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讷與王海賓對視了一眼,不再說話。
“趕緊吃吧!
吃完了還有好戲看呢!
”張寶兒三口兩口把手中的蒸餾吃完道。
“定國公,你說契丹人今日會發起進攻嗎?
”王海賓輕聲問道。
“什麼叫會嗎?
他們肯定會發起進攻!
”張寶兒起身道。
“那我們怎麼辦?
”
“怎麼辦?
防守呀!
我總不能用這八百人與他們對攻吧?
”
王海賓頓時啞口無言了,張寶兒說的沒錯,他們現在除了全力防守,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隻是僅憑這點人,他們能防得住嗎?
王海賓沒有問,他也不敢問。
當太陽高高升起的時候,契丹與奚族聯軍的騎兵發起了攻擊。
當然,一開始是試探性的攻擊。
敵人的騎兵從四面八方向車陣快速沖擊而來,而張寶兒卻不為所動,隻是那麼靜靜地看着。
王海賓有些沉不住氣了,他在一旁催促道:“定國公,你怎麼不發弩箭,敵人已經沖到二百步的距離了。
”
張寶兒笑嘻嘻道:“就這點人,不值得我用弩箭!
你就瞧好吧!
”
王海賓還要說什麼,薛讷在一旁道:“車弩在敵軍陣型密集時使用效果最佳,你看此次敵軍騎兵從三個方向同時攻來,也就三千來人,隊形分散,不宜使用弩箭。
”
張寶兒點頭道:“還是薛帥看的準呀!
王都尉,你知道嗎,這一支弩箭射出去就是十兩銀子,若殺傷不多,就不值了,我可不想做如此虧本生意呀。
”
說話間,契丹騎兵已至百步左右。
陣中有人發令:“射!
”
隻見陣内的潞州團練兵圍着大車一圈,朝着陣外的騎兵舉弓射去,僅僅三輪,敵人騎兵便倒下去一半。
王海賓忍不住喝彩道:“想不到定國公的騎兵下了馬,箭術也如此了得。
”
張寶兒聽了王海賓的話似乎想起了什麼,他對傳令兵道:“傳我命令,撤下一半人去,剩餘的人繼續射殺敵軍騎兵。
”
“是!
”發令兵立即傳達旗語命令。
王海賓很是好奇,他正要發問,薛讷在一旁笑道:“定國公,你隐藏實力,可是為了讓對方采用添油戰術?
”
“知我者老薛也!
”張寶兒豎起大拇指道:“他們既然是試探,我當然不會讓他們試出我們的虛實。
”
一半人撤下去後,陣内射出的箭稀疏了不少,但準頭卻依舊。
盡管一些騎兵沖到了離車陣二十步的地方,但隻剩下了百十人,已經沒有了沖擊力。
一陣牛角号響過之後,那些剩餘的騎兵倉皇轉身向本陣飛快而去。
陣内也不再放箭,而是任由他們逃走。
“走,我們休息一會!
馬上會有更大的一波攻擊了!
”
說罷,張寶兒向陣心走去,薛讷與王海賓緊跟在他的身後。
一些輔助兵正在往弩弓上裝箭,王海賓見了奇怪道:“這弩還有箭匣?
”
“莫非這是連弩?
”薛讷猜測道。
張寶兒點頭道:“正是連弩,可惜一次隻能發六箭。
”
“難怪你會準備這麼些輔助兵,若沒有了他們,單是裝弩箭就要耗費不少功夫!
”
王海賓見一些輔助兵正往白蠟杆上裝着什麼,不解地問道:“定國公,他們在做什麼?
”
“做投槍!
将槍頭安裝在白蠟杆上固定好,就成投槍了。
”張寶兒補充道:“騎兵進入車陣三十步以内,這投槍比弓箭效果要好的多。
”
當初潞州團練與李思敬的府兵比試,薛讷與王海賓很是奇怪,他怎麼會随軍帶着如此多的白蠟杆,現在他們終于明白了,原來是為了做投槍用的。
午時剛過,契丹與奚族騎兵漫山遍野向車陣發起了攻擊,大概在一萬人左右。
此次,張寶兒毫不客氣,三十輛弩車全部開始發射弩箭。
由于契丹騎兵的隊形密集了許多,弩箭的威力得到了充分的發揮,每一支巨箭都能收獲數條生命。
與此同時,弩車的弱點也暴露出來了,每射出一箭之後再用絞盤上箭,需要耗時很多。
盡管潞州團練的的箭法精準,但架不住人多,契奚聯軍的騎兵速度很快,乘着空檔很快便沖到了百步之内。
不過,潞州團練似乎并不慌亂,他們放下了強弓,開始用連弩進行射擊,由于每隻連弩可以連發六箭,箭雨十分密集,騎兵頓時倒下一片。
當騎兵進入三十步之内,一支支投槍又準确地射向對方。
王海賓在陣内算是大開眼界了,原來仗還可以這樣打,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何一向強悍無比的契丹人,此刻竟然成了被肆意殺戮的羔羊。
此時,一個景象在他腦中閃現出來:飛蛾投火。
當契丹人的牛角号再次響起的時候,如潮水一般沖擊的騎兵再一次狼狽撤回,不過退潮時的人數,比進攻時少了近一半。
車陣周圍到處都是死傷契奚聯軍的騎兵,前後兩次進攻讓契奚聯軍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卻始終沒有突破車陣,潞州團練幾乎沒有任何損失。
張寶兒松了一口氣道:“看來,今天的進攻至此為止了,可以通知他們收屍了。
”
契奚聯軍果然沒有再發動進攻,在潞州團練派人通知後,他們安排士兵前來收殓了屍體。
黃昏最後的紅霞落在滿身瘡傷一望無際的草地上,車陣後方的小灤河河水發出“嘩嘩”地響聲,攝入人耳。
潞州團練的車陣依然如故,盡管契丹人紮營的陣勢比起車陣來要大了許多,可從那些打掃戰場的契丹士兵的臉上,明顯可以看出疲憊與無奈,他們的氣勢已大不如昨日了。
王海賓滿臉興奮道:“定國公,今夜還要騷擾他們嗎?
”
“當然!
”張寶兒又神秘兮兮道:“不過今晚還有好戲上場!
”
“定國公,你不會是要偷營吧?
”王海賓張大了嘴巴。
“有什麼問題嗎?
”張寶兒反問道。
“潞州團練就這麼點人,還敢去偷營?
”
張寶兒笑道:“這就對了,連你都認為不可能,那契丹人就更想不到了,這就叫出其不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