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坐近,問道:“您身體真沒事吧?
”
貴太妃望著她,滿臉的憐惜慈愛,“身體的事,那都不算事。
”
“身體的事,才是大事。
”
貴太妃笑著,“嗯,在這個世上若還有沒完成的事,身體確是頭等大事,但我了無牽掛,自然,就算不得什麼事了。
”
“怎麼會了無牽掛呢?
”錦書聽得心驚,這話怎麼像是活膩了似的。
貴太妃笑容加深,眼角的細紋皺起,憑添了慈愛,“我想跟你說說話。
”
錦書道:“您想說什麼?
”
“沒什麼特別想說,就是......”她輕輕地嘆氣,“若說了無牽掛,也不盡然,有放不下的人。
”
“您別這樣說話,我聽著擔心。
”
“別擔心,擔心是最折磨人的,我很好。
”貴太妃擡起手腕,輕輕地拍了她一下。
她的手很瘦,幾乎沒什麼肉。
手掌心也比較粗糙,真不像一位養尊處優的貴妃。
“我確實是病了,命不久矣。
”她說著,又笑了笑。
她把手輕輕地摁在貴太妃的兇口上,細微的滋滋聲響起。
貴太妃頭一偏,昏睡了過去。
能量很輕的,錦書確定不會傷害到她。
打開系統一檢查,錦書臉色都變了。
怎麼會這樣?
心衰,肺不張,已經到了十分嚴重的地步。
不僅如此,肝與腎髒都有嚴重的問題,是久病之相。
但原先去坐仙台拜見她,沒覺得她有什麼重病。
從肝髒與腎髒的受程度和功能衰減看,她是長期服藥的,而且藥的分量還很重。
到了她這個情況,她的呼吸會變得十分困難,不僅僅是疲乏這麼簡單。
錦書給她推了一針靜脈,強心和舒張肺部。
沒一會兒,貴太妃便醒來了。
她有些茫然,嘆嘆氣,“我又睡過去了?
果真是太累了。
”
錦書眼眶有些發紅,“這些年,您都吃過什麼藥啊?
”
貴太妃望向她,“你給我診脈了是不是?
”
她笑著,“吃過很多,漠南尊長每天叫人給我吃幾碗,然後再吃一些丹藥,說是能延年益壽的,這一天天吃的藥,比飯都多,但還真是管用呢。
”
錦書難過地問道:“您原先是得了什麼病啊?
心疾麼?
”
貴太妃說:“太上皇上一次戰場,我的心就提到嗓子眼一回,上十回,便提十回,心口總會發痛,痛到後背上去。
”
“您真的很愛太上皇。
”
貴太妃幽幽地道:“嗯,或許是,但他不知道。
”
“他不知道?
怎麼會?
他肯定知道您愛他,您為他做了那麼多。
”
而且,太上皇也很在乎她的。
貴太妃笑著搖頭,“我不是為他做的,我是為這個江山社稷,為黎民百姓,我父兄都是武將,家族皿脈裡頭就有保家衛國。
”
“這些,與男女之愛無關,他一直認為我深愛的是另外一個人。
”
這倒是讓錦書有些意外。
她一直認為,太上皇和貴太妃是互相深愛,而且大家都知曉對方心意的。
“錦書,人這一輩子短短的幾十年,卻會發生許多許多的事,遇到許多許多的人,有些事有些人會給你留下特別深刻的記憶,而有些人有些事,搜腸刮肚卻也記不起來半點。
”
錦書被嚇到了,這樣的話,似是總結自己的一生。
“有一句話,我一直沒有跟太上皇說的,不是沒有機會,而是說不出口。
”
“我想,讓你轉達這句話,告訴他......”她臉色泛起了一抹紅,竟似少女般的嬌羞,“後來,我心裡真有他。
”
“除此,便沒有其他的話,其他的所有事,我都放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