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書生臉現得色道:
“我聽到這等大事,自然也是豎起耳朵,聽過之後才知道,羅大人先是去了江西,到了江西之後,了解是事實真相,便勃然大怒。
言道,這些山民之所以敢勾結反賊,便是以往朝廷隻是對他們施恩,而沒有示威,讓這些山民在心中對朝廷沒有畏懼,以為朝廷軟弱可欺,稍有不如意,便反複無常,這次必定将他們殺得膽寒,讓他們對朝廷有敬畏之心。
張道源等人已經被胡大帥殺得大敗,手中根本就剩不下幾百人,幾百人如何能夠殺得了官軍十幾萬人?
真正殺死十幾萬官軍的主力,不是白蓮教和張道源,而是那些反複無常的山民。
所以,羅大人便親自帶兵進入深山老林,要将山民十八寨屠光。
”
“好!
”茶館内的衆人便是一陣喝彩。
而這個時候,又有一個書生站起來道:“羅大人此舉有違聖人之道。
”
茶館内的人就是一靜,齊刷刷地将目光望向了那個書生,那個書生彈了彈衣袖道:
“聖人之道,當以教化為主,屠殺生靈,已經走了魔道,那山民十八寨也有十數萬人吧,難道羅大人就這樣将他們屠光?
”
“閉嘴!
”第一個書生憤怒地一拍桌子喝道:“怎麼?
那些山民是人,我們大明的軍隊就不是人?
他們殺了我們大明将士十餘萬,在你的心中他們依舊是良民,而不是魔鬼?
難道那些山民是人,我們大明的将士就不是人?
他們可以殺我們大明将士十餘萬,我們就不能屠了他們?
真是好笑!
”
那書生一甩衣袖,臉上更是氣憤道:“更是客氣的是,我在太白酒樓聽到那些人竟然在說,如今整個京城都在傳言,古有白起,今有羅信。
”
“…………”
嘉靖帝聞聽,眉毛聳動。
那個書生繼續說道:“我想請問大家,今日以前,你們可知道羅大人前往江西剿匪?
”
“你們連羅大人去江西剿匪都不知道,又如何得知羅大人要屠殺山民十八寨?
”
“我們不知道。
”衆人紛紛搖頭。
“你們都不知道羅大人去江西剿匪,更不知道羅大人要屠殺十八寨,那又如何知道,古有白起,今有羅信?
”
“我們不知道啊,你知道嗎?
”有人開始相互詢問。
“我不知道!
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今天是第一次聽說過這句話。
”
“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
“王先生,你是說書的,消息靈通,有沒有聽說過古有白起,今有羅信這句話?
”
那說書先生連連搖頭道:“我都不知道羅大人去了江西,怎麼可能知道關于羅大人的事情和謠言?
”
“…………”
茶樓内議論紛紛,嘉靖帝起得臉色鐵青,以他的智慧如何不知道,這是有人有意在傳播古有白起,今有羅信這句話。
從這個茶樓的情況來看,古有白起,今有羅信這句話也是剛剛開始傳播,而這句話就是在上午禦書房内,嘉靖帝聽徐階說的,如此以來,這句話從誰那裡傳播出來,由誰推波助瀾,那還用說嗎?
“徐階!
”
嘉靖帝咬牙切齒,這種被人玩弄的感覺,讓嘉靖帝有一種要殺人的感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起身離開了茶館。
“老爺,我們去太白酒樓?
”
“不用去了!
回宮。
”
嘉靖帝低聲道,以他的智慧自然是知道不用去了,那裡此時就應該是一個傳播源,然後将不利于羅信的謠言傳播出去,既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還去敢什麼?
去生氣嗎?
茶館内,在嘉靖帝離開不久,那兩個書生也悄然離去。
兩個書生和說書先生都是王翠翹的人,三個人的配合天衣無縫,而且今日在京城無數個地方,都在發生兩件事情。
一件事情便是有人在大罵羅信殘暴,傳播古有白起,今有羅信這句話。
另一件事情就是有人各種方式,有說書先生以講故事的方式,有朋友之間閑談的方式,有神秘的爆料方式,但是不管那種方式,都在陳述一件事情,那就是山民的貪婪,殘暴和野蠻,将那些山民做過的無數惡事講述出來。
自然也就有了胡宗憲和羅信的出兵。
這兩件事以恐怖的速度在整個京城蔓延,最後不可遏制地碰撞在一起,爆發了火山般的争論。
一方痛斥羅信殘暴,一方痛斥對方迂腐,而且拿漢人的命不當人命。
第二天。
朝堂也變得熱鬧起來,以張洵等人為首的複興社官員也開始紛紛上奏,抨擊徐階和高拱等人迂腐,更是痛斥徐階和高拱,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人的殘暴,如此下去,大明就要毀在這些腐儒的手中。
嘉靖帝看着這些雙方争論激烈的奏章,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有争論才好!
如今才能夠讓嘉靖帝有周旋的餘地,也能夠讓他拖延一些時間。
江西。
老林。
羅信的大軍正在向着第三座山寨行進,突然前面的隊伍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兒?
”羅信凝目問道。
很快,前軍的統領王将軍便跑了過來,在他的身後跟着一個中年人,羅信目光一閃,便認出這是一個山民。
“大人,這是第三寨的寨主。
”
“哦?
”羅信上下打量着那個中年人,皮膚黝黑,很是精壯,便道:“你叫什麼名字?
”
“小人郝大通,拜見羅大人。
”
羅信點點頭道:“你找本官何事?
你可知本官這次進入老林,便是要屠光你們十八寨?
”
郝大通的眼中現出了恐懼之色,聲音都有些顫抖道:“小人……知道。
”
羅信的目光現出了淩厲的殺意道:“那你還敢來?
是想要找死嗎?
”
“我……”
“噗通”一聲,郝大通跪在了地上:“小人懇請大人給我們一條生路。
”
“給你們生路?
”羅信陰沉着臉道:“那誰給死去的十數萬朝廷将士生路?
”
“我……”
郝大通心中真的是怕了,他并不是山民中的大姓有實力之人。
當初胡宗憲連續攻下五座山寨,卻也損兵折将,最終被剩下的十三寨聯合,當然也糾集了像郝大通他們這樣的無權無勢的山民做炮灰,給了胡宗憲緻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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