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落了座，顧寧願叫他，“薄靳夜。
”

　　她鮮少這樣連名帶姓，喊他的名字。

　　薄靳夜心口一沉，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顧寧願開門見山，“你有沒有考慮過，要提前結束這段婚約？
”

　　薄靳夜的瞳孔驟然一縮。

　　可他開口時，語氣卻是那樣的淡，“沒考慮過。
”

　　顧寧願沒想到他這樣果斷，深吸了口氣，“我們的契約，除去婚約，其餘會依舊作數，我不會停下對你的治療，隻是這個情況，已經鬧得很僵了，你家裡對我的厭惡，你也清楚，想必你那裡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再繼續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隻能徒增彼此的煩惱。
”

　　隻是徒增煩惱……麼？

　　一陣煩躁湧上心頭，薄靳夜抿起唇角。

　　“我不同意，說了兩年，就是兩年。
”

　　聽到這個回答，顧寧願心裡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她看著男人微微繃著的臉，莫名有些想笑。

　　“你怎麼突然這麼固執，我們本來就不是真的，其實沒必要死守著這個契約。
”

　　“既然是契約，你我當初說好了，怎麼能臨時變卦？
”

　　薄靳夜突然問她，漆黑的眸光有些許的犀利，“你是不是覺得，我在懷疑你？
”

　　顧寧願愣了下，腦海中莫名回想起，他拉住自己，說“我相信你”時的樣子。

　　“沒有。
”靜默片刻，她搖頭。

　　“那是因為我的家人了！
”

　　薄靳夜語氣肯定。

　　顧寧願沉吟了下，“是，的確是因為他們。
說實話，如果我跟你是真的，那我，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可咱倆終究是假的……他們是你的家人，就算你相信我，他們對我依舊存在偏見，所以不論我做什麼，他們都能挑出刺來，這樣下去，麻煩隻會源源不斷，我不想再這樣了。
”

　　她努力維持的平靜，有些許崩裂，語速不禁快了幾分。

　　薄靳夜盯著她，心疼就這樣漫了上來。

　　短暫的沉默後，他沉聲開口。

　　“是我處理得不夠好。
我以為，隻要我告誡了他們，甚至用行動表明，和陸家不會往來，就可以讓他們死心，現在看來，是我想簡單了，我做的，遠遠不夠。
”

　　顧寧願稍稍一愣，很是詫異。

　　他沒想到，薄靳夜居然私下做了這麼多。

　　不過，這事兒，終究誤解。

　　她無奈牽了下唇角，“你做的夠多了，但這件事，的確給我很大的困擾了。
”

　　薄靳夜道：“那說明，我做的還不夠絕！
”

　　既然這樣都不足以讓父母死心，那就隻能切換和陸家的往來！

　　顧寧願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隻是覺得好笑。

　　“不是，我覺得，並不是絕不絕這個問題！
我隻是覺得，我們……沒什麼好堅持的。
好聚好散……也挺好，不是嗎？
”

　　一句“好聚好散”，刺激到了薄靳夜。

　　想要留住她的念頭，變得迫切又炙熱。

　　他灼灼看著她，一種異樣的衝動，驅使著他脫口而出。

　　“你真想散？
你剛剛說，要是咱兩是真的，那就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和我假戲真做？
”

　　顧寧願聽到這話，心跳漏了一拍。

　　她完全沒料到，薄靳夜會問這個問題，整個人都懵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好像才找回了語言能力，喃喃道：“你……別開玩笑了。
”

　　薄靳夜卻是整個人，都松了下來。

　　煩躁、沉悶，通通都從心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堅定。

　　這些日子，他覺得自己有些不一樣了，卻又說不上是為什麼。

　　這一刻，他終於找到了，那個困擾已久的答案。

　　“我沒開玩笑。
”他輕聲說，“我是認真的。
”

　　顧寧願眼皮狠狠一跳，心徹底亂了。

　　直覺告訴她，她不能再繼續聽下去，起身就要走。

　　可薄靳夜卻不允許她當逃兵，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緊緊攥在掌心。

　　“別走，之前是我沒想明白，我們之間的事情，所以手段不夠果斷。
現在我想明白了，今後，我不會讓他們，再煩你一絲一毫，行麼？
”

　　顧寧願手腕動了動，卻抽不出手心。

　　她腦子亂成了毛球，隻能呆呆地望著他。

　　“你……想明白什麼？
”

　　薄靳夜目光越發灼熱，突然就笑了。

　　“想明白對你的感覺，顧寧願，我心裡有你，也隻有你。
”

　　轟——

　　像是有什麼，在腦海中炸開，顧寧願徹底呆住了。

　　他……這是在跟自己表白？

　　薄靳夜的聲音還在繼續。

　　“抱歉，我從沒談過戀愛，沒經驗，所以感情來了，沒能立刻搞明白，想得比較久，現在我下了決心，我不想失去你，這段婚姻，始於契約，但我不想就這樣結束，我想換一種方式，繼續下去，隻是不知道，你的答案。
”

　　顧寧願一臉懵，腦子像是卡了殼。

　　她的答案？

　　她什麼答案，這人也太突然了，讓她怎麼回答？

　　薄靳夜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緊。

　　他幹燥的手指緩緩撫摸了兩下，她細膩的手背，才終於放開。

　　“不著急，我們來日方長，你可以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訴我。
現在先回去吧，招呼好客人，回頭，再給我答案，隻是……”

　　他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下，才道，“別讓我等太久，寧願，對你，我很心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