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察了一番渡口的建設,劉毅又快馬走了兩郡十餘縣地方,他要親眼一觀安民的成果,雖然各郡都會有詳細所報,但親眼去看實地考察也一直都是劉毅的風格。
他當然不會去通知郡府縣府,如此說不得看到的就是表面文章了,表面文章去這回事在華夏亦是源遠流長。
一連十幾日,劉毅都在兩郡,對黑山之民安置的情況和春耕的進度他還是頗為滿意的,缺點當然不會沒有,但身為一州刺史朗生亦不會立刻去尋那些縣郡官員對質。
隻要不是影響太大,自然該按正常的程序來走。
官場有自己的規矩,倘若朗生事事親力親為隻會令得人人自危。
離開河東劉毅去了上郡,沿途正好一觀各地春耕之事,就在上郡伶俜,他接到了天耳的飛鴿傳書,言及南匈奴右賢王于緊親自趕來晉陽要求見燕侯。
這幾年大漢與南匈奴相安無事,亦是互通有無,雙方都有利益,放在數年以前左賢王劉豹意欲與劉毅為敵之時,于緊隻敢到雲中和他相見,但眼下關系緩和互相友好,他也不怕前來晉陽相見了。
随同于緊而來的還有南匈奴萬騎長金善,在各大部落首領之中此人與劉毅的關系最為和睦,與右賢王一道前來為應有之義。
至于于緊的來意劉毅心知肚明,北匈奴呼琢泉面對烏桓的攻勢已然是節節敗退!
作為最早與大漢言和的部落,烏桓這幾年實力增長的很快,蹋頓單于手中有兵有糧,往南肯定是不行,哪怕他不顧和劉毅的盟約也會遭到族中許多大頭領的阻攔!再言他自己也沒有南向之心,金狼劉毅天下無敵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況且與之交流烏桓的日子亦是越過越好。
那麼南向不行,向西是南匈奴,他們同樣與劉毅和睦,一旦引起劉毅的反感烏桓得不償失。
于是乎目标便隻剩下了一個,北匈奴!恰逢去年他們還遭受到了一場瘟疫的打擊,便更加堅定了蹋頓單于的決心。
當然他也沒有忘了征詢劉毅的意見,此不光是他的心意,幾大頭領圖葛虎,赤忽兒和丘力居皆懷此心。
當時劉毅正在與公孫瓒交手之中,一番權衡之後他還是傾向于支持蹋頓的。
自然不是為了親戚之情,北匈奴對幽州而言始終是個威脅,奔狼之戰令其實力大損,借烏桓之力将之拿下亦算一舉兩得。
呼琢泉不是個草包,就算蹋頓有實力将之擊敗自身損失也不會小,那麼在北疆就會形成南匈奴與烏桓對峙之勢,朗生也是希望看見如此情形出現的,不要忘了再往北還有鮮卑,倘若能讓三族在北疆形成一個另類的三國演義,對大漢而言就相當理想!劉毅可以通過種種手段去協調三族之間的關系,使得邊疆更為穩固,在沒有一統大漢之前他沒無出擊的打算。
在劉毅的回信之中并未表現出支持的态度,當然也沒有拒絕或是勸說,但朗生卻是送了烏桓一批兵器,名義上乃是感謝圖葛虎和丘力居出兵相助,但有心之人都能明白其中的暗示。
蹋頓對此心領神會,便立刻出兵開始攻擊北匈奴,他準備良久自然是先聲奪人,連破對方三陣!
三場大勝,圖葛虎和赤忽兒兩大部落建立大功,是殲敵數量最多的兩支大軍,亦是烏桓部隊的主力,其中與劉毅當然不無關系。
三人之間可有兄弟之意,朗生待其也是十分真誠,當然也不乏分化之心。
假如将烏桓匈奴必做大漢,那麼似圖葛虎赤忽兒這般的大頭領就可為各路諸侯,在族中有着很強的話語權!一旦有什麼大事需要決定,他們的看法舉足輕重!
因此劉毅雖然從未幹涉過烏桓之事,可他對之也有着很強的控制能力,否則蹋頓又怎會将愛子漠雲都遣來劉毅麾下?
他心裡很清楚,一旦自己要确立繼承人,有燕的支持便絕對能事半功倍。
連敗三陣,呼琢泉終于開始拼命了,和大漢諸侯之間的征戰不同,草原部落沒有城池的概念,他們是逐水草而居。
因此一旦交手也是遊擊戰居多。
面對強勢的烏桓大軍,呼琢泉用了一個誘敵深入之計想要一舉擊潰蹋頓的中軍,為此不惜放棄了三個部落!而蹋頓還真上了呼琢泉的當,也是他立功心切,圖葛虎赤忽兒太出衆終究會掩蓋他的威勢。
在鵬勒原,冒進的蹋頓兵團遭遇到了呼琢泉精心安排的伏擊,圖葛虎赤忽兒丘力居三部皆被牽制救援不及!眼看呼琢泉就要創造一個反敗為勝的奇迹,實際上他也幾乎做到了這一點,倘若那支令北匈奴膽寒的白色騎軍不出現的話!可結果令他功敗垂成的恰是嚴綱率領的白馬騎!
嚴仲甫趙子龍和一萬白馬營騎兵在最為關鍵的時刻趕到了戰場,嚴綱的戰場指揮加上常山趙雲的蓋世勇武,新編白馬騎在此一戰之中展現出了大漢強軍的風采。
一舉擊潰呼琢泉實力最為雄厚的中央兵團,是戰白馬騎殲敵過萬,而趙雲沖殺萬軍之中力斬北匈奴百騎長以上将領三十八人,其中更生擒兩名萬騎長,就連呼琢泉都差一點做了子龍的俘虜!
此戰失敗,呼琢泉再無可抗烏桓之力,隻得不斷後退直到扶餘邊境,之前他就派人前往南匈奴求援,雖然與于夫羅的關系并不和睦可畢竟乃是同族,北匈奴若被烏桓擊破下一個豈不輪到南匈奴,正是唇亡齒寒!
于夫羅也看到了這一點,一開始他還在靜觀其變,倘若蹋頓與呼琢泉兩敗俱傷對他而言絕不是壞事,但白馬義從加入令得後者大敗卻令他産生了恐慌。
想要出兵騷擾策應一下北匈奴,漠雲的飛雲騎卻出現在了兩族邊界,這可是燕侯劉毅的麾下,南匈奴想打都要掂量輕重。
這才有了于緊飛馬奔往晉陽求見劉毅,原本金狼軍已然令人喪膽,如今白馬義從又在燕侯麾下,他能助蹋頓擊垮北匈奴就未必不能對付南匈奴,于夫羅也不得不未雨綢缪!
洞悉了于緊的來意之後,劉毅一邊安排晉陽用最高的規格接待匈奴右賢王,自己則是放慢了步伐,越發細緻的考察起春耕情況來。
到了上黨還與太守張揚一會,并州八郡除卻雁門,上黨就是這幾年發展最快的一郡,其中張揚當然功不可沒,身為一郡之守,張揚各個方面都極為優秀。
晾一晾于緊,這便是劉毅的心意,反正他也不急。
而右賢王到達晉陽之後雖是錦衣玉食舒适安逸卻是如坐針氈。
問起燕侯回答是河東河内兩軍有匪患,君侯親自率領近衛軍士卒讨賊去了。
如此的答案讓于緊非常的無語,幽州軍戰力堅強名将雲集,又有什麼匪患值得燕侯親自出手?
可又不得不按着性子等待,人家有事禮數周到,于是乎右賢王的随從們天天往州府肖府一去是望眼欲穿。
好不容易三日之後劉毅回到晉陽,于緊就立刻上門拜訪了,不急不行啊,呼琢泉的北匈奴已然是朝不保夕,倘若燕侯再度與烏桓聯手,那麼南匈奴定會步前者之後塵,此次前來他必須弄清楚劉毅的态度。
朗生自然以禮相待,還特地在肖府大堂接待,和這位匈奴右賢王他之前就有過接觸,此人還是頗有手腕的,兩三年來左賢王劉豹的勢力已然被之悄悄化解了不少,且在面對大漢的态度上于緊向來是主和的。
“右王與金頭領前來,本當早歸,奈何戰事逼人,頑匪強悍,耽擱了一些時日,右王勿怪,卻不知此時來見又有何事?
”落座奉茶之後劉毅很是親熱的問道。
“戰事要緊,戰事要緊,我等怎會見怪君侯?
”聽了劉毅之言于緊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你這并州哪裡來得什麼悍匪?
但肖如此相待他當然要客氣一番,說完卻是對金善使了一個眼色。
“君侯,烏桓蹋頓單于與北匈奴呼琢泉大戰君侯當應知曉吧。
”金善見了一愣,怎麼話頭到自己這兒來了,在他看來大漢一直與自己和睦相處好處多多,君侯亦是守信之人。
不過右王示意,他也不得不言。
“哦,前番單于來信倒是和毅提起過,那呼琢泉之北匈奴不斷騷擾我大漢幽州邊境,公孫将軍與之作戰數年,不知多少忠勇士卒喪在邊疆,二位當知毅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因此也要他為其所為付出代價才是。
”劉毅點點頭,随後出言就是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
“那幽州……君侯之言不無道理。
”金善聞言脫口便出,但随即卻是想起此時幽州已經在劉毅掌控之下,再說人家還是護烏桓校尉。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乃當年劉毅與烏桓談判時所說,更是一向如此行之,一時間金善也不知道該如何将話題進行下去,說了一句眼光又看向了于緊。
“右王,難道就是為此事而來?
毅聽聞于夫羅單于與那呼琢泉也曾有過大戰啊?
”還沒等于緊開口,劉毅又是一臉不解的對于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