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幔半卷,挂在一對銀鈎之上,那鑲嵌了琉璃的軒窗關得緊緊,書房中沒有一絲兒風,但趙無敵卻感到很冷,一股冰寒之氣從尾椎誕生,然後,順着脊梁骨一路上升,直沖腦海。
他沒有想到竟然被兩位侍女給調戲了!
兩位侍女姐姐一唱一和,擠眉弄眼,巧笑兮兮,眸光流火,且肆無忌憚,恣意而狂放,兩人一共兩雙四隻眼睛盯着他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地打量,似乎對什麼都好奇、對什麼都感興趣,恨不得一把把他給抓過來扒光一切的障礙,好仔仔細細地研究一番。
那目光之熾熱,言語之狂放,還有張牙舞爪作勢欲撲的架勢,實在是讓人受不了。
而且,即便是讓你受不了,讓你抓狂,卻又讓你無可奈何,無計可施。
她們隻是一對十七八的少女,閑極無聊之下拿你開開玩笑,尋一點樂子,莫非趙無敵還能闆起臉來和她們計較不成?
雖然說她們這個年紀在大唐來說并不算小,一般情況下都早已嫁為人婦,就連娃都生了幾個,早早做了小母親。
不過,那種相夫教子的平凡生活離她們卻很遙遠。
她們大多是犯官之女,自幼進入深宮之中,被豢養在高牆之内,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觸正常的男人,對男女之間的事情也是懵懵懂懂。
若果從這個角度來說,她們在情感上面幾乎是一張白紙,甚至都不及尋常人家十歲的女子。
不過,她們到底還是女子,随着年歲見長,漸漸對男女之間的情事好奇起來。
而且,随着太平公主成親之後離開了深宮,來到了宮外的公主府,有意無意之間總算是接觸了一些正常的男子,終于不用再對着太監苦思冥想什麼才是真正的男人。
不過,她們終究是犯官之女,雖然離開了九重深宮,但卻依然是戴罪之身,又哪裡有資格去追求男歡女愛?
如今,她們好不容易逮着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郎君,雖說做個真正的鴛鴦那是癡心妄想,不過,過過嘴瘾總不算過份吧?
就在趙無敵無計可施的時候,救星來了。
從這一點來說,趙無敵的确是受上蒼眷顧的幸運兒,但凡他遇到危險或苦難的時候,總有救星不期而至,将他救出火坑。
不過,對于他來說是大救星,然而,對于兩位侍女月牙兒和柳柳,卻是不折不扣的災難,極有可能将因此而粉身碎骨、香消玉殒。
從門外傳來一聲怒喝:“大膽賤婢,竟敢在公主書房中與男人行此苟且之事,來人,将這兩個不知廉恥的賤婢拉下去,重打八十大闆!
”
話音方落,太平公主的貼身女官李敏帶着幾名侍女雄赳赳氣昂昂走了進來,随之而來的還有一股冷徹心扉的寒意,讓人禁不住直打哆嗦,仿佛全身的皿液都在一瞬間凍結。
李敏作為太平公主的貼身女官,可以說是太平公主最信任的人之一,在薛驸馬故去以後,也隻有一個金南一能勉強和她相提并論。
以她的權利和威勢,處理兩個有傷風化、不守規矩的侍女自然是不在話下。
她眸光如刀,狠狠地剜了兩個侍女一眼,吓得兩個侍女撲通一下趴在地上,渾身顫抖,面無皿色,一個勁地苦苦哀求。
八十大闆打在人的身上,即便是打在肉厚的臀部,哪怕是一個魁梧如薛納那樣的殺才也承受不住,更何況這兩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而且,自本朝太宗皇帝登基開始,為了防止行刑者被人買通,借機暗下毒手,因此本着上天有好生之德,規定了打闆子隻能打八月十五。
這樣一來,若量刑過重,要打個幾十闆子,那麼被打者在行刑的過程中可謂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種絕望而又漫長的痛苦,還不如一刀了斷來得痛快。
李敏面對兩個侍女的苦苦哀求卻不為所動,面冷如霜,目光中散發着寒意,乜了趙無敵一眼,鼻子中輕輕地冷哼一聲。
趙無敵本就不是一個絕情的人,也沒打算做一個枭雄,怎麼可能見死不救?
在這件事情中,雖然是兩個侍女主動**和調戲他,如今挨闆子純粹是自找的,怪不到他的頭上。
不過,他無論如何也過不了自己的良心這一關,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兩個年輕又鮮活的生命香消玉殒。
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這就是一種因果,不管怎麼說,因為他這個“因”,方才導緻了皿淋淋的“果”。
他面帶微笑,沖李敏一揖,張了張了,卻又遲疑起來,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李敏?
若是稱呼李敏為“女官”,倒是符合了她的身份,不過,趙無敵覺得略有些生硬。
稱呼她為“姐姐”吧……
趙無敵偷偷瞟了她一眼,心中略一思量,看李敏的面相和膚色等,他覺得李敏縱然是生得顯老,也不會低于三十歲。
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女人”,若是稱其為姐姐,會不會惹她不高興,而因此弄巧成拙?
如果一不小心拍馬屁拍到馬腿上,她惱羞成怒之下撅起蹄子就踢……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在前世的時候,曾記得曉月說過,但凡是女人都忌諱一個“老”字,哪怕是八十歲的老女人,對别人誇她年輕都沒有絲毫的抗拒力。
李敏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人,她又何能例外?
趙無敵決定賭一把,道:“女官姐姐,這兩位姐姐不過是和在下開了個小小的玩笑而已,還請女官姐姐高擡貴手……”
李敏揮手粗暴地打斷了趙無敵的話,顯得還是無禮。
她重重地哼了一聲,斜睨趙無敵,冷笑道:“這是我公主府的家事,不勞你來費心。
況且,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府軍旅帥,芝麻大的小官兒,有何德何能、又有何面子可賣?
”
李敏的話不但刻薄,而且還很是惡毒,簡直就是赤裸裸地打臉。
趙無敵雖然自認為脾氣不錯,尤其是不肖于與女人争口角之利,但卻并非是沒有骨氣和軟腳蟹。
他也有他的尊嚴和驕傲,且不容侵犯和诋毀。
他面色也冷了下來,長眉一揚,眸光銳利,如利劍一般直刺李敏的心底,傲然道:“李敏女官,常言道‘莫欺少年窮’,未來的事誰又說得清楚?
你也不過是公主府上一家奴,焉知今日你面前的府軍小旅帥,他日不會成為一位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将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