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府伊嚴德昨夜和家裡老妻因為多納一房小妾一事吵得不可開交,整晚眼睛就沒閉上多久,正當他在書房裡昏昏欲睡,一陣鼓聲響起。
嚴德被鼓聲驚到,心裡不高興的很,但他也不敢違背朝廷規矩,起身上了公堂。
“威武”聲喊過後,狀紙被師爺遞了過來。
在京兆府當差的自然要比其他地方官員高貴一些,别的地方官員管來管去就那麼幾個刁民,京兆府可是管着大衡帝都,伸手就能抓幾個有身份的人!
但也因為如此,京兆府太容易得罪到惹不起的人。
所以有“五日府伊”這麼個趣聞,說的就是京兆府伊容易換人。
嚴德好不容易混上這位置,自然不想丢了。
他定睛一看,心中暗道麻煩來了。
告人的倒是沒什麼,帝都裡一個有點名氣的書生而已。
可那被告的就不簡單了。
原告方輝,被告是陳國使者陳百川。
告的是陳百川雇人當街行兇,把方輝打成重傷。
此事可大可小,往小裡說不過是陳百川雇人打了個窮酸書生,但要是想借此做做文章,也可以給陳百川來個藐視大衡律法的罪名。
嚴德知道茲事體大,連忙派人去他的恩師那邊問問上面的意思。
恩師讓下人傳回五個字,按律法辦事。
嚴德這下就心知肚明了,派人喚來當事人。
這個案子看着簡單,但一個不好,官位就丢了。
嚴德心中痛罵那個不知好歹的方輝,一個窮酸書生被權貴打了就算了呗,還告什麼告!
更可惡的是,竟然告到他這裡來。
嚴德本來就覺得府伊的位置就像無邊大海中的一艘小船,而這件事就是暴風天氣,自己這艘小船怕是一個不小心就得翻。
罵娘歸罵娘,嚴府伊的辦事效率還是挺高的,不一會官府的人就把消息帶到陳府。
陳家兩代人都出了将軍,那群仆人裡許多就是陳千山當時的士兵,十分護主,哪裡肯讓官差進門帶走陳百川。
差役們瞧見仆人們手中的刀槍棍棒,也不敢像對待貧苦人家那般惡言惡語,幾人堆着滿臉笑容,輕聲細語的說道:“陳使者,我們就是按命令辦事,你也别為難我們這些下人。
您若是無罪,我家大人也不敢對您胡來。
您就跟我們走一趟吧。
”
管家老盧往主子那邊一瞧,心領神會,呵斥道:“怎麼這般無禮,傷了官爺怎麼辦!
”老盧掏出好幾兩銀子,握住一看就是小頭頭的差役的右手,老臉笑成菊花,說:“官爺可知告我家小主的方輝是何人?
”
那差役不動聲色的接過銀子,回道:“陳使者是貴人多忘事,沒記住方輝這号人。
那方輝就是在衡都詩會為難陳使者,惹得陳使者誦了十三首詩的那人。
”
老盧一臉的原來如此,回頭向着陳百川說道:“恐怕這會您得走一趟。
”
陳百川聽了來龍去脈,就知道自己被人設計陷害。
他把招牌式的春風般笑容挂到嘴上,安慰一幫怒視着差役的下人說道:“你們不用擔心,放下武器吧,京兆府不敢把我怎麼樣的。
”
陳小主的春風牌笑容當然比老盧的怒斥強得多,下人們這就放下手中器具。
“幾個大哥帶路吧。
”
見陳百川有要走的意思,差役們先是齊道聲不敢當,緊接着便跟下人似的。
一個前面帶路,幾個走在身後權當随從。
這還是陳百川第一次見到衙門,他在陳國地位超群,哪裡需要去這等地方。
這就是過堂麼?
府伊高坐堂上,手中拿着驚堂木。
驚堂木啪啪的響了幾聲,喊威聲随之響起。
“陳使者得罪了。
”一個差役做出押拿陳百川的模樣,陳百川也半推半就的随他進了公堂。
嚴德又拍了一下驚堂木。
“堂下何人?
”
聽到官威十足的嚴大人開口,堂下諸人都表明身份。
豬頭方輝遞上狀紙,嚴德裝模做樣的看了一番,傳給陳百川。
說來也巧,原被告兩人不約而同的沒有請狀師,方輝是因為家境一般,請不起大狀師,普通的口才恐怕還比不過他自己。
而陳百川則自信得很,他又沒當街打人,難道還能被冤枉?
見陳百川把狀紙遞回去,方輝馬上就發難了。
他看了陳百川一眼,向嚴德抱拳說道:“大人,我乃大衡士子,按律無需行跪拜禮。
而不知他陳百川是什麼身份,在公堂之上竟然沒有行那跪拜之禮,成何體統?
”
陳百川故意問嚴德:“在下得行跪拜禮?
”
“這是當然。
”方輝搶先回答,他等着陳百川說出陳國士子的身份,對陳百川來一頓淋漓盡緻的羞辱。
你陳國士子的身份,在我大衡頂什麼用?
陳百川突然指着方輝大笑,而方輝則是一臉錯愕,他笑什麼?
“你笑什麼?
公堂之上,豈能容你喧嘩!
”
陳百川沒有搭理他,也是抱拳,朝着嚴德發問:“府伊大人,請你治方輝之罪。
”
“哦,他何罪之有?
”嚴德充滿疑惑。
“我乃陳國使者,去你大衡帝宮之時尚且無需下跪行禮,而方輝此人教唆大人受我一拜,意思難道不是大人身份比當今陛下還要高一等?
”
嚴德聽其言語頭上頓時冒出幾滴冷汗,這種事情可以當作無心之舉就此揭過,當要是哪天陛下一不高興也可以把他的腦袋切下來踢着玩。
他對方輝怒目而視,方輝連忙跪到地上,喊道:“并無此意,并無此意。
”
陳百川火上澆油:“大衡律法士子可不對三品以下官員下跪,你對着大人跪下,是想他犯逾越之罪麼?
”
嚴德此時自是又驚又怕,一點就着,他怒道:“來人,這方輝擾亂公堂,打個二十大闆!
”
差役押着方輝倒躺在行刑長凳上,舉起審訊棍這就要揮下。
方輝怕的要死,口中喊着:“大人冤枉,大人饒命!
”
嚴德哪裡理他,斥道:“打。
”
哪裡來的傻書生,不知禮法就請個狀師來。
公堂上自己出差就算了,竟然敢搭上本大人。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