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隊長吩咐,劉志立刻跑了過來,撕開那人的衣袖觀察傷口。
如今各軍都有醫療營,但在士卒日常訓練之中一些常見傷口的處理亦是必備。
每一個小隊之中都會有一個此項技能最佳的士卒擔當醫護兵,羅甯這一什便是劉志。
對來人投去感激的一眼糜青便就言道:“今次主家還在南皮,囑我帶着小姐先往北平,同行的還有,還有甄家小姐。
”虎衛軍一到危機解除,糜青的頭腦更加靈活起來,糜家在冀州并沒有什麼生死大敵,那麼甄宓應該就是來人的目标,她和自家小姐一向交好,但此次随車卻還是在半路趕上的。
“哦,甄家小姐?
那我去看看,劉志你好生處理,若是不行就帶回大營。
”糜家小姐羅甯并不熟悉,但甄宓他是知道的,甄家小姐乃是将軍的妹子。
就沖這一點他也要照顧對方安全,當下招呼劉志一聲便縱馬而去。
“兄弟,忍着點,咬着這個,我給你拔箭……”劉志從腰間皮囊之中取出一塊白娟遞給糜青,随即又打開竹筒開始為對方清洗傷口,箭瘡在戰場上極為多見,糜青這支箭雖入肉頗深但應該沒有傷及骨頭,他還處理的來。
竹筒打開一股濃烈的酒香溢出,澆到傷口上則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糜青眉頭皺起卻是一聲不吭,虎衛軍如此厲害他也不願太過示弱。
這個表現倒讓劉志眼中一亮,處理外傷必須先清創,而這個過程也是最為疼痛難忍的。
此時羅甯已然到了馬車之前,方才兩名士卒截停馬車之後便一邊觀看戰局一邊警戒,接下來的戰鬥沒有出乎他們的預料,隊長和同伴很快就擊潰了敵軍,自然也不用二人出手,至于那個車夫松弛下來之後已然有些脫力。
“車上可是甄家甄宓小姐?
在下虎衛軍張合将軍麾下親衛隊六什什長羅甯。
”羅甯翻身下馬到了馬車簾幕之前拱手問道,劉毅和張合情如兄弟,甄宓和張合亦算相熟,跟在将軍身邊羅甯還曾見過甄家小姐的風姿。
聞聽此聲車簾掀開,一個身穿布衣钗裙的女子從中而出,卻正是甄宓。
今夜不同往日裝束,但便是如此衣物穿在她的身上卻是更顯清麗脫俗!
看得羅甯眼中一亮,也是急忙低下頭去,和将軍有關的女子自己絕不能失禮。
“原來是羅什長,多謝救命之恩,煩請什長送我去安縣見過張合将軍,方才馬車疾馳颠簸,糜妹妹暈厥了!
”此刻的甄宓面色蒼白,雲鬓微散,那一場生死追逐她們在馬車上也絕不輕松,被颠的幾欲嘔吐,糜貞更是沒有撐住暈了過去,不過現在聽到虎衛軍的名字,甄宓的一顆心也算徹底落會了心裡。
“好,請小姐上車,兄弟你暫歇片刻,王舉你去趕車……”看着甄宓柔弱的樣子羅甯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憐意,聲音都柔和了很多,當下便讓對方回車裡,再看看那個車夫又是言道,駕車又豈能難倒虎衛軍騎兵營士卒?
“隊長,沒有活口,我們搜過了,身上也沒有什麼證明身份之物,做的好幹淨!
”兩名士卒之一聞言立刻下馬上車,此時又是一騎飛奔而來,馬上騎士到了羅甯身邊方才輕聲言道,剛才的功夫他們已經檢查了所有的黑衣人。
“嗯,你帶兩個人留下等着,我回去禀告将軍派一隊士卒過來把這些屍體拉回去,甄家小姐是君侯妹子之事誰人不知?
在我們面前對她不利豈不是落君侯臉面?
查,一定要查清楚。
”羅甯聞言沉吟片刻之後方才言道。
這邊安排停當,一行重新啟程便往安縣而去,這一回馬車趕得是極為平穩,一是趕車士卒王舉的技術過人,劉毅是有着将車戰引入主戰戰法的思路的,二來騎兵營的士卒對于戰馬都是感情極深,方才疲于奔命車夫将幾匹駿馬抽打的傷痕累累,王舉此刻的揮鞭就變得極為柔和,眼中亦不無憐惜之意。
馬車行駛平穩,片刻之後車中那個靠在軟靠之上的藍裙女子也幽幽醒轉過來,觀之細眉杏目,膚如凝脂亦是美麗之極,便是較之身邊的甄宓也絲毫不差,一個輕靈飄逸猶如精靈,另一個則是柔情似水空谷幽蘭。
二女并列便在這馬車之内的幽暗之中也難掩光芒,不用問此女便是徐州糜家的小姐糜貞了。
“貞兒,貞兒,……”看見糜貞醒轉甄宓面上一喜急忙靠了過去,由車旁格擋之中到了一杯清水遞到對方面前喂她喝下。
如此劇烈的颠簸,格擋之中的水壺卻依舊未灑,足見馬車設計之中的别具匠心。
“甄姐姐,他們追上來了嗎?
”喝下一口清水,糜貞眼中的迷茫恢複了清明,眨了幾下眼睛便就輕聲問道,此刻面上還有着一派驚慌之色,她在家中極為得寵,自幼便是錦衣玉食嬌生慣養,卻哪裡經曆過如此驚險的場面。
“沒事了妹妹,劉大哥的虎衛軍到了,沒人再能傷害我們。
”甄宓也是輕聲言道,亦是頗具歉意,她亦清楚此次追殺多半是針對自己,但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竟然要置自己與死地,還差點連累了糜貞。
“虎衛軍?
是燕侯親自來接你了?
”糜貞聞言輕出了一口氣,甄宓與她關系極好無話不說,雖然從來沒有明言對劉毅的情意,可每次提到他或者與之相關之事,那種神采飛揚糜貞又怎能看不出來?
不光是甄宓,就是自己一向頗為清高的大哥每每提及冠軍侯也會贊不絕口,稱為大漢年青俊彥。
“他那麼忙,哪裡能來安縣?
”此時方才提起劉毅的神采又轉化成了黯然,甄宓不由幽幽一歎,随即勉強一笑對糜貞言道:“幸虧虎衛軍來的快,否則拖累了妹妹你我就是死也心裡不安。
”
“姐姐不要說了,貞兒雖不是什麼須眉男子,卻和姐姐相投,隻是你這一片心意,他又是否知曉?
”受了甄宓情緒的感染,糜貞也是低聲言道,對于好友的大膽她心中驚訝,但又十分佩服,可是到底值不值得呢?
安縣虎衛軍駐地,大帳之中張合坐在案幾之前正在奮筆疾書,案上右側已然堆積起了高高一摞紙張,隽乂亦是額頭見汗,顯然已經寫了不少。
很久之前劉毅就開始勸張合讀書,隽乂亦然其言,這讀書寫字自然分不開。
一開始隽乂總是記不住書中内容,于是恒之因材施教就教了一個抄書的笨辦法,但對張合而言卻十分适用,往往抄寫很多遍之後就能深深記在腦海之中,久而久之更形成了一種習慣。
不但用這個方法抄了很多書,書法也進步了很多,原本拿筆比起五十斤的虎頭金槍還費勁,但現在觀其姿态已然頗具一些行雲流水的姿态。
落下最後一筆,學着恒之的模樣輕輕将墨痕吹幹,捧在手中再檢查一番張合對自己的成果還是頗為滿意的,之前劉毅回信之中還有言,他的字已經有了構架,且還極具力度!
加上今日的這一篇,一本論語已然完成了十之八九。
至于惡來為什麼會抄論語?
因為一年多以來幾乎所有的兵書戰策都被他抄完了。
“将軍這字是日見遒勁了……”見張合擱筆,帳中那個面白微須的中年戰将來到幾旁端詳片刻笑道,此人姓洪名飛字子揚,乃是虎衛軍軍中訓導,出身自百川書館,後進南山武院,經過一系列大戰之後便到了虎衛軍中,洪飛不但精熟戰陣之事更是腹有詩書,劉毅都稱之文武雙全,放在張合身邊也有幫助他讀書之意。
“呵呵,合不求什麼神韻構架,隻要看得過去完成君侯軍令就行,還虧得子揚多多指點。
”張合放下紙張一笑言道,讀書是真有用的,讀的越多體會越深,如今不但訓練士卒能得其助力,便是行軍打仗也多了很多的認知。
而眼前的洪飛也令他滿意,與其他訓導不同,他是上了戰陣就能指揮的,絲毫不遜于一般郎将。
“将軍過謙了,既然将軍如此在意君侯之言,何不照來信為之?
”洪飛接着言道,卻原來劉毅已經連着來了好幾封書信催張合回晉陽,夫人為張合安排了好幾個大戶人家的女子,可隽乂卻都以虎衛軍的訓練還未完成而推拒掉了。
熟悉隽乂性格的恒之就給洪飛來信,讓他挑選時機進言,定要将麾下大将的終身大事完成。
“哎,不急不急,别人不清楚子揚你還不知道嗎?
最近冀州兵力調動頻繁,合受君侯重托鎮守安縣,豈能在此時輕離?
上次不是才跟子揚學過?
大丈夫何患無妻!
”說道這件事張合是一搖頭言道,他對戰場的形勢還是十分靈敏的。
聞聽張合之言洪飛也隻有搖頭苦笑,這事換了别人都能勸,唯獨張将軍,勸的煩了他可會和你瞪眼珠子。
再言眼下冀州軍的動向的确值得注意,倘若有戰事安縣就是前線,虎衛軍亦是先鋒,張合将軍的作用更是誰也代替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