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就在五十裡外,可謂是近在咫尺。
這座堅城本是大周防禦遼東的重鎮,輻射整個河北地,震懾着契丹人。
而今,卻因為武懿宗不戰而逃,将一座重鎮拱手相讓于契丹人,反倒成了周軍前進的阻礙。
李盡忠兩番損兵折将,消耗了一半的有生力量,可他手底下依然又五萬騎兵,如今又龜縮在幽州城中,依托着堅固的城牆,又可強行征用民夫構築工事,防禦神武軍的攻城。
攻城可不是野戰,可以鬥智鬥勇,摻加各種陰謀和詭計。
而一旦攻城,那可就是拿命去拼,直面城頭上的敵人,誰也無法避免大量的死傷。
在趙無敵想來,攻城不可選。
他經營多年,才有了今日的家底,可不想全都撂在幽州城下。
安王爺不願強行攻城,又不能棄城而走,雙方隻好僵持不下。
李盡忠在幽州城中駐守,神武軍則拔營而起,在離城十裡外安營紮寨,每日裡派出五千騎在城外遊弋,遇到零散的契丹人直接拿下,而等到大批契丹鐵騎出來時,立馬逃之夭夭,回到大營中。
并且,時不時地設伏,将追兵引入埋伏圈中,接機消滅一批。
李盡忠防不勝防,索性禁閉城門,不在出來。
反正他們以前三次大敗周軍,劫掠糧草無數,就是在城中躲上半年,也沒有饑謹之憂。
而城中的數萬原住民可就慘了,家中沒有多少餘糧,而身在大城中,就連想吃個樹皮草根都辦不到。
照這樣下去,遲早将出現吃人的慘事。
可天意弄人,事情出現了轉機,殘暴的李盡忠突然死了,契丹人公推大元帥孫萬榮為新的首領。
李盡忠是病死的,夜間突發暴疾,不治身亡。
但據他身邊的人透漏,卻大不一樣。
據說是夜,李盡忠飲了太多的酒,同時招了七八個侍女侍奉,一邊爛飲,一邊幹那沒名堂的事情,結果得了馬上風,一命嗚呼。
孫萬榮沒有李盡忠那樣暴虐,認為上天有好生之德,該放那些周人一條生路。
于是,他除了留下數千精壯男子修建工事以外,将剩下的所有人都攆出了幽州城。
這是一石二鳥的妙計,既顯示了他的慈悲和偉大,又給神武軍添加了負擔。
數萬人就是數萬張嘴,每日裡都要吃飯的,将大大消耗神武軍的糧草補給。
孫萬榮做得很地道,待最後一人出城以後,便關閉了城門。
趙大将軍令人将數萬生民安置在神武軍大營的後方,是一處廢棄的村落。
那裡原本是一個村子,可卻毀在了戰火中,不知那些村民是死在了契丹人的屠刀下,還是向南逃走以躲避戰亂。
正巧武攸宜來了,帶來了不少民夫,安王爺順手就将城中逃出來的數萬人交給了他,除了絕大多數馬肉,另外又撥付了不少物資。
自此以後,幽州内外平靜如水,波瀾不驚。
若不是旌旗獵獵,刀槍映照蒼穹,誰能相信這裡駐紮着數十萬大軍,将成為殺戮地,注定要皿流成河,積屍如山。
武攸宜如今相當于在幹地方官員的事情,征召民夫,管理難民,雖說他是敗軍之将,不敢言勇,可心裡頭多少有些不舒服。
可當他得知神武軍兩戰殲滅了五萬契丹鐵騎,将不可一世的李盡忠和孫萬榮打得龜縮幽州城内不敢冒頭,立馬改變了心态,對安王爺是佩服得心服口服。
這就是差距啊,看來并非是契丹人強大,而是自己太無能。
時間就在對峙中逝去,轉眼間已經是進入了五月,太陽越來越熾熱,可神武軍依然不動,沒有任何攻城的迹象。
武攸宜心中疑惑,可又不敢動問。
朝廷也沒有催促進軍,有了殺敵五萬的戰績,足以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為他們赢得了喘息的機會。
今年倒是風調雨順,各地抓緊農事,要将舊年的損失給彌補回來。
就連河北地,也因為契丹主力龜縮在城中,無力出城襲擾,逃走的難民在地方官員的動員下,陸續回家,搶耕搶種。
神武軍将士們也沒閑着,就在大營附近開辟了大片土地,種上糧食和菜蔬。
他們本就大多出自農家,對田地裡的活計并不陌生,再加上有一萬民夫,很快就将大營後方弄得綠油油一大片,将城中的孫萬榮給氣得倒仰。
尼瑪,太欺負人了!
兩軍對壘,不好好訓練士卒,卻做起種地的老農,這丫純粹就是沒有将我們契丹勇士當個事。
可那又如何?
他們躲在城中,每日裡消耗着糧食物資,而且,是純粹的消耗,得不到任何補充。
就連箭矢都一樣,消耗一支就少一支,不像神武軍,他們可以有源源不斷的補充。
孫萬榮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感覺要出大事,且是對契丹人不利的事情。
神武軍在城外安營紮寨,卻從來沒有攻城,這絕非是他們怯戰。
在孫萬榮看來,憑借他們海量的箭矢和諸多八牛弩等重器,不說直接攻破幽州,至少也可以大量殺傷他們契丹人。
可人家就是不攻城,在那裡種地打獵,玩得不亦樂乎。
這太不正常了,回想起有關趙無敵的傳說,此人絕對不是個好鳥,心腸狠毒,出手無情,自出道以來殺人無數,就連秦之白起也望塵莫及。
此時,趙無敵肯定躲在陰暗裡絞盡腦汁地醞釀陰謀,要給契丹人來個狠的。
這一日,有三五騎契丹人自北方而來,渾身沾染了皿迹,比乞索兒還要狼狽。
他們毫無疑問地落入了神武軍斥候手中,并被帶到安王爺的帥帳裡。
一番盤問,趙大将軍心情大好,立馬讓人給契丹勇士松綁,并讓人帶他們去好酒好肉伺候着,待他們酒足飯飽之後放他們離去。
對于契丹人所說的變故,王忠義閉目養神,并沒有太多的震驚。
他是神武軍的老人,跟随趙大将軍時間最長,對趙大将軍的神來之筆早就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趙大将軍連八岐大蛇那樣的惡魔都能幹掉,早就不能算是“人”的範疇,可稱之為“神”。
對于神來說,自然是無所不能,幹出什麼樣的事情都很正常,無須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