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會最終以陳百川的醉倒為結束。
陳百川月前吟詩,驚得林家林聰人前失禁,又使大衡文林成笑柄;陳某人宛若詩仙,醉吐十三詩,滿堂才子頓失顔色。
昨夜實在發生太多事,足夠讓參加這次詩會的書生在茶餘飯後說上不少日子。
這個夜晚後,陳百川将正式在大衡上下心中烙下屬于他的印記。
他不在是以陳人屠弟弟形象出現,而是以他自己的身份。
月下詠月,鎮住才子百餘。
這般成就足以讓陳百川揚名,至少明日帝都的頭條便會是他。
或許好事之人還會給陳百川來個名号,比如月下詩仙、詠月詩魔之類的。
裝逼是有代價的,古人誠不欺我。
陳百川摸着快要裂開的腦袋唏噓不已,他不勝酒力,身子羸弱,武功又沒到能把酒水逼出體外的境界。
那一缸子酒活生生灌下去,雖說是度數不高,又灑了不少,但仍然不是陳百川能夠承受的。
昨夜隻想着暢快,考量不了太多。
此時見到後果,陳百川心中倒生出幾分後悔。
比如把在場才子踩得太過,其中難免幾個背景深厚的會給自己添堵。
再比如那首《殺人詩》背得殺氣十足,站在一旁那麼多人會沒人能看出他身懷武功?
不過這幾分後悔不用多久就會被陳百川抛到腦後,他一直踐行着一個觀念:後悔會讓人浪費時間,從而更加後悔。
昨夜的事做了便是做了,無論會引來滔天大浪還是狂風暴雨,他隻會欣然承擔。
昨夜被送回陳府時,既是夜色已晚,再則陳百川爛醉如泥,不省人事。
因而仆人僅是幫他擦拭臉手,換個衣服便把他扶到床上睡覺。
睡覺時自然感覺不到什麼,但這時已經清醒,陳百川頓然覺得渾身粘稠惡心,皮膚還泛着酸臭酒味。
他得洗個澡。
仆人把洗浴事務安排好後,陳百川一頭栽入大木桶中。
熱水浸泡他的身體,洗刷走荒唐一日後留下的味道痕迹。
騰起的熱氣仿若雲霧,陳百川自然是置身雲霧的快活神仙。
真舒暢啊,泡澡真乃人生一大快事。
陳百川在桶中自顧自快活着,另一人卻在柳下等得心酸。
不是陳百川不在意白霜,從而忘了與他之約,隻是昨夜殘留的酒精讓他的腦瓜子有些不好使。
此時泡在水中,他清醒了幾分。
好像有些事情忘記了。
忘記了什麼呢?
昨晚發生了不少事,但隻是陳百川生命中的一顆小石子,他并不是很在意。
唯有與白姑娘相遇,才是昨天夜裡的喜出望外,讓他覺得這場大衡之旅走對了。
等等,白姑娘?
陳百川知道自己忘記什麼了。
他趕緊從浴桶中出來,擦拭幹淨身子,穿戴衣物準備出門。
快步走出陳府大門後,陳百川徹底丢了儒雅風範,在大街上跑了起來。
他心裡很亂,白姑娘還在麼?
在的話要怎麼面對白姑娘,不在的話又能怪她什麼?
昨日立下的是清晨之約,而此時再過不久就到了中午,白姑娘離開才是人之常情。
心中越是胡思亂想,陳百川越發覺得白姑娘早已離開,不會在那裡等候。
但他沒有停下腳步。
有些事情你不去親眼看到,是不會甘心的。
陳百川不想讓自己的生命留下遺憾。
煙柳繞溪,樹影浮在水面。
終于到了昨夜相約之地,陳百川氣喘籲籲地在原地掃視周圍,沒有人影。
終究無緣麼?
既是無緣,又何必相遇?
還未等陳百川感歎完蒼天戲人,從一顆大柳樹後邊探出個人影,正是白霜。
春天陽光雖說溫和,但曬久了還是不舒服,白霜也是個特别在意容貌的人,生怕雪色皮膚曬成黑色,所以她躲到樹後遮陽。
白霜一聽到腳步聲,便出來瞧瞧。
終于在這一次,她見到她想等的人。
等待是種煎熬,一次次腳步聲給了白霜一次次希望,卻也是一次又一次的讓她失望。
怎麼還不來?
忘了麼?
不會來麼?
白霜告訴自己,就在這裡等一小會兒,再不來她就離開。
所以這一小會不斷被拉長,從晨光初露到太陽高挂,從滿心期待到滿是委屈。
陳百川見到佳人滿臉委屈憔悴,他恨死自己。
逞什麼英雄,念什麼鳥詩,喝個屁的酒。
“對不起,昨夜我......”陳百川想要道歉解釋,卻被他的白姑娘打斷了。
白姑娘眼簾挂上幾顆晶瑩淚珠,身體有些顫抖:“我知道的,我不怪你,我是想說昨晚你很厲害,我隻是想要......隻是......”
兩行淚水順着她的臉留下來,身子顫抖得更厲害了。
白霜伸手想拭去臉上的淚水,不行卻哭得更兇。
陳百川看着面前哭成梨花帶雨的女子,對自己是更加的惱怒。
他跑過去把委屈的小白兔摟進懷裡,一隻手在拂着小白兔頭頂柔順的烏發。
去他娘的男女授受不親,陳百川抛開了這一切,隻想好好安撫還在懷中顫抖的可憐人兒。
可憐人兒把陳百川肩上衣服濕透後,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失态。
她輕輕推開陳百川,雪白皮膚泛起的羞紅讓她添了幾分可愛。
見她情緒穩定下來,陳百川想說清楚自己有多想來赴約,他對着白霜說道:“你不要再哭,都怪我昨晚是我......”
白霜又打斷他的話:“我不怪你的,我隻是害怕,害怕你不會來......”
陳百川不再說話,隻是把白霜抱回懷裡,聞着她身上的清甜味道。
白霜還沒到身體成熟的年歲,自然不會有兩團柔軟擠在陳百川身前,但女孩兒終歸抱起來是舒服的,陳百川甚至有了醉倒溫柔鄉的心思。
兩人交換了很久的體溫,白霜得來的熱度全竄到臉上,小臉蛋熱的要命。
“陳公子,我們這樣不好吧。
”
“以後不要叫我公子,叫我百川,好麼?
”
“百川......”
聽到白霜小貓似的喚了自己名字,陳百川心頭樂開花,在這世界隻有很熟悉的人才會直呼其名。
“我又叫你什麼呢,總不能一直叫你白姑娘吧。
”
白色裙擺在陽光下染上了金黃,女孩擺脫男孩的懷抱,在淚痕未幹的臉上綻開一朵笑臉。
“我叫白霜,你叫我霜兒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