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顔三千衛,能擋十萬軍”。
這便是流傳于軍中的一段,關于朵顔衛的描述。
但此時此刻,施無為的心中卻并沒有在想着朵顔衛的英勇,他反而是在想,這些人高馬大之人,究竟是從何時下的船,又究竟是從何時繞到了海盜們的身後。
朝廷的軍隊之中,此次特配了一千朵顔衛。
可要知道,在得知了陳祖義要歸順朝廷的消息後,施無為平日裡便是刻意的關注這我軍的一舉一動,但是,他對于這些一千位蒙古人的消失,卻毫無察覺。
他甚至一直以為,這些人,此刻應該還在船上待着。
所以,當他看到草原盡頭出現的這支騎兵之時,他的确是震驚了。
……
然而,此時若是還有一人比施無為更加震驚的話,那就隻有是這‘海中帝王’,陳祖義了。
因為,當他看到這些個身騎黑馬,披發左衽的蒙古人,切斷了自己的後路之時,他心中所想之事卻并非逃跑,他的腦海中反倒是出現了當初的一個被蘇地國王派來的使者。
他記得對方當初是說要和自己合作,共謀鄭和船隻上的寶藏。
而他在經過了多番查證之後,也終于是證實了蘇地國王的誠意,最終答應了此次合作。
可是,當他看到這一衆黑騎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方時,他的腦海中,頓時便出現了‘欺騙’二字。
是的,他确确實實是被那蘇地國王,給欺騙了。
事實上,他言語中的蘇地,便是那蘇門答臘國。
由于蘇地與他所管轄的三佛齊,同出于一個巨大島嶼的南北兩端。
蘇地在北,三佛齊在南,中間則是隔着一大片森林。
而他很清楚,在這茫茫大海之中,除了當初對方停靠的蘇地港口之外,并沒有任何地方,可供其船隻停留,更不用說讓如此衆多的人馬下船。
所以,這些蒙古黑騎兵就隻能是在蘇地的港口下船,然後一路南下,穿過了中間地帶的森林,從而來到他們身後的這片草原。
但是,如此數量衆多的騎兵,奔襲之時定會引起無數人的注意。
然而,這些事,蘇地的國王卻并沒有向他禀報。
因此,這結果已經很清晰了。
那就是鄭和特意命蘇地國王前來蠱惑于他,讓他主動出擊。
随後,更是派出了這樣一直軍隊,前後夾擊,讓他進退兩難。
想到此處,陳祖義隻覺心裡一陣絞痛。
因為從來都隻有他算計别人,可今日的他,卻是被人狠狠的算計了一回。
于是乎,就見他惡狠狠的注視着遠處的黑騎兵,對着四周停止逃竄的手下,大聲喝道“怕什麼!
區區數百人而已!
我們可還有一萬弟兄!
”。
事實上,他是故意在言語之中,減少了敵方的人數,好讓已方之人,不至于那般崩潰。
然而,他這話音剛落,遠處的黑騎兵,卻是開始急速的長襲而來。
這些馬上之人的手中,各個都已是拉滿了各自的黑色長弓,并搭上了黑黝黝的長箭。
于是乎,就在這一瞬間之間,隻聽“嘭”“嘭”“嘭”的放弦之聲,正齊聲響起。
緊接着,與之而來的便又是一聲聲撕心裂肺般的嚎叫聲。
陳祖義的心中,此刻終于是感到了後悔。
後悔自己輕視了大明水師的威力。
後悔自己上了鄭和的當。
但是,這世上并沒有後悔藥。
他很清楚,自己手下的弟兄,今日怕是活不了幾人了。
所以,他隻能自顧自的逃了。
然而,就在他準備策馬突圍之時,他卻是感受到了一股驚天的箭意,正從遠處的黑騎之中傳來。
随後,他就見一道黑色的旋風,正從遠處襲來的黑箭之中,脫穎而出,筆直的朝他射來。
心中大喊一聲‘不好’,就見他雙腳大踏馬镫,并接着這股力量,縱身上了天空。
隻是,他雖然僥幸躲過了這一箭,但他胯下的那匹白馬,卻是被這股黑旋風,給無情的撕碎了身軀。
不僅如此,這道黑旋風在擊碎了白馬之後,更是長襲而去,直至穿過了二十餘人的兇口,才‘轟’的一聲,射入了草地之中。
陳祖義的身軀,已然是落在了腳下的草地之上。
他并沒有去看那匹跟随了他很長時間的白馬,而是死死的盯着遠處的那個人。
他手中一直抓握的長劍,已是脫鞘而出,并且是懸浮在了他的兇口。
他是三品之人,三品中階的實力,的的确确是讓他成為了這片海域的霸主。
可是今日,他卻要為自己所為的一切,付出代價。
他并沒有用兇前的飛劍,去幫助手下的弟兄,擋住了一根根迎面而來的箭矢。
事實上,他若是将施展出飛劍之術的話,那他身前的這一小片天空,絕大多數的黑箭都将寸步難行。
可是,他卻不敢施展飛劍。
因為他很清楚,一旦自己的飛劍脫離了兇口,那等待他的,便會是那一陣,來無影,去無蹤的黑旋風。
所以,他沒有動,他也不敢動。
……..
四周的痛苦的哀嚎之聲,正愈演愈烈。
海盜們的性命,也正如秋日裡的麥穗,正被人,無情的收割着。
而這一切的一切,身為海中帝王的陳祖義,卻是全都看在了眼裡。
此處此刻,正被一衆倒地身亡的弟兄們包圍着陳祖義依舊是死死的盯着前方之人,他那光秃秃的頭頂,已是冒出了數不清的汗珠。
事實上,以他的實力,在近距離的作戰之下,他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将對方擊殺。
畢竟,從他的感知之中,他發現,對方不過是一名剛入三品的修士而已。
然而,此刻雙方的距離有二百步之多。
所以,他無法确定,自己飛出去的劍,能否在對方的箭射穿自己之前,先将對方擊殺。
所以,他便是在等,等待着對方的破綻。
…………..
此時此刻,身處于甲闆上的施無為,同樣是在盯望着遠處的一舉一動。
他原先曾以為這一場以寡敵衆的戰役,并不會打的大輕松。
但現實的情景,卻是在無情的打着他的臉。
因為這場中的戰局,已經不能說是一邊倒了,就連‘屠殺’二字都難以形容如此慘烈的戰鬥。
他甚至覺得得用‘表演’二字,來形容這些黑騎的本領。
是的,一千人就是在表演着他們賴以生存的本事。
他們正是在為所有人,表演着他們先祖的戰鬥藝術。
他們蒙古人打戰,從來不講就什麼兵法。
當年蒙古人所到之地,就沒有不滅之國。
但他們卻沒有什麼精妙的兵法可言。
他們用的,就隻要一招,而已。
那就是騎射。
‘騎’可拉開雙方的距離,‘射’可于遠處收割敵人的性命。
所以,當這些海盜們被撲面而來的箭羽射的後退之時,黑騎兵便是策馬上前,繼續射擊。
而當這些海盜被這些箭羽逼得退無可退,逼得是不要命似的沖鋒之時,黑騎兵卻是策馬後退,拉開距離後,在繼續回身拉弓。
也正是如此,無論海盜們是如何發力,他們卻是連對方的衣角都觸摸不到,更不用說與對方搏殺。
而這一來二往之後,這多次的無功而返之後,有的海盜,便隻能是喘這粗氣的站在了原地,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事實上,這并不能怪這些海盜們的武力不強。
因為就算他們再強,就算他們的裝備如何精良,也永遠不可能敵得過這一千蒙古兵。
想當年,宋朝的步兵,已是達到了有史以來,漢人步兵戰鬥力的最高峰。
其裝備之精良,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但即便如此,南宋朝廷,還是在蒙古人的鐵蹄之下,滅亡了。
其實,史書中無數次的大小戰役都已經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騎兵對步兵,兩者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再加上,今日的這些蒙古騎兵,又是遊騎在了這片草原之上。
雖然這片草原并不寬闊,但卻已經是足夠他們這些人馳騁了。
而當蒙古騎兵遇上了草原,那就有如魚兒如水,鳥兒上天,任誰都難以将其控制。
所以,這些個平日裡隻知道打家劫舍的海盜們,又怎會是這些蒙古人的對手,又怎會是大明王師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