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朝仁徹底咽氣以後,杜覃才松了手,厭惡的擦了擦手,平複了心情以後,才讓貼身的侍衛将人擡進屋。
次日,一個丫鬟去打水,瞧見井中居然有一人影,吓的哇哇亂叫,立,即引來關注。
衆丫鬟才得知,朝仁一時想不開留下書信跳井自盡了。
杜太姨娘聽聞後還有些沒恍過神來,看了眼丫鬟,“快去請大爺回來一趟!
”
丫鬟點了點頭,立即去請杜覃,不一會杜覃便來了,杜太姨娘擺擺手,屏退了一屋子的丫鬟婆子。
“覃兒,朝仁……。
”
“朝仁一時想不開,與杜家無關,母親不必擔憂。
”杜覃淡淡的打斷了杜太姨娘的話,“朝仁昨兒個聽聞安王妃驟逝,又接到了安王的書信,信中譴責朝仁,所以她才跳井自盡了。
”
杜太姨娘聞言這才松了口氣,又問道,“覃兒,昨日母親走後,你和朝仁有沒有争執?
”
杜太姨娘眼皮一直在跳,好端端一個人怎麼就想不開自盡了呢,杜太姨娘和朝仁相處十幾年,對她還是十分了解的,朝仁這個人很自私,又極其霸道。
要說朝仁一時想不開投井自盡,杜太姨娘實在不敢相信,生怕杜覃牽扯其中。
“母親,您别多想了,昨日大吵一架後兒子便離開了屋子,聽丫鬟說,朝仁昨日夢魇了,腦子并不清楚,所以才失足落水的。
”
杜覃面上雲淡風輕,一點也沒将此事放在心上,反而狠狠的松了口氣,積攢多年的怒火,終于得到了舒緩。
“母親,不必擔心安王,如今安王已經自身難保,臨進城前,安王妃突然暴斃,安王遲遲不肯再踏進一步,估摸着是連太後早就派人送了信,安王一定進京,手中兵權必然不保,根本無暇顧忌杜家。
”
杜覃眼眸一暗,連太後的最後一根稻草就是安王。
宸王被扣押,手中滞留一部分兵權,連太後肯定是不會交給東鳴帝和右相的,而安王對付右相和東鳴帝又十分吃力。
如今連太後最好的選擇就是将兵權交給自己,然後和安王聯手對抗東鳴帝和右相,不說多少勝算,最少能打個平手。
也隻有這樣,宸王才有生還的可能,連太後已經被逼上梁山,不得不反了。
這一刻杜覃等了太久了,也隻有這一次他才能有機會和右相一較高下。
杜覃嘴角勾着笑,也不枉費他費勁心機部署這一切,将宸王拉下馬,右相帶兵入宮時,是杜覃拖延了右相。
也是他挑撥了連太後和右相之間的關系,出謀獻策,讓連太後對蕭老夫人下手,還有容玥。
一切都如他所料,右相果然很生氣,将這一切全都算在了宸王身上,将宸王扣押不許離京。
連太後身邊的信任大臣因為自家夫人作證的事惹惱了右相,又被右相貶低,如今連太後身邊連個信任又有能力的人都沒有了。
杜覃是連太後唯一的選擇,當初杜覃就勸過連太後,告訴她東鳴帝和右相背地裡聯手了,可惜連太後執意要對右相下手,沒将他的話當作一回事。
如今,事實就擺在連太後面前,已經由不得連太後選擇了。
也是杜覃讓朝仁給安王送信,讓安王拖延時間,不得入京,将京都的形式告訴了安王。
安王若進京就是自投羅網,安王表面是誰也不依附,背地裡卻投靠了連太後,杜覃猜,這件事肯定瞞不過右相,果真叫他猜準了!
杜太姨娘聽的雲裡霧裡的,隻覺得京都似乎不太安定,看上去很平靜,實際卻是波濤起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爆發了。
“覃兒啊,母親一個婦道人家不懂這些瑣事,你是母親唯一的兒子,比起讓你出人頭地,母親更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
杜太姨娘甚至後悔了,就不該來京都淌這趟渾水,肯定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杜覃笑了笑,“母親,您不必多慮,京都是天子腳下能出什麼事啊,您隻要好好保重身子就行了,這些日子也受了不少驚吓,兒子想讓您出去散散心。
”
杜太姨娘搖頭,“不,母親哪都不去,你在何處母親就在何處,朝仁死了,府上還有一堆瑣事要處理,母親怎麼能将這一切丢給你呢,你隻管放心前朝,院子裡的事就不必操心了,母親還能操持。
”
杜太姨娘雖是婦道人家,可畢竟也在京都呆了二十載,見過了先帝駕崩後,東鳴帝和宸王争奪皇位的場面,那一場争鬥死了多少人。
要不是右相耍了計謀,今日坐上皇位的就該是宸王了,東鳴帝即位,宸王立即帶兵遠走他鄉,自此以後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勢。
眼下宸王被拘,東鳴帝受了傷,連太後也被禁足了,右相反而扶搖直上成了攝政王。
杜太姨娘隻覺得其中肯定有緣故,京都的水太深了,根本就不是她能猜透的,是她将所有事想的太簡單了。
“覃兒……。
”杜太姨娘動了動唇,有些後怕,“不如咱們離開京都吧,找一個不認識咱們的地方,重新生活。
”
“母親,已經來不及了。
”杜覃歎道,“兒子是朝廷命官,無诏不得随意出城,說不定一腳踏出城門,那頭就被人抓住了,太後隻是沒恍過神來,不出今日,便能有信了。
”
見瞞不住,杜覃幹脆就直接說了,杜太姨娘臉色一變,“那朝仁……”
“是!
這賤人不守婦道,早在嫁給兒子之前就懷了身子,第一次小産,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
”
杜覃提起朝仁,眼眸乍然閃過淩厲和厭惡,杜太姨娘驚訝的合不攏嘴,整個背脊都被驚濕了一層。
“母親,什麼都不必想了,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我就不相信,每一次都是他勝我敗!
”
杜覃始終忘不了右相眼中的輕蔑和諷刺,他誓死也要奪回蕭姓,将整個大房壓于身下!
見杜覃這般神色,杜太姨娘才定了定心神,顫抖着唇,冰涼的手緊緊攥着杜覃,“母親明白了,覃兒,你盡管放手去搏吧,你說什麼,母親聽你的就是了。
”
杜覃點了點頭,又陪着杜老夫人談了幾句,然後就被侍衛叫走了。
“大人,是玉秀宮的暗衛。
”
杜覃聞言嘴角翹起一抹微笑,隻身進了院子,連太後之所以願意找杜覃,就是知道杜覃對右相的恨,絕不低于連太後她自己。
果然不出杜覃所料,連太後将宸王手中的兵權,交了一半給杜覃,餘下的一半在封地,隻要杜覃能出宮,就能拿到宸王的兵權。
看來連太後這是豁出去了。
暗衛遞給杜覃一個錦盒,有一半虎符,虎符旁是一粒圓小的顆粒,杜覃二話不說,将那顆粒放入嘴中吞咽。
“回去轉告太後娘娘,微臣一定不負期望,誓死救出宸王殿下。
”
暗衛見他吃了,才将虎符交給了杜覃,杜覃緊緊的攥住了虎符,抑制不住激動。
終于等來這一天了!
杜家二房辦起了喪事,一眼望去盡是白色帆布,杜覃親自跪地守靈,杜太姨娘哭的暈厥不能自己。
下午,安王派人快馬加鞭進京,一定要讓朝仁以及安王妃早日入土為安,留下三萬兵馬就給副将去守城,帶走了數十萬兵馬遠路返回驿城。
東鳴帝看着書信氣的破口大罵,“人都已經走了,還來問朕的意見,可曾将朕放在眼裡!
”
右相挑眉斜了眼東鳴帝,“安王是被吓的不敢進京了,一連兩日痛失妻女,安王爺也命苦的。
”
東鳴帝沒好氣白了眼右相,還不是被右相逼的無路可走,才想出這麼個辦法,無論什麼時候,右相就是有辦法将人逼的無路可走,棄車保帥都是輕的。
“那現如今該如何呢?
”東鳴帝蹙眉,是他小看了這位弟弟,原以為是個老實本分的,沒想到背地裡小動作不斷,若不是發現得早。
“皇上可别忘了跟微臣打賭的事。
”右相挑眉,東鳴帝隻覺得心窩子都在疼痛。
當初右相說安王懷有異心,背地裡早就投靠了連太後,東鳴帝不信,于是和右相打賭,然後設了一個局,要是安王在十日之内踏入京都城,就算安王無異心,也就是右相輸了。
東鳴帝笃定安王沒背叛自己,十分堅定的和右相賭了,他甚至都想好了赢了以後,讓右相做什麼。
等了八日,讓密探随時監控,東鳴帝可以說是穩操勝券,可就在第八日,安王居然原路返回了,隻留下一個副将。
這一巴掌打在東鳴帝臉上可夠響亮的,東鳴帝隻能咬着牙應了,上次被右相生生訛走一塊免死金牌,這次又被右相忽悠着打賭,這麼多次了,就沒赢過一次。
可偏偏每次,東鳴帝都記不住,就是不漲教訓,慮戰屢敗,越挫越勇,東鳴帝心底默默發誓,這絕對是最後一次了。
東鳴帝緊張的咽了咽喉嚨,看着右相,“相爺的條件是什麼?
”
右相看了眼牆上挂着的一塊巨大地圖,目光深遠,東鳴帝緊張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早知今日,東鳴帝甯可咬破舌頭也不會答應右相賭一次。
“此次微臣的夫人險些小産,微臣膝下至今沒有兒子,隻有一個嫡女,皇上也該知曉,微臣的嫡女就是微臣的心尖子。
”
話說了一半故意頓了頓,東鳴帝一臉警惕,他才不相信右相會這麼簡單要了一個要求。
“令千金的确聰慧,膽識過人,又十分孝順,相爺好福氣。
”東鳴帝誇了幾句。
右相也毫不客氣的點頭應是,提起蕭妧,臉上盡是驕傲之色,“是啊,小九母親走的早,微臣一個男子總不能時刻護着,微臣隻覺得虧欠這孩子許多。
”
說了一大堆,東鳴帝的心提得高高的,就是不知道右相會不會提什麼吓死人的條件。
右相的目光從地圖上轉回東鳴帝臉上,“皇上既然也覺得小九聰慧伶俐惹人喜愛,不如就認小九做義女吧,給一個公主身份,另外微臣覺得泉州城甚好,作為封地最合适不過了。
”
這哪裡是商議,連封地都看好了,根本就是通知他嘛,張嘴就是一座城,這代價可夠大的。
東鳴帝瞧了眼地圖,奇怪的問,“泉州城離京都城太遙遠了,離京都城近的封地數不勝數,為何挑了泉州城呢。
”
右相挑眉,“微臣找人合過八字,泉州和小九的八字甚好,就它了!
”
東鳴帝嘴角抽了抽,被右相驚的沒話說,不過沒辦法誰叫他輸了呢,怪不得右相會讓他打賭,合計早就看中了,此刻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長長記性,這皇帝當的實在憋屈!
“朕允了,朕能多一位女兒,甚是欣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