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噤聲,滿耳都是賈孟舟聒噪的聲音。
原本擁戴賢王的大臣們,遇上深南煙,就像啞巴吃了黃連……
什麼話都說不出,也不敢說,隻使勁兒低着頭認真聽着。
見皇帝也不說話,隻顧低頭擺弄着手上的扳指,賈孟舟再次開口。
“皇上,賢王是為了赈濟受災的百姓,才落了病,您千萬别聽陵王妃一面之詞,而寒了滿朝文武的心啊!
”
“又不是将他落罪,也不是罰他,怎麼就寒了你們文武百官的心了?
”
沈南煙冷笑,“本妃倒是不知道,他區區一個王爺,在你們這些大臣心裡,地位挺高啊?
挺有威信啊?
”
“……”
大臣們瑟瑟發抖,心說,我滴個姑奶奶呦,這話在皇帝面前,可不能亂說呀!
沈南煙眉頭緊鎖,臉上表情越發難看,“本妃就奇了怪了,他區區一個皇子,那麼在意别人的想法幹什麼?
”
“怎麼着,他怕失了民心,當不成皇帝了?
”
聽到這話,殿裡的大臣們,還有奉旨後趕到的,沒來得及進殿的十幾名官員,撲通就跪下了,正想磕頭,就聽這祖宗又道:
“賈大人,趕明兒你告訴賢王一聲,讓他收收他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
“就他那亞健康的身體,還真沒有咱們皇上一半兒健康呢!
本妃把醜話放在這兒,他早晚得走在皇帝前面!
”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大臣們一顆心吊在嗓子眼兒,趕緊出言打斷。
“陵王妃所言甚是,皇上與太後必定洪福齊天,壽與天齊!
”
這女人未免也太陰險了,三兩句話,就給賢王安上了個不臣之心!
皇上若是真的聽進去了,可如何是好?
賈孟舟也在朝廷摸爬滾打幾十年了,沒成想,竟叫個黃毛丫頭怼得詞窮!
他從袖中掏出帕子,正要擦額上的汗,卻聽沈南煙厲聲喝道,“把那帕子放下!
”
“呵!
”賈孟舟氣得滿臉通紅,“敢問王妃,老臣現在連個擦汗,您都要找老臣的不痛快嗎?
”
“來人!
把他那帕子給本妃拿來!
”
魏謙都沒指使旁人,親自取過帕子交給了沈南煙。
她将帕子抖開,前後仔細看了看,側過頭去看皇帝和太後。
“父皇,皇祖母,這帕子可有故事了,等煙兒交代好事情,一會兒t好好給你們講講!
”
賈孟舟一頭霧水,他夫人昨日新給他買的帕子,哪來的什麼故事?
哼!
這女人,定是憋着壞要坑他呢!
豈有此理!
雲柒終于取回了藥箱,沈南煙看了眼太醫院的人,指着顧玄知和禁軍統領夏江道,“你倆過來!
”
顧玄知和夏江齊齊上前,躬身問,“王妃有何吩咐?
”
她打開藥箱,拿出兩瓶免洗手消毒液凝膠遞給他們,囑咐道:
“不要用手去碰賢王府的任何東西,包括一針一線,一草一木,甚至包括賢王本人!
”
“若是不得已接觸到了,一定要用這個藥使勁兒搓手,連指甲縫裡都不要放過!
”
二人齊聲道,“是。
”
“還有,無論是進府的太醫,還是守衛的禁軍,都要把口鼻掩上……”
“千萬記得叮囑他們,連賢王府的大門都不要碰,不要跟府内任何人交談!
”
“吾等謹遵王妃之命!
”
等夏江等人退出文徳殿,沈南煙看向皇帝和太後,幽幽啟唇。
“父皇,皇祖母,煙兒昨日心情不好,一直在街上閑逛,偶然進了間成衣鋪子,正好就看到了這方帕子……”
“煙兒很是喜歡,于是便叫來了掌櫃,細問下才知道,這帕子,竟賣百兩銀子一方!
”
“……”
文徳殿裡全是人精,隻聽到這裡,大家就知道這姑奶奶要說什麼了!
除了慕容澈突然掩唇竊笑,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還有些一言難盡。
太後沖宣武帝挑眉,看到沒有,這丫頭有仇當場就報了,都不帶隔夜的!
宣武帝認同地點頭,看來确實隻有老五暫時能治得住她,随便換個誰,都别想過得安生!
“父皇,皇祖母,這一條手帕竟然售價一百兩啊!
都夠尋常五口之家生活兩年了!
”
看她使勁兒分開五指,擠眉弄眼地在皇帝和太後面前連說帶比畫,慕容澈眼中笑意愈濃。
“而且據煙兒所知,在咱們大晟,就是一品大員的俸祿,一年也不過一千兩……”
哎!
大臣們默默歎氣,賈孟舟啊賈孟舟,你說你沒事兒招惹她幹嘛?
這不把大家夥兒都拖下水了嗎?
“賈孟舟?
”沈南煙眯起危險的眸子,音色突然變得肅冷。
“本妃很好奇,你一個從二品的尚書,一年的俸祿不過六百兩,這樣的帕子,你倒是用得很習慣啊?
”
到底是浸淫官場多年的老油條了,賈孟舟臉色雖然乍青乍白,但說出的話,可謂讓人挑不出半點兒錯處。
“朝中上下誰人不知,老臣的嫡長女,也就是賢王正妃,乃是經商奇才,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她一向孝順,偶爾貼補娘家,有何不妥?
”
“賈孟舟,你可知欺君乃是死罪?
”沈南煙開始挖坑。
“老臣自然知道!
”他擡眸看向宣武帝,隐忍道,“皇上若是也懷疑老臣,臣願意配合大理寺的所有調查!
”
賈孟舟很自信,他府上的賬房,都是賢王妃精心挑選的,做的一手的好賬,任憑誰怎麼查,也查不出半點兒錯處!
“是嗎?
”
沈南煙垂眸看他,慢慢勾起半邊唇角,眼底盡是藏不住的狠戾之色。
“父皇?
兒臣想當衆審問賈大人!
還望父皇恩準!
”
宣武帝冷眼掃視衆人,沉聲問,“諸位愛卿意下如何?
”
那肯定是不能讓她審啊!
扯出葫蘆帶出瓢,這殿裡有一個算一個,誰敢說自己絕對清白?
皇上最恨官員貪腐,這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有大臣終于忍不住開口,“啟禀皇上,陵王妃從未有過斷案經驗……依老臣所見,賈大人之事,還應交給大理寺來審理!
”
大理寺卿宋驚唐猛地皺眉,他怎麼不說讓東廠來審?
這不是坑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