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數月,《大明日報》的銷售穩中有升,每期售出已近七萬份;肥皂更是供不應求,甚至鮮朝等國商人都産生了濃厚的興趣,想要大量進貨。
朱允炆沒準。
按照目前肥皂的産量,隻能供應京師和江浙諸省,大明朝其他行省都還沒有貨,怎麼能給外邦那些野蠻人用?
那叫糟蹋。
見朱允炆如此重視肥皂,李景隆很是高興。
他很想給朱允炆解釋一下,賺外邦人的銀子不是糟蹋,而是富國之策。
但想到自己設立報廠和肥皂廠的目的,便将這一想法深深藏在了心底。
外邦人的銀子是要賺的,但不是現在。
現在的首要事情是将卓敬、練子甯等朝臣除去,隻要自己的話在朝堂上沒有人反對,賺不賺銀子都是小事情。
是以,他不僅堅決擁護朱允炆不将肥皂賣與外邦人的決策,還親曆親為肥皂廠的擴建、改良諸多事宜,讓朱允炆看在眼中、喜在心裡。
銀子有了,朱允炆的心思又活了。
這日,他将李景隆诏進宮,笑道:“景隆,我決定開春以後再次北征,你以為如何?
”
李景隆道:“陛下英明!
庶人棣一日不除,我大明百姓一日難安。
”
朱允炆欣慰之極,道:“我有景隆,何愁不除棣患?
這半年來未曾加賦,而庫銀卻頗豐,全仗景隆的仙緣良策啊!
”忽又皺眉道:“對了,那個第五安也有仙遇,他會不會也想出什麼法子來助朱棣?
”
李景隆頗不以為然,笑道:“陛下,第五安雖然有仙遇,但他的道行卻淺得很!
不說肥皂這等奇物,便是辦報紙的想法他也未必會有。
不然,此半年已過,北平竟無半點消息?
”
朱允炆連連點頭,道:“嗯,如此甚好,甚好!
打仗打的就是銀子,朱棣便有通天的本事,若是手中無銀無糧,此仗也必輸無疑!
平定北平,指日可待啊!
”
李景隆暗道:“手裡有了銀子,這個瓜娃子又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口中遲疑道:“陛下,近來我越發将仙夢記得清楚,确定戰事必臨京師,而我們則以大隧之策來應對。
”
朱允炆一怔,微覺讪然,道:“景隆不也說過人定勝天嗎?
難道就不能将朱棣消滅在黃河以北?
”
李景隆暗道:“這瓜娃子不是沒主見,而是愛裝傻,我不能把話說得太死,得留些後路。
”口中答道:“大隧之策便是人定勝天的具體法子,此不可輕易改變。
不過,這是最後消滅朱棣的法子,在此之前确也可以嘗試……”
他微微一頓,心念急轉,再道:“可惜朝中人心不齊,許多朝臣對我頗有成見。
我倒有心與盛庸等人聯絡交待,讓其留意朱棣之詭計,又怕落人于口實。
”
朱允炆暗道:“撤他大将軍是方學士的意思,可不能讓他對我心生誤會。
”笑道:“景隆一心為公,不必擔心他人妄議,我诏與盛庸、陳晖、何福等人,讓其在戰事難決之時當采你之策。
”
李景隆竊喜:“我與盛庸等人畢竟是私交,有這瓜娃子密诏就再好不過。
嗯,再加上京師周邊吳傑、胡觀、滕聚等人,或許又可以在金川門前消滅朱棣……呸呸,我特麼心又大了,要不得要不得!
還是慎重點……用大隧之策吧!
”
朱允炆不知李景隆所想,見其不說話便隻道他仍有些顧慮,再道:“景隆啊,戰事一開,京師駐軍将悉數北調,京師防務便落在直侍十二衛身上。
我的意思呢,從即日起,直侍十二衛由你府軍前衛總領,如何?
”
李景隆暗地一驚。
他領府軍前衛指揮使職,便等于掌握了朱允炆的安危;而總領直侍十二衛,則等于是整個京師的安危都在他手中了。
雖然他一直想要擁有這種權力,但這個權力來得太突然,還是讓他分不清到底是福還是禍。
畢竟,有權力便有責任,若是京師在朱棣攻來之前出現任何纰漏,他都脫不了幹系。
一念及此,他趕緊說道:“陛下,臣惶恐。
”
朱允炆笑道:“惶什麼恐?
我既然相信你,也便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
李景隆道:“臣不得不惶恐,畢竟戰事一開,我将關注朱棣的動向,難免會分了心。
而京師重地,卻是容不得半點閃失。
依臣愚見,或許可以再任一人,與臣一道來守護京師。
”
朱允炆想了想,點頭道:“這倒也是!
那你認為誰合适?
”
李景隆皺眉沉思,半晌道:“錦衣衛佥事徐景昌可任。
”
朱允炆微有意外,道:“徐增壽、徐景昌父子二人素來中庸,雖不緻樹敵招亂,卻也難有作為。
景昌的忠心或可不疑,但其能力卻未得到證實……”
李景隆道:“陛下放心,我對徐景昌的能力了解頗深,若他領錦衣衛指揮使,我想京師一定無虞。
”
朱允炆暗道:“既然讓他總領直侍十二衛,他當有舉将用人的權力才是。
再者,景昌也不是外人……”于是點頭道:“如此也好,任徐景昌為錦衣衛指揮使,輔佐于你。
”
李景隆大喜,說得片刻又将話題引到朱允炆喜聞樂見的肥皂上來,君臣二人聊得不亦樂乎。
回到六百年望台,李景隆皺眉緊思。
先時在皇宮舉薦徐景昌,隻是他念頭閃過時能夠想到的可用之人,随後才反應過來,這竟然是一步妙棋。
對于徐景昌,李景隆自始自終并無多少懷疑,甚至因為徐景昌揪出了燕府支人和術等人的原因,他已是十分信任。
但對于徐景昌的父親徐增壽,他卻是沒有完全抛卻懷疑。
畢竟,曆史上記載得十分清楚,那是一個暗通朱棣的内奸。
按照眼下發生的事情來判斷,徐增壽應該和曆史上記載的不一樣,或許不再是内奸,但慎重總不是壞事。
将徐景昌父子二人綁在身邊,這就是慎重。
更重要的是,這父子二人還可以視作一種有備無患的儲備。
即當京師發生任何閃失,那都是可以拿來墊背的。
而在此之前,徐景昌必然感激自己的舉薦之恩,不說讓他當個鞍前馬後的狗仔子,讓他辦些事情那是肯定會盡力的。
李景隆嘴角揚起,暗自得意:“老子手中的權力越來越集中,再将卓敬等人除去,那就是真正的權傾朝野啊!
洗牌,勢在必行!
”
念頭一起,他便再按捺不住,令胡為請了徐景昌來。
徐景昌聽得皇上口谕将升其為錦衣衛指揮使,怔了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直到李景隆笑吟吟地叫了他三聲,才趕緊起身行禮:“國公大恩,景昌沒齒難報!
從今往後,景昌唯國公馬首是瞻。
”
李景隆心道果然,笑道:“景昌此言差矣!
若是履行公職便罷,而像眼下這種閑時,你我還是兄弟之情嘛,何必這見外?
以後在私下裡叫我隆哥便是。
”
徐景昌連道不敢,李景隆執意堅持,前者無奈隻好再度感激應下。
閑聊片刻,李景隆笑道:“景昌,你也有些交好的兄弟吧?
若是他們有興趣,我也可以讓他們頂上幾個肥缺。
”
徐景昌喜道:“多謝國……隆哥提拔!
隻是……還請隆哥說明白一些,到底有哪些缺可頂?
”
李景隆起身踱步,慢慢說道:“你也知道,現在的報廠、肥皂廠的廠長、副廠長都是好差事,不僅皇上格外重視,便是年俸也是按月足額地發放,而且還全是現銀,好多人都眼紅啊。
”
徐景昌暗道:“你忍了好幾個月,終于要動手了。
好在卓敬等人也不是什麼重要的角色,我倒是可以配合。
”面上不動聲色,道:“可這些職位并沒缺啊,怎麼頂得上去?
”
李景隆側頭看着徐景昌,似笑非笑道:“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同樣的道理,職缺就像是牆上的窟窿,本來是沒有的,但你多捅幾下,或許就捅出一個窟窿來。
”
徐景昌暗道:“話說到這份上,我卻是不能再裝了,省得被他小看。
”于是也起身,湊近李景隆,低聲道:“隆哥所言甚是,隻是不知道如何去捅才合适?
”
李景隆面露滿意之色,低聲道:“法子我有,但動手還得靠你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