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炜看着地面上的狼藉,輕輕歎息了一聲,坐在了景王的對面,低聲道:
“可惜了!
”
景王臉上便現出了一絲沮喪,如果這次嘉靖帝真死了的話,景王有着很大的可能性成為大明新帝。
這些日子,景王沒有都非常亢奮,雖然閉門不出,卻是在府内日日歡宴。
晚上做夢都是自己身穿龍袍,登上大寶。
實際上,不僅僅是景王,整個景王府中都籠罩在一種壓抑的興奮之中。
景王府的人想的沒有景王那麼多,他們隻知道景王有個兒子,而裕王沒有。
如果嘉靖帝死了,這皇位九成便是景王的。
景王成了皇帝,他們也就是皇帝的屬下,地位不可同日而語。
但是……
嘉靖帝竟然莫名其妙地蘇醒了,景王的夢想當即便如肥皂泡般地破滅了。
這種大起大落,放在一個城府深的人身上,都會引起心境的波動,更何況是景王?
袁炜站了起來,走到書房門口,見到景王的侍衛站在門口,便擺擺手告訴他們在三十米外警戒,三十米内不允許有人靠近,然後将書房門關上,重新坐在了景王的身前,壓低了聲音道:
“殿下,陳洪之事可與你有關?
”
景王身子就是一抖,臉色白了幾分,立刻說道:“袁師你……怎麼這麼想?
這話從何而來?
”
袁炜便輕歎了一聲,神色變得極為嚴肅道:“殿下,這件事如果與你無關便好,如果與你有關,一定要告訴我,老夫也好為你早作安排。
”
景王沉默了,随着景王的沉默,袁炜的一顆心沉了下去。
大約有五息的時間,景王擡頭道:
“這件事和我沒有關系!
”
“真的?
”
“真的!
”
袁炜沉聲道:“殿下,此事非同小可。
”
景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戾氣:“袁師不信我?
”
袁炜沉默了下去,大約三息的時間,擡頭望向了景王道:
“我隻是擔心這件事與你有關,殿下不要小看的錦衣衛和東廠。
”
景王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卻依舊搖頭道:“與我無關。
”
袁炜便歎息了一聲道:“既然如此,我們先把此時放在一邊,但是你要記住,從此刻起,不管是在府内還是府外,都要慎言。
”
“我知道。
”
“殿下,你還要準備一件禮物送給陛下,畢竟陛下昏迷數日,方才醒來,你要表現出你的孝心。
”
景王點點頭道:“我送什麼?
”
袁炜略微思索了一下道:“這次是陛下的身體出現了問題,殿下就送一些滋補品吧。
想必陛下會體會到你的孝心。
”
景王再度點頭道:“好,我馬上準備。
”
袁炜認真地說道:“殿下,你如今有後,便比裕王多了一份優勢,如果再表現出你的孝心,讨得陛下歡心,你的優勢便會進一步擴大。
所以,你不必焦急,一切以穩為主。
”
袁炜這是在提醒景王不要走極端,經曆了這次事件之後,景王心中此時還忐忑不安。
所以,倒是真誠地點點頭道:
“孤明白。
”
沉默了片刻道:“隻是三哥正在請李時珍診治,恐怕我這個優勢延續不了多久。
”
袁炜沉吟了片刻道:“我們可以在京城散布謠言,說是李時珍在京城揚言,說陛下之所以昏迷,全是服用金丹之禍。
”
“這……有用嗎?
”景王目中露出了疑問。
“有用。
”袁炜點頭道:“陛下一心向道,如果聽到這種謠言,一定會暴怒。
這是在否定陛下的修道,否定他堅持一生的夢想。
一個失去夢想的人,會有多麼暴怒,殿下可以理解嗎?
”
太理解了!
現在景王就是出于夢想破滅之中。
便欣然點頭,又和袁炜商議了一番,這才将袁炜送了出去。
回到了書房内,看到滿地的狼藉,心中又暴怒了起來。
想起袁炜的計謀,心中便煩躁了起來。
“散布謠言?
有用?
還不如直接将李時珍殺了。
”
“來人!
”
“殿下!
”一個人站在了景王的面前,景王滿臉戾氣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我要李時珍死。
”
裕王府。
裕王坐在椅子上,眼淚嘩啦嘩啦地流,裕王妃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裕王在哭,不由臉上現出了驚慌之色,緊走幾步,來到了裕王的跟前,倉惶地問道:
“殿下,您這是怎麼了?
”
裕王便笑了,笑容中依舊淚水長流,伸出手抓住了王妃的手,激動地說道:
“父皇醒了!
”
“父皇醒了?
”裕王妃的眼睛猛然睜大,眼中現出激動之色。
“嗯!
我總算安全了!
”
“殿下。
”
門外傳來了聲音,裕王擡頭望去,便見到高拱和徐階聯袂而來,在他們的身後跟着府内的大太監馮寶。
臉上露出讪讪的笑容。
他倒想攔住高拱和徐階,但是他攔得住這兩位嗎?
徐階和高拱根本就不搭理他,直接便進來見裕王。
裕王倒是沒有做他想,反而是極為高興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高拱和徐階是什麼人?
一個是内閣首輔,一個是内閣次輔,平時教訓裕王都像是教訓孫子似的。
裕王對這兩位可是心中怕的很。
也就是最近幾年,羅信成為了裕王的老師,看着裕王和羅信親近,才讓高拱和徐階感覺到來自羅信的威脅,兩個人和裕王說話的态度才好了很多。
所以,裕王的心中根本就沒有怪高拱和徐階不經通報的念頭,歡喜地來到了高拱和徐階的跟前道:
“徐師,高師,你們來了。
”
徐階和高拱點點頭,裕王妃見過高拱和徐階之後,便退了出去。
房間内便隻剩下了裕王,高拱和徐階三個人。
徐階臉上露出親切之色道:
“羅信,陳以勤和殷士儋沒有來?
”
“沒有!
”
徐階點點頭道:“殿下,這次的兇險你應該知道吧?
”
“嗯!
”裕王心有餘悸地點頭。
“殿下,你的身體?
”高拱輕聲問道。
裕王臉色就是一紅,低聲道:“李神醫說,還需要半年。
”
高拱點頭道:“一定要聽李神醫的話,克制住自己。
隻要你誕下龍子,景王便再也沒有優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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