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言寄聲從來不是什麼好脾氣的男人......

　　更何況，面對的是這樣一個男人，他覺得，他這一輩子的克制力都用在了今天，還是沒能壓制住內心翻騰的怒火。

　　人，怎麼可能惡劣成這樣？

　　他自問什麼樣的妖魔鬼怪都見慣了，但作成這樣的，他這輩子恐怕都遇不上第二個。

　　“你認真的嗎？
”

　　“當然......”

　　大抵是言寄聲這惱羞成怒的模樣取悅了他，言謹懷還心情極好地故意刺激他：“其實昨天就不是這份合同，但是......昨天的你看起來真是沒意思極了，我想了想，就改了協議，換成了今天這一份，果然......你的反應就有意思得多。
”

　　“股權的轉讓，不是我跟你簽個字就可以，但代理權，經營權我都可以給你，甚至要我退下霽聲集團董事長的位置，扶你上位也沒有問題，但是......”

　　言寄聲眼底射出寒冰一般的冷光：“言家的宅子，數百年了，現在就算是單獨交給國家，也能直接圈起來成為建築文物，你要我把這宅子，還有名下所有的固定資產都無償過戶給路悠遠......您是腦子真的壞掉了？
”

　　“就是沒有壞掉，所以才要你這麼做啊！
因為這才能讓你不痛快不是？
”

　　言謹懷不懷好意地笑著，仿佛言寄聲越是生氣，他就越開心：“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東西，你小子自負得很，覺得我就算把你徹底從北城趕走，你也能有辦法憑自己的能力東山再起，但是......”

　　“這些東西你就是扔了也不想給路悠遠是不是？
所以我才非要你給他啊！
看看你現在的表情，真是太有意思了，這讓我覺得，這所有的決定裡，隻有這個是我最成功的一個決定。
”

　　“為什麼？
”

　　言寄聲看著他，像看著一個真正的怪物：“為什麼你這麼恨我？
當年你出事的時候，我才不過是個幾歲的孩子，扒你馬甲的不是我，將你掃地出門的也不是我，羞辱你，賤踏你，瞧不起你的也不是我，但是為什麼？
你報復的人，不是別人，是我？
”

　　大抵是沒想到，兒子會這麼正經地問他這個問題，言謹懷，難得地想了想，說：“因為最得益的是你啊！
因為如果沒有你，父親不會那麼早就放棄我，所以，你為什麼當時不死了？
你要是當時死了，你現在也不用受這個氣，我後來也不用受那麼多罪。
”

　　“我常常在想，沒有你就好了，所以我回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想弄死你，可你沒死成，後來還越來越優秀。
每一次，每一次看到你出現在新聞畫面裡，我晚上就會做噩夢，夢裡，我爸還是拿著家法，一鞭子，一鞭子地甩在我身上......”

　　“他總是罵我，還會說：看看你的兒子有多優秀，我當年的決定沒有錯，把言家交給他一點也沒有錯，所以，你這個垃圾，就好好像垃圾一樣地生活著吧！
這輩子，也不要再回來了。
”

　　他像是陷入了什麼自我的想像中，表情漸漸變得扭曲：“你看，不是我的錯啊！
都怪你，你要是不活下來，你要是不好好學習，你要是不努力做生意，你要是再廢物一點......我都不會這麼怪你，可你太優秀了，襯得我真的跟個廢物一樣，所以......我想毀了你。
”

　　“我想把你從天上拉下來，像當初他們拉我那樣，讓你跌入泥濘，讓你滿身污漬，到那時，我也想看看，他們口中那麼優秀的你，要怎麼做得比我更好些？
”

　　“就因為這個？
”

　　言寄聲一針見皿：“這......不就是你的自卑心在作祟麼？
你覺得贏不了我，所以，隻能靠這種手段。
”

　　“你放屁！
我為什麼贏不了你，我現在不就贏了你麼？
”

　　他說著，又擡了擡下巴，指著地上亂糟糟的文件：“你不簽這些，我......不會把小布丁還給你。
”

　　“言謹懷，你是不是真以為我除了簽這些，就沒有其它辦法對付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