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若是就此為止,已經足夠了。
在許清菡看來,這樣足夠了。
這個土匪頭子顯然被他唬住了,此時莫說殺掉她與他,相反還可能會被奉為坐上賓,然後盡心盡力的護送她與她的“夫君”逃出這個鬼地方。
畢竟李蠻子雖然人手多,但要找人,人手必定是分散的。
王通判那邊同樣如此,所以有了這些窮兇極惡的地頭蛇幫助,打一個時間差,兩個人逃出生天的把握大了很多。
哪怕什麼都不做,也可以分出人手去通知她的父親,到時所有難題都迎刃而解了啊。
他一直沒有跟孟一發說,其實他和她出來的很倉促很偶然,王劍鋒也沒有準備好,大家都是錯進錯出,現在時間還不長,王劍鋒沒那麼快便把所有地方封鎖住,所以外圍應該會有很多纰漏,兩個人肯定是不能去冒這個險的,但是多了這些地頭蛇相助可就不一樣了。
可是她在聽到陳曦的轉折、聽到陳曦再次提到王通判時,才陡然驚覺到,陳曦想的不僅如此,他還想要更多。
他先前跟她說,要她與他一起面對。
她的答複是“聽你的”。
可她沒想到,他竟然存的這個心思!
她已經知道他想要幹什麼,可是她不想聽他的了,因為這太冒險。
放着唾手可得的逃命機會不要,卻拿命去搏那未知的東西,這太不值得了。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冒這個險,是與陳家有關?
還是另有目的?
可此時時間太短,她還參不透這裡的關節。
這便是你說得一起面對?
兩個有着各自立場的人,終于出現了分歧。
可是此情此景,她卻無法直接拒絕,否則将前功盡棄。
但她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将她拖向水中,所以情急之下,她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陳曦猛得咽了一口口水。
很疼,好疼啊,這臭娘們,先前還一直說聽他的,這才多久,就反悔了?
反正你開不了口,咬就咬吧,我還就不信了,你還打算把我耳朵咬下來?
所以他臉色不變的道:“孟大哥可曾想過,王通判如此大的陣仗,實則已經是孤注一擲。
若是被我夫妻二人逃了出去,到時他豈不是全部玩完了?
”
孟一發狐疑的點了點頭。
陳曦忍着痛繼續說道:“所以若你是王通判,你會怎麼做?
外圍一定會被他圍得水洩不通。
可若李蠻子始終找不到我倆,王通判一定會想到我倆被藏起來了。
所以最後肯定會懷疑到你們這裡,所以發瘋了的王通判一定會出手助李蠻子将我夫妻二人以及你們都一網打盡。
”
“在我看來,你們能一直維持着不被李蠻子滅掉,這裡應該也有王通判的功勞。
他想要控制住李蠻子,必然要有制衡,你們與另一個幫派應該是王通判用于制衡李蠻子的棋子,否則有了王通判早就放手讓李蠻子滅掉你們了,可是現在已經是這等局面了,王通判怎麼可能還顧忌到你們這些棋子?
”
他又強調道:“棋子本來就是用來犧牲的!
”
孟一發與身邊的老二相視一眼,然後開始大驚失色。
關于他們如何能生存至今,陳曦說得并不完全對,但也不能說錯,隻是原因不僅如此罷了。
此時的孟一發已經完全被帶了節奏、被陳曦牽着鼻子走。
這……有道理的啊,陳曦分析的很有道理,這可如何是好?
把人交給王通判不行,把人殺了不行,把人藏着還不行。
這……
“所以……”陳曦覺得耳朵越來越疼,于是背過手在她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記。
“所以李蠻子得死,他不僅得死,還得全軍覆沒!
如此才能打王通判一個措手不及,才能讓我們堅持到許诤回來。
”
許清菡被他“襲擊”了一下,不得不幽怨的松開了他的耳朵。
他已經說出來了,回不了頭了。
她還吃了個悶虧,她又開始欲哭無淚了,她又開始恨起了陳曦了。
一直不言不語的老二忽然跨出了一步。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可就算你說的都是對的,我們又如何滅得了李蠻子?
他有上百号人,我們到現在隻有三十六個兄弟,早前我們人比現在多的時候都打不過他,更何況現在得了王通判之助的李蠻子?
”
陳曦看着老二笑了笑。
“以前你們打不過他,不代表現在打不過。
很簡單,因為你們現在有了我啊。
”
“你們想想,若我沒有兩把刷子,怎麼能把知府家的千金給拐出來?
”
說完他解開了繩子,帶着顯擺的神情将許清菡放了下來。
雖然化了醜妝,但是臉色暗淡的許清菡仍舊清麗無雙。
雖然她外面套着陳曦顔色暗淡的粗布衣服,但在她的身上,似乎不适用人靠衣裝這句話。
陳曦看着對面兩個緊緊盯着許清菡的男人,輕輕咳了一聲,然後摟住了她的腰。
“對于将來怎麼做,我自有主意,孟大哥肯定是要驗證我倆的身份的,實話說,我二人現在沒有什麼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
事實上即使有也沒用,都是可以僞造的。
但我覺得孟大哥肯定有辦法的。
所以我倆就等着孟大哥驗證後的結果了。
到時是殺了我倆還是與我合作雙赢,全看孟大哥如何抉擇了。
”
他頓了頓後,繼續道:“夜色已深,賤内已疲憊不堪,能否煩請孟大哥安排個房間,讓我夫妻二人先安頓下來?
”
賤内……
許清菡已經生無可戀。
雖然妻子與賤内其實是一個意思,不過她固執的認為這不一樣。
形勢所逼之下,他稱她為妻子,這她勉強可以接受。
但賤内完全是兩回事了,你是卑賤的,但憑什麼讓我陪着你一起卑賤?
因為我不卑賤的啊。
更重要的是,“賤内”比妻子更加不拿她當外人。
這完全是故意的啊。
于是她淩亂了,但還沒來得及淩亂多久的她就被陳曦攔腰抱起,她覺得這時候的她,就像那被土匪搶去的壓寨夫人。
可無論她有什麼想法,都隻能深深埋進心底,因為她是魚肉,而陳曦是刀俎。
哪怕明知道陳曦再一次将她拖入水中,她也沒有任何辦法去反抗他。
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
到底到何時他才能放了她?
她被他抱在了懷裡,她的頭靠着他的兇膛上,她甚至能聽到他兇膛中的那有力跳動,她有些好奇這個人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為什麼有明顯的逃命機會不要,卻執着的去冒險?
而且是利用她的身份去冒險!
盡管對陳曦再次利用她非常不滿,但她所能做的,無非是再一次跟自己較勁、再一次恨起陳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