前,嘲諷他們是在使用苦肉計。
”
蒼鳳修嘲諷四王?
青鸾于是更默了,她都沒想過那樣的畫面是什麼樣子的,蒼鳳修這個清貴不食人間煙火一樣的谪仙人物,說話什麼時候會帶上嘲諷的語氣了?
而且,還是對着他向來最信任的四位愛将心腹?
青鸾心底油然升起一種感覺,路漫漫其修遠兮,她與蒼鳳修之間……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而她,這一次注定将是出于弱勢的那一個――即便她剛剛對他舍命相救,她相信,救命之恩也絕對換不來他的以身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