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章是你嶽平川太飄,還是我老鐵握不住刀?
清晨,無霧,薄霜青白。
衆安橋下的瓦子裡,來了個短襟老頭子,提着旱煙杆,吐溜着煙圈,坐到一間早食店外面,點了不少臨安小吃。
又要了壺老酒意思意思。
大清早喝酒,真的就是意思意思了。
正是早食時間,小食店外人滿為患,坐了七八桌,人多的各占一桌,人少的便拼桌。
臨安作為京都,官宦極多。
随之而來的,便是官宦人家開枝散葉的各種人情客,也許随便在那個旮旯裡拉一個富貴哥兒出來,沒準就認識某某尚書某某侍郎。
除去這些人,臨安也有不少消息通靈的地皮蛇。
此刻小食店外便坐了一撮。
皆是三十出頭的樣子,短襟打扮,言語舉止粗犷,一看便是刀口舔皿的無賴痞子。
有個刀疤臉漢子邊吃油條便說:“哥幾個,你們看這一次會不會打起來,嶽家王爺帶着三萬大風輕騎南下,又有虎牙鐵贲随後,架勢很大啊。
”
下手的漢子呼噜了一口豆漿,吧唧着嘴巴嘟囔了一句,“别逗了,哪能呢。
”
刀疤臉若有所思,“打不打不清楚,但有一件事嶽家王爺肯定會去做的,就是提槍把夕照山下那個小子捅上無數個透明窟窿。
”
另一個身材削弱,眼圈發青的漢子猥瑣一笑,“那小子可賺大發了,王妃啊,那可是和陛下齊名的大涼美人兒,竟然給這小子暖了這許多日的床,想一下就覺得好刺激。
”
刀疤臉也淫蕩的笑說,“真他媽讓人羨慕,想想王妃那腰、那屁股、那兇,簡直極品,要是能夜夜征伐,我甯願少活二十年,那少年現在肯定走路腿軟。
”
喝豆漿的漢子擡起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短襟老頭子,注意到腰畔的繡春刀後,臉色一變,立即冷聲道:“别瞎說!
”
說完向這邊使眼色。
幾人也吃了一驚,旋即收斂了許多,說起了嶽家王爺的那些神勇傳說。
尤其是說到昔年燕州一戰,兵部舊人徐曉岚在瀾滄江一劍擋三百甲士,為王爺争取到戰機後,那位王爺天神下凡,槍出如龍。
被這幾人吹得天花亂墜。
俨然世間無敵。
臉上的敬仰和崇拜之情發自内心――上至大涼朝野,下至黎民百姓,不管嶽家王爺這些年是否有反心,對于這位北方隐帝,誰不是真心崇拜?
刀疤臉最後歎了口氣,不無膜拜的說:“我看這世間啊,真找不出能和嶽家王爺大戰而不落敗的人了。
”頓了下,忽然想起什麼,壓低聲音說道:“你們聽說過沒,據說此次燕雲戰事,觀漁城出了個人間仙人,大河之劍天上來,厲害得不像話。
”
喝豆漿的漢子神情略有不屑,“聽說過了,這肯定是吹噓,哪有人真能一劍挂天河,要知道當年燕州一戰,我有個叔父在王爺麾下,可是親眼目睹過的,那一戰王爺出槍便生風雷,電光缭繞間似有仙人附法,我看啊,這世間沒人是嶽家王爺一槍之敵。
”
眸子裡精光狂熱。
“真想跟着嶽家王爺一起去殺盡北蠻子,可惜我那叔父受傷後回了老家,沒辦法讓我這個侄兒跟着他去從軍。
”
皆是閑話人間事。
那個短襟老頭子慢條細理的吃完了早食,喝下了最後一口酒,就着短襟袖衣抹了一把嘴,從懷裡掏出旱煙杆,發現沒了煙絲,也不急着填,帶着猥瑣笑意的看向幾人,“聽你們說,那嶽家王爺很厲害,老子怎麼覺得一般般呐。
”
刀疤臉怒目而視,要不是看見老頭子腰畔有把繡春刀,怕就是大打出手了,“你個糟老頭子,竟然不知道嶽王爺的神威,白活了。
”
短襟老頭子笑了笑,“老子知道嶽家王爺,但神威麼,真沒看見。
”
喝豆漿的漢子要慎重些,輕聲道:“那是因為你眼瞎。
”
短襟老頭子哦了一聲,喃語了一句會見的。
旋即一臉期翼的看向幾人,“難道你們沒有聽說過,曾經有人和嶽平川大戰過三日三夜?
嗯,就是一個姓鐵的人,厲害的很呐,嗯沒錯沒錯,那個人就是老子。
”
幾人同聲笑了。
這老頭子怕是瘋了,就他也能和嶽家王爺打個三日三夜,吹牛也要打一番草稿呐。
喝豆漿的漢子性格慎重得多,搖頭,“從未耳聞。
”
短襟老頭子大失所望,搖頭說了個真是無趣,旋即依然猥瑣的笑說,你們先前說嶽王妃送上門讓那少年拱啊,老子很高興,但是你們又說那少年接不住嶽王爺一槍,老子又不高興。
還有,萬一那少年真的喜歡她呢,萬一她以後真的成了那少年的媳婦了呢,所以王妃不是你們能亵渎玷污的。
說也不行。
短襟老頭子猥瑣笑着。
按刀。
幾個漢子大吃一驚,以為他要動刀,紛紛操起家夥起身反擊,卻見老頭子按刀之後并無動靜,搖了搖頭,轉身慢悠悠的走入長街。
留下幾人面面相觑。
隻好罵罵咧咧的重新坐下,狗日的裝什麼犢子,蜀中的人跑到臨安來裝大神,下次遇見了得讓你狗日的橫着離開。
罵爹罵娘罵祖宗的髒話卻吱呀一聲裡曳然而止。
圍坐的桌子倏然崩碎。
碎得極其徹底,十數塊崩落一地,混雜着碗筷油條豆漿,滿地淩亂。
幾個人先是詫然。
待細看之後,渾身肌膚驟然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十數塊桌子碎片雖然淩亂,但仔細看去,不難發現碎片皆是四四方方整整齊齊,大小一模一樣,全是刀劈而成,切口平整如鏡,沒有絲毫雜屑。
渾然天成,仿佛本就是如此拼湊而成。
這是什麼樣的刀法?
幾個人你看我看你,又看了看長街,短襟老頭子早就不見了蹤影,卻依然覺得渾身冰涼,有一種鬼門關兜了一圈的後怕。
這刀砍人,可擋?
幾人互視一眼,丢下一枚銅錢,轉身匆忙離開,深恐那老頭子意猶未盡回來又按刀。
真吓破了膽。
遠去的短襟老頭子走在長街上,向着夕照山方向,一邊填着煙絲,一邊歎氣。
是你嶽平川太飄,還是我老鐵握不動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