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很小,百姓們本就缺衣少食,如何供應這數百潰兵。
休息一夜之後,第二日軍隊繼續啟程,冒着大雪向北而去,兩日後到了禹城。
然而禹城城門卻緊閉着,哪怕是洪承疇拿出督師的身份叫門,裡面也全無回應。
逼的近時,城頭便有箭矢磚石落下。
“督師,讓末将打下禹城,殺光裡面的官民!
”眼看着有城進不去,士兵們都指着城頭怒罵,标營将領更向洪承疇請令道。
洪承疇眉頭緊皺着,他如何不明白城内官紳們的心思,無非是擔心城池受到潰兵的襲擾。
這種情況在以往大明時經常出現,地方官員隊過路的軍隊堤防之心甚重,從來不肯輕易讓軍隊進入。
北方被大清占據之後,這種現象自然時消失了,地方官一般不敢抵抗清廷的威嚴,可現在大敗之時,清廷的權威恐怕也消耗殆盡,說不定這禹城的官員便打着投降大明的主意……
“攻不下的,走吧!
”看着城牆上結滿的冰,洪承疇歎了口氣,帶頭離開禹城繼續向北。
區區三四百的潰兵,想打下一座有堤防的城池,實在比登天還難!
洪承疇不知道的是,就在數個時辰前,準塔帶着八旗兵剛從禹城經過,而禹城官民同樣沒有放入。
準塔還試圖攻城,然而幾座城門都被從裡面堵死,爬城進攻,卻沒有雲梯這樣的攻城器械,隻能無奈的繼續北行。
……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雪終于停了下來,連下了兩天,積雪足有膝蓋高。
潰兵們每日行走不了三十裡,越走越是疲憊。
一開始還能搶掠些村莊補給一下,可後來越來越難,因為好些村莊被搶了不止一次,實在是什麼都搜刮不了。
看來已經有潰兵跑到了前面……
仿佛連老天都不願放過這幫潰兵,然後雪又稀稀疏疏下了起來,
禹城往北八十裡是平原縣,洪承疇隻希望距離稍遠的平原還不知道大軍的敗績,能進城修整一番,否則恐怕這些部下再也難以堅持下去。
洪承疇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到達禹城的時候,一支隊伍從禹城東面數十裡處繞道來到了平原縣城,卻是吳平帶領的明軍。
受陳越之明,吳平帶着兩萬人輕裝渡過了大清河,繞道前往德州,堵住後撤清軍的同時攻略魯北各縣。
大軍在濟陽渡過的大清河,分出少部分軍隊占領濟陽縣城,大隊人馬繼續向西北趕往德州。
大清河以北都是平原地帶,從濟陽往北更是有官道,行軍速度極快。
到達臨邑的時候下起了雪,明軍士兵趁着臨邑毫無察覺之時占據了這座小城。
看着漫天的大雪,吳平知道想趕往一百多裡外的德州恐怕很難。
但即便去不了德州,至少也要把三十多裡外的平原縣占了。
因為平原是從濟南趕往德州的必經之地。
所以,留下體力差的數千軍隊守臨邑,吳平親自帶着一萬餘軍隊冒雪往西繼續趕往平原城,終于在天擦黑時趕到了平原城外。
一座小縣城自然難不住上萬的大軍,而漫天的大雪也使得城内軍民遲鈍非常,根本不知道一支明軍的出現。
隻是用一根巨木便輕易撞開了城門,大軍一擁而入。
入城後迅速控制了城防倉庫武庫等重要場所,把守城的幾百清軍俘虜,縣衙裡衆官員悉數抓了起來。
有士兵想要抛下城頭綠營兵的大旗換上明軍的旗幟時,吳平制止了。
大雪掩蓋了大軍行走的蹤迹,根本沒有人知道平原已經易主,既然如此,何不以平原為陷阱,看看能不能誘捕幾條大魚……
然後第二天,大雪還在紛飛,一支騎兵從南面踏雪而來,盔甲裝飾,竟然是八旗兵!
吳平大喜,立刻在城内部下陷阱,然後打開了城門放八旗兵進入。
俘虜的知縣縣丞等官員被他以全家人的性命威脅,逼着去迎接八旗兵的到來。
準塔屬下的八旗原本有五百多人,經過一番折損現在隻剩下了三百多。
平原是滿清統治下的城池,又有畏畏縮縮官員們相迎,準塔絲毫沒有起異心,大搖大擺的騎馬進了城,并斥罵着縣令開城晚了,導緻他在城外雪中等了這麼久。
然而就在最後一個八旗兵進入城池時,無數的明軍士兵從四處殺出,街道兩邊的牆頭突然出現無數的火铳手弓弩手,火铳箭雨如同雨點般向着八旗兵射了過來。
準塔大驚,拔刀砍翻了面前的縣令,就要掉轉馬頭沖殺出去,卻發現街道的前後都堵上了很多拒馬。
槍聲,箭雨,還有無數的手雷從牆頭掉落,疲憊不堪的八旗兵根本無力沖殺出去,很快便被消滅殆盡。
縣令被準塔砍殺,縣丞卻活了下來,他哆哆嗦嗦的報告,領頭八旗将領是滿清正藍旗都統準塔,吳平微微一笑,什麼八旗都統,落入陷阱還不是像兔子一樣被宰殺!
誘殺了三百多八旗兵,八旗兵的戰馬被火铳射死過半,活着能用的隻有二百來匹,正好補充到軍中。
死了的戰馬也不浪費,正好作為大軍的口糧,夠打打牙祭的了。
死去的八旗兵屍體被拖走,戰場的痕迹被打掃清除,豈是也不用怎麼打掃,隻要一夜過去,雪花便能把所有一切掩蓋。
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是陷阱還要再次布下。
八旗兵已經被誘殺,可還有洪承疇呢?
不得不說,吳平的運氣是極好的,誘殺八旗兵的第三日,洪承疇一幫人拖着疲憊的身體來到了平原城外,開始叫門。
城門很快打開,這次縣令沒有出城迎接,迎接綠營兵進城的隻有縣丞一人。
數百标營士兵跟着洪承疇身後陸續進入城中,一個個眉開眼笑,他們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爽一爽了,平原是個數萬人的縣城,自然比那些路過的村子富裕的多。
“怎麼就你一個人來迎接?
平原縣令呢?
”洪承疇随口問身邊的縣丞道,饑餓、疲憊已經麻木了他的神經,使得他根本沒有意識到平原城的異常。
縣丞咧咧嘴,看着對面不說話了。
洪承疇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下子愣住了,他看到無數的明軍靜靜站在大街上,明軍隊伍最前面,一個年輕的将軍沖着他露出和煦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