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快住手。
”老隊長氣的胡子都要豎起來了,元老二這麼幹,讓他一點回旋餘地都沒了。
“隊長叔,你咋來了,我就教訓一下自家丫頭,她們不懂事,哎哎你别攔着我。
”
顧幹部沖上去,直接把元老二的雙手給反剪到了背後,又指着躺在地上的元妮媽,“這是你打的?
”
“是我,哎,你們捆我幹什麼?
我打人怎麼了?
這是我嫂子,她沒好好照顧我娘,害我娘摔倒了,我打她一下咋的了?
這是我們的家務事,外人管不着。
”
元老二覺得委屈,可顧幹部沒手軟,現在公社正搞五好家庭,樹立典型。
小叔子打嫂子,還打的滿身是皿,元老二的這種暴力行為,是給宣傳抹黑。
元老大直接看傻了,“隊長叔,你得說句話呀,我老婆不要緊,快把我弟弟放了。
”
“還不要緊呢,肩胛骨折了,這個地方可難長得很,搞不好要落殘疾。
我隻能包紮一下傷口,你們得到公社醫院去正骨。
”赤腳醫生一邊搖頭,一邊幫着元妮媽處理傷口。
“聽見了嗎?
你打傷了人,這是家庭暴力,得進學習班,現在就跟我們走吧。
”
顧幹部鐵面無私,直接摁倒元老二,把他捆了起來,然後又給元老大撂下一句話,
“你别忘了送糧食,雖然學習班是公社辦的,可是隻管幹活改造,不管飯。
”
改造人員的夥食,還得由家屬提供。
“你們别帶我走,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打人了。
”
“晚了。
”
眼看着弟弟要遭殃,元老大一把拉過元妮,“你這個喪門星,是不是你叫人來抓你二叔的?
”
元妮倔強點頭,“你胳膊肘朝外拐,不向着我和我媽,我隻能叫人給他點教訓。
”
“啥?
真是你,你個丫頭片子,膽子咋這麼大?
敢禍害你二叔?
”
眼瞅着元老大蒲扇一樣的巴掌,就要落在元妮頭上,老隊長急忙把他拽開,“你也想進學習班?
”
“不是……元妮是我閨女,我打她怎麼了?
就算我要她的命,她也得給我。
”
元妮趁機說道,“隊長爺爺,你也聽到了,沒人把我們姊妹當人,求你幫我們分家吧。
”
“啥?
你個死丫頭片子,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
元老大萬萬沒想到,一向懦弱聽話的大妮竟然敢頂撞他,還想分家,頓時氣得暴跳如雷。
老隊長踹了元老大一腳,這才跟元妮說道,“胡說啥呢,你才十六歲,又是個女娃子,要是把你分出去,才是斷你的活路。
”
“隊長爺爺,把我們分出去吧,不光是二叔打我們,奶奶也打我們。
”
招娣站了出來,她撸起袖子,讓老隊長看自己的胳膊。
細瘦的胳膊上青青紫紫,沒有一塊好肉,這都是被元老太給打的,除了打孩子,這老太婆還會掐人擰人。
看到這些傷,老隊長和兩位幹部都氣的紅了眼,雖說女娃子不值錢,可也不能這麼糟蹋人,這是造孽啊。
“看把你們幾個能的,給我滾,都滾,滾了就再也别回來,都是些賠錢貨。
”
元老大早就嫌棄這三個閨女了,不帶把不能傳宗接代,留在家裡有什麼用?
虧得他頭腦簡單,要是元老太還清醒,肯定舍不得分家。
三個丫頭馬上就要長大成人了,可以拉出去換彩禮,現在分家才虧本呢。
可惜元老太現在還昏着,不能發表意見。
元妮媽掙紮着爬起來,“用不着你趕,我們自己走,這些年來,要不是我們娘幾個當牛做馬,伺候你們一家子,你們能過上這麼好的日子嗎?
”
都是元家人,卻不是一樣的命,元妮媽連帶着三個閨女,是元家的下等人,家庭地位隻比牲口高那麼一點點,幹的活最多,吃的飯最少。
元老二一家子卻是人上人,他媳婦兒是個知青,在公社中學當老師,兒子閨女都有學上。
一想到元妮拉扯着兩個妹妹,從小就隻能撿羊糞打豬草割麥穗,元妮媽心裡就抽抽着疼。
今天小叔子打完孩子打大人,她再也不想忍了。
話趕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是覆水難收,要是硬攔着不讓分家……
“我看這個家可以分,這家人品性不行,婦女兒童是弱勢群體,要是繼續留在這個家裡,恐怕連小命都保不住了。
”
在這關鍵時刻,顧幹部站出來說話了。
老隊長嗫嚅着嘴唇,“這……勸和不勸分呀。
”
“要是剛才那個混人再動手,你能保證不鬧出人命來嗎?
”另一位幹部也開口了。
這老隊長可保證不了。
也是元妮母女幾人運氣好,剛好趕上了公社幹部下村,如果沒有這兩位幫襯着,這個家還分不了。
元老大不像個父親,更不像個男人,他連一口鐵鍋一個碗都不想分給母女幾人,竟然讓她們淨身出戶。
其實更深層次的原因,還是他不想把元妮娘分出去,三個丫頭片子滾蛋了不要緊,老婆還要留在身邊伺候他呢。
“男女平等,婦女同志也掙工分,元妮娘嫁給你這些年,每年也得掙回來幾百斤糧吧?
我做主,這口鐵鍋,還有這些……都分給她們。
”最後還是公社幹部站出來主持公道了。
元老大蹲在地上冷笑,“分就分,娘們離了男人哪能活?
過不了兩天,就得哭着回來。
”
“還有錢,沒錢拿什麼給娘看病?
”
“把鐵鍋給你們就不錯了,家裡哪來的錢?
”
元老大說啥也不肯給錢,這事難掰扯,公社幹部也沒辦法。
當着大家夥的面,元妮把青花瓷茶壺拿走了。
村民們都說元妮做得對,誰讓元老大一毛不拔?
多拿一點是一點。
當天晚上,母女幾人就搬到了村頭的保管室裡。
赤腳醫生幫元妮娘上了藥,“裡頭的骨頭斷了,要是能挺過今晚就慢慢養着,要是挺不過去,還得去縣醫院。
”
元妮點頭,她用了原主的身體,同時也接過了原主肩上的擔子,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娘死。
招娣和盼娣年紀雖小,在家也是做慣了活,保管室裡有農具不能見火,兩個小姑娘就在外頭搭土竈,熬了點土豆幹糊糊。
“姐,吃飯。
”
幾個小姑娘對付着吃了一口,娘一口也吃不下。
元妮兒伸手摸了一下娘的額頭,很燙很燙,這說明娘已經開始發燒了,她從末世歸來,知道這是傷勢惡化的表現,再拖下去就是個死。
第二天天剛亮,元妮就要出門。
“招娣盼娣,你倆照顧娘,我去趟姥姥家,借點錢給娘看病。
”
兩個小姑娘懂事點頭。
其實,元妮知道姥姥家也沒啥錢,現在去多半是白跑一趟,等着姥姥籌錢,肯定會耽誤娘的病情。
她之所以這麼說,是要穩住兩個妹妹,其實她想去公社。
在元妮的口袋裡裝了個雞毛毽子,這就是她從元家堂屋摸來的東西。
剛出了村口,元妮就把這個雞毛毽子拆開了。
果不其然,毽子的底座是一枚銀元。
元家是典型的農戶家庭,沒有金貴東西,銀元也是當初打老财分浮财弄到手的,被當成了傳家寶,代代相傳。
後來破四舊,銀元緞子旗袍都屬于這個行列。
元老太舍不得上交,又怕被人舉報,就把銀元當底座縫進了毽子裡,沒想到這個秘密被原主看到了。
元妮滿懷信心,伸手摸上了銀元,然而,在觸摸到的那一刻t,她的右手竟然沒有絲毫感覺。
元妮心裡一咯噔,這銀元是假貨?
還是說,金手指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