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曦,我要見孟一發。
”
樹下那人也很瘦,但卻是精瘦,個子很高,臉龐很瘦削,給人一種很有精氣神的感覺。
“為何要傷我兄弟?
”
“我先前說了,他隻是一條看門狗,不配與我對話。
”
“你怎麼看出來我配?
”
“因為你沒射第二箭,因為你從樹上跳了下來。
”
那人默默點了點頭。
是的,他們是放哨的。
他射出的第一箭警告的意味更重,但若是射中也就射中了,在這等地方,人命本就如草芥。
他警告了陳曦,但陳曦仍舊走了過來,這就證明了陳曦是為他們而來,而且陳曦背着一個女人,不可能是來找茬的,肯定是有什麼目的的,所以他跳了下來。
因為放哨最重要的目的便是排查一切危險的因素,也要避免可能帶來的危險。
“你倆便是李蠻子要找的人?
”
陳曦怔了一怔,然後點了點頭。
看來這些人之間果然仇恨極深,彼此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對方。
那人收起了弓,沉默了許久後。
再次開口說道:“我叫老二,我兄弟叫三十一。
”
“跟我走吧。
”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陳曦回頭看了一眼三十一,然後摸索着找到背上女子的手,握住了。
其實他也很緊張,先前的張狂都是做出來的。
若不如此,怎能震懾住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土匪?
怎麼能有與對方談話的資格?
就像先前那般,他若是不打倒三十一,許清菡便曝光了,然後在那沉魚落雁的姿色下,發生些什麼他根本控制不了。
隻是幾息的功夫,他的手心裡便全是汗。
被他握住了手,她是想拒絕的,但在觸到他掌心中的汗時,她猶豫了,然後松拳成掌,任由他握着。
他沒有别的什麼想法,隻是需要支持、需要身邊的人以這種方式讓他心安、幫他分擔壓力而已。
與那老二一前一後的默默走着,月光将人的身影拉得老長。
對于孟一發這一幫人,他所知不多,隻知道這幫人都是流民,有數十人,是三拔人裡勢力最小的一個。
看來這裡的人都以數字相稱,帶路的這人叫老二,那便是孟一發一人之下、其他人之上了?
那被他打倒的叫三十一,那便是說,這些土匪裡太過良莠不齊,這等目光短淺之人都能排到三十一?
其實想想也能理解,之前都是一群流民而已,又能有什麼見識?
或者說,孟一發手下的人手實在是少?
雖說是數十人,但九十人也是數十,二十人也可稱作數十。
一路披荊斬棘,走過多處半人多高的雜草,老二停在了一處土丘前。
他的面前有蓋子,掀了起來後,裡面露出了燈光。
陳曦恍然大悟,原來這些人的老巢是安在了地下。
幾十人一起住在地下,這工程顯然不小。
有梯子豎着,他跟着老二緩緩下了梯子。
并沒有傳說中的蒙眼不讓知道路道以及藏身之處的行為,看來老二很拎得清,若是友,則沒有必要,若是敵,根本就出不去,何必多此一舉。
他把狗系在地下的一根柱子上,這一路上,這條狗都很乖。
地下很涼,很潮濕。
挖得并不算高,應該不超過兩米。
但很寬敞,牆上間隔不遠插着一支支火把,讓這個地下室很亮堂。
關于什麼如何防水如何支撐之類的話題,他沒有那麼好奇,隻是低着跟着前方的老二走而已。
許清菡倒是似乎有些好奇,他感覺到她似乎擡起了頭,在打量着什麼。
于是他松開了手,在她的大腿上輕輕拍了一下。
她急忙将頭再次埋進他的脖頸間,不過對他的行為似乎很不滿,因為她在他的腰上又輕輕的掐了一下。
此時是深夜,路過的房門都緊閉着,顯然大多數的人都已熟睡。
一路上他隻見到過一個人,那人跟老二打了個招呼,然後老二伏在那人的耳朵旁說了幾句,那人看了陳曦一眼後,便離開了。
他一直跟着老二來到了一個相對比較大的房間中。
其實應該算是廳堂,此時這個廳堂裡很黑。
老二将插在牆上的火把引着後,熊熊的火光頓時讓廳堂變得火紅一片,
老二走了,去喊孟一發去了,臨行前吩咐他不要亂走也不要亂動。
那他便不動,隻是背着許清菡靜靜站着。
廳堂裡有椅子有桌子,兩堵牆邊擺着架子,架子上有兵器。
在他所面對的那堵牆的正中間,擺着一張太師椅,看來那是孟一發的位置了。
過了一會,終于有腳步聲傳了過來。
他知道,孟一發來了。
然後他再次握起了許清菡的手,許清菡不明白是為什麼,先前的緊張不是已經過去了麼?
此時應該展現出談笑風生、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呀,若是握着手不是會被人看輕麼?
她不明白,不過想着他應該是有用意的,所以她任由他握着。
孟一發是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光頭,臉上有一道斜長的刀疤,左眼是瞎的,用眼罩斜吊在腦袋上。
看起來很是猙獰。
他在看着孟一發,孟一發也在打量着他,他發現孟一發的眼神很耐人尋味。
老二也緊跟着走了進來,陪在了孟一發的身旁,低聲跟其說了幾句什麼,孟一發點了點頭,然後自顧自的坐到了那把太師椅上。
“你所為何來?
”
孟一發的聲音很粗豪,若隻聽聲音會讓人心生好感,隻覺得這會是一個義薄雲天之人。
這大概與古往今來那些令人交口稱贊的所謂義薄雲天的匪首差不多。
可在陳曦眼裡,無論你是如何的義薄雲天,你都是一個土匪,隻要你殺過或者搶掠過無辜的百姓,那你便是土匪,莫要說什麼替天行道、劫富濟貧,因為你們不配!
即使是劫富濟貧,難道這個社會不該有富人?
大家就該一樣都吃不飽飯?
難道所有被劫的富人都是為富不仁?
有本事,你們去搶官府、去殺官軍啊,你們不喜歡這個世道,扯大旗造反啊。
可你們卻像一隻蝗蟲般為禍世間,這算哪門子的替天行道?
“為救爾等前來,也為雙赢而來。
”
孟一發臉頰的肌肉抽搐了幾下。
臉色露出了幾分好奇。
“口氣不小,我等如何需要你救?
又如何雙赢?
”
“王通判找了李蠻子,這便是我說的我來救你們。
”
孟一發眯起了他的獨眼,哈哈大笑。
“可是你自投羅網,此時我把你倆的頭砍下來,送到王通判那裡,這豈不是大功一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