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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5章朝堂風雲

  嘉興到臨安,其實很近,進得連嘉興的百姓,也可以自豪的說自己在天子腳下――自仁宗中興大涼之後,朝廷緻力于官道修建,如今的大涼東西南北,官道縱橫貫通,确實有那麼些千裡江陵一日還的意思了。

  休憩了一夜。

  當然,這是真正的休憩,遠非之前更傷體力的“休憩”。

  闫擎不走。

  吳莫愁死在鴛鴦湖畔,吳漸不願意為他收屍,這一點闫擎确實能理解,誰站在吳漸那個角度,都會難以接受。

  而吳漸的琅琊劍冢的家主。

  這就意味着吳莫愁甚至連祖墳都進不去,闫擎隻能在嘉興城外買了塊地,為恩師吳莫愁下葬,一代劍道青山落了個如此凄涼下場,倒是讓人噓噓不已。

  李汝魚帶着阿牧和老鐵結伴回臨安。

  說起來也是讓老鐵啧啧稱奇。

  李汝魚還差個把月才到十八,然而阿牧的年紀,卻是二十有幾了,至于具體有幾,想來除了阿牧本人,大概無人知曉。

  按說女大三抱金磚,女方也會強勢些許。

  然而事實卻是阿牧像個無權無勢的小丫鬟,對李汝魚順從至極,溫婉賢淑得讓人大跌眼鏡,沒有主見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李汝魚的日子,簡直過得像皇帝,阿牧就是宮女,還負責暖床!

  當然,這幾日暖不了。

  老鐵嘴上說着羨慕。

  事實上他真的很羨慕,蜀中妹兒可沒這麼軟糯,他家那口子也不是吃素的主。

  ……

  ……

  長亭外,古道邊,黃草碧連天。

  臨安作為大涼京都,雖然如今天下戰事烽煙熾烈,但南方依然歌舞升平,臨安依然熱鬧非凡,哪怕是官道上,也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臨安城外這座折柳亭修在一條小溪畔,冬日水冷且清又淺,緩緩無聲的東流。

  折柳亭周圍栽了些許柳樹,已枝葉落盡。

  有亭有水有柳,這才是送别該有的氛圍,是以折柳亭畔衍生了太多詩家佳作,其中不乏流傳千古之作,比如兩個月前某一日,臨安柳春風被外放地方,在折柳亭便有驚豔天下的佳作誕生。

  那是一首詞作,名《雨霖鈴》。

  作詞之人是柳春風,但在那一日誦出口的,卻是柳春風的侍妾,曾經的女伎白玉京。

  白玉京本是建康秦淮河上的女子大家,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因為仰慕鐘铉的畫道,甚至讓鐘铉藏身在她的畫舫之上。

  後秦淮河上一戰,鐘铉遠遁,白玉京便離開建康來臨安。

  欲見春風。

  既見春風,卻和其他女子大家一樣,深深的喜歡上了那位身在仕途卻終日混迹在青樓的柳春風――一者這貨确實有點好看,二者這貨的風流不羁着實讨人喜歡,三者,這貨還真有才華。

  好看的皮囊白玉京看多了,

  風流不羁也算不得什麼,這樣的人很多。

  但才華才是真正讓白玉京傾心的地方,畢竟柳春風,确實就是白玉京心中懷疑的那位青樓才子,所以柳春風的才華有多高,白玉京當然知道。

  于是便有了那首《雨霖鈴》。

  拂曉之時,白玉京當着臨安衆多青樓數十名才藝雙全的女伎面前,誦出這首詞後,當場便有人黯然落淚,其後更是以沸水之姿,迅速傳遍天下。

  此刻折柳亭裡,就有人在唱曲,婉轉凄涼,便如折柳亭裡的檀香一般,繞梁不絕。

  唱的詞就是那首《雨霖鈴》。

  此刻的折柳亭中,有位衣冠楚楚的富家翁,鹹淡惬意的坐在石桌前,一個人對弈,旁邊坐了個溫婉少婦,心不在焉的望向遠方。

  再旁邊,一位女子琴師撫琴唱曲。

  三人霸占了整個折柳亭。

  然而無人有異議――任誰看着折柳亭外數位勁裝佩刀持劍的家仆漢子,豬腦子也能猜到,這是權勢人家在折柳亭迎客,自然不會有人較勁非得去折柳亭裡歇一下。

  三人,正是陳郡右謝,當今大涼禮部尚書謝韻,溫婉少婦則是其女謝純甄――是少婦不是寡婦。

  謝純甄又要嫁了。

  這件事在臨安引起了極大的風波,隻因和謝純甄訂婚的那人,是左相甯缺家那個喪妻的侄兒,早些時候便屢屢借口找謝長衿探讨學識前去謝府,謝長衿外地赴任後,這人又借口到謝府去借謝長衿的藏書。

  也算是門當戶對,甯缺提過,謝琅沒敢不給左相面子,私底下問過謝純甄,那時候謝純甄并不打算再嫁,至少在小小成婚之前,她沒有改嫁的意願。

  不曾想這人竟然真的打動了謝純甄。

  不提這兩人如今的郎情妾意,但說這樁婚事的背後,就着實駭人聽聞:準新娘是陳郡右謝謝琅的親生女兒,準新郎則是大涼左相甯缺的親侄兒。

  這意味着什麼?

  且臨安誰人不知,右相謝韻和禮部尚書,一左謝一右謝,皆是出身陳郡謝氏,被譽為陳郡雙璧,兩人在仕途上彼此提攜幫襯不少。

  現在倒好了,左相又要和陳郡謝氏聯姻。

  雖然左相甯缺和右相謝韻兩人比較和諧,渾然沒有出現先前朝堂左右相公制衡的一面,但這個婚事之後,局勢将更加極端。

  左右相公加上禮部尚書,這是個何等豪華的三叉戟!

  完全可以無視參知政事周妙書。

  這柄三叉戟勢力不僅可以對抗甚至吊打整個朝堂重臣,若是大涼君王是平庸之輩,被這柄三叉戟架空權勢也不是不可能。

  好在當今君王是女帝。

  好在還有樞密院。

  大涼文武并盛,再強勢的文官,終究壓不過樞相公。

  當然,若不是女帝,也不會讓甯缺、謝韻這對關系不錯的同僚居左右相公,而是會繼續貫徹君王的制衡之術。

  帝王制衡之術,大涼的曆代君王普遍玩得比較溜。

  但不論如何,強勢如女帝,也不願意看見中樞三省之中,左右相公外加一個禮部尚書同氣連枝,所以這件婚事能否成行,得看女帝意願。

  政治嗅覺敏感的人,已經隐然看出局勢的叵測。

  臨安西、北戰火不斷。

  臨安城内,卻是風起雲湧暗潮陣陣,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推動着局勢,要讓世家、文官和女帝鬥一個兩敗俱傷。

  臨安,将掀起一場沒有烽煙的皿戰。

  人皆為棋子。

  連女帝亦是……

  然而在這樣的局勢下,李汝魚回臨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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