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番直白的話讓冷鈺愣了一下,洛藍的眉頭也緊皺著看了冷鈺一眼,他們萬萬沒想到,皇上會想著直接將皇位傳給冷鈺。
見他們二人有些沒反應過來,皇上嘆了口氣,又道:
“朕知道,你心裡有氣,但是為了大寧國的江山社稷,朕希望你能摒棄前嫌,因為你的另外三個兄弟,都不足以撐起這片江山,朕真怕……真怕朕走了後,先祖打下的這片江山被拱手讓人哪。
”
說到這時,皇上的眼眶泛紅,他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有種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
冷鈺有心想要起身去幫他拍拍後背,但是雙腿卻不聽使喚的依舊跪在原地,或許他從心理上,無法與自己這個父親走得太近吧。
一陣喘息過後,皇上將目光轉向洛藍,繼續道:
“鈺王妃,朕知道,鈺兒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沒,雖然朕曾經對你有所懷疑,但是你用實際證明,你嫁給鈺兒並不是有利可圖,所以,就算你身上有一萬個未解之謎,朕也不會再追究,朕隻希望在朕走了以後,你能同你的父親一起輔佐鈺兒,讓他將這個皇位坐穩坐牢,更為主要的是,將來……鈺兒若對他的三位皇兄弟起了殺心,你一定要勸服他,不要讓他們手足相殘,他們畢竟是兄弟啊。
”
說到這裡時,皇上的眼底突然現出一道黯淡又悔恨的目光,他或許是想到了他的兄弟,那個當年被他逼走的鎮南王冷子安吧!
洛藍擡眸看了皇上一眼,緊皺著眉頭悵然道:
“皇上放心,若真有那一天,兒臣定當盡心盡力的輔佐冷鈺,但是兒臣覺得皇上的病還沒有到不可醫治的地步,不知您方便讓我給您瞧瞧嗎?
”
聽她這樣說,皇上的嘴角扯出一絲寬慰的笑容來,“你能這樣說朕很高興,朕以為你和鈺兒都會恨朕,希望看著朕早點死呢。
”
冷鈺忙回道:
“兒臣和藍兒不敢,父皇的病雖然太醫們束手無策,但兒臣覺得還是讓藍兒為您看看為宜,現在兒臣還沒有做好接替這個皇位的準備,大寧國的江山,還需要由您自己來守。
”
皇上的眼中突然現出一道清亮的目光,隨後又消失了。
他郁郁寡歡的擡擡手,“罷了,朕這病由來以久,現在已經病入膏肓,沒有治愈的可能了,你們就不要白費功夫了,朕也想玉兒了,該去和她團聚了,你們回去後,先不要聲張此事,找機會讓劉德昌聯合朝中幾位大臣參冷允一本吧,朕也好名正言順的廢了他的太子之位。
”
洛藍突然覺得面前的皇上變了,變得清醒了,變得豁然開朗了,變得不再多疑了。
正在這時,他突然捂著肚子,臉上露出難看的表情,手指著外面道:
“劉喜,進來……”
一直守在外面的劉喜見狀,忙邁著小碎步跑了進來,他來到龍榻邊,躬身扶起皇上,一起向後殿走去。
看著皇上捂著肚子那副生不如死的樣子,冷鈺看著洛藍,輕聲道:
“娘子,我真沒想到父皇會病的這麼重,不過既然他染的是痢疾,為何久治不愈?
難道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
洛藍雙眉緊擰,由冷鈺攙扶著站了起來,面色凝重的說道:
“我懷疑他得的已經不是普通的痢疾了,但是他不讓我診脈,我無法確診,也就無法知道他具體得的什麼病症。
”
二人正在低聲說話間,皇上手捂著肚子,半彎著腰,由劉喜攙扶著,重新回到龍榻邊,他吃力的扶著床沿,由劉喜攙扶著,直接躺了下來。
看著他這副憔悴的如同垂暮老人一般的樣子,冷鈺的心裡突然多了幾分傷感。
那個曾經帶著他馳騁沙場的英勇男人,此時就像一隻打了蔫的公雞一樣,沒有一點的生氣,甚至連說話都有些艱難。
將皇上安頓好後,劉喜長長的嘆了口氣,
“哎,皇上肚子痛,想入廁,卻又便不出來,他都不吃飯,怎麼能便得出來呢?
”
洛藍看了躺在床上的皇上一眼,對劉喜問道:
“皇上是餐後會出現嚴重的腹瀉而拒絕用餐嗎?
”
聽她這樣問,劉喜重重的點頭,
“是,原來沒這麼嚴重,皇上還能正常吃飯,隻是便的次數比常人多,還經常幹嘔,太醫開藥調理也沒起到效果,可是最近這段時間,皇上吃完就想入廁,便又便不幹淨,有時候便出來還是水樣,所以皇上就拒絕吃飯了,這不,他已經三天沒正常吃飯了,老奴真擔心……真擔心……”
說到這裡,劉喜突然抹起了眼淚,洛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的皇上,對冷鈺輕聲道:
“相公,我覺得從皇上的症狀來看,他得的不是痢疾,而是腸風,這是一種慢性病,若一直按痢疾治,怕是不但得不到根治,還會貽誤病情。
”
冷鈺忙追問,“那該怎麼辦?
”
“先說服他讓我給他診脈,確定一下病因,然後再對症治療。
”
冷鈺抿著嘴角點頭後,面色凝重的來到龍床邊,對著正在捂著肚子,整個人蜷縮在一起的皇上輕聲道:
“父皇,藍兒的話您聽到了嗎?
她說的病症與您的症狀很像,不如讓她給您診診脈?
就算不能根治,也能讓您減輕點痛苦。
”
也許是因為肚子疼,皇上的臉直接扭成了一團,他呼著氣,緩緩道:
“不必了,朕知道,朕已命不久矣,你快點……快點回去按照朕說的去做,不然,不然朕怕來不及了。
”
冷鈺見勸不動皇上,隻得回頭,對洛藍無奈的搖了搖頭。
洛藍見此,上前兩步,深吸一口氣,從容自若的說道:
“皇上,這個世界上怕是沒有幾個人想死吧?
難道您真就不想珍惜活下去的機會嗎?
我雖然不能保證一定將您醫好,卻也能保證讓您不那麼痛苦,兒臣覺得,您是皇上,即便是走,您也得走得體面,希望您三思。
”
洛藍的話許是讓皇上內心有一陣的觸動,他突然睜開眼睛,看著龍榻上飄散的金絲床幔,嘴裡喃喃道:
“朕知道,這些年朕做過不少錯事,老天爺這是在懲罰朕,所以朕不怕死,死了後,能去和玉兒團聚,沒什麼不好的。
”
“可是您現在放心的去嗎?
正如您剛才所言,大寧國尚不穩定,冷鈺的傷還未痊愈,怎麼能撐起這片江山呢?
您就這樣去了,您就不怕您的幾個兒子因爭奪您的皇位而大打出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