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顧頤欽眼皮半掀,發現顧郁尋的視線緊緊盯着自己手裡抓着的細腕,眼底霎時冷意更濃。
碖
他松開了晏媺兮的手腕,緩緩大步邁前一步,逼仄的陰影瞬間将輪椅上顧郁尋的身體完全籠罩。
身高上全然的威壓凜人,他垂眸,神色冷淡,俨然是一副睥睨的姿态。
顧郁尋臉上笑意瞬間凝固。
顧頤欽又用那副無甚所謂的眼神睨他,不輕不重的嘲諷語氣。
“堂弟不愧是當上了副總,憑着老爺子的幾分賞識憐舍,說話都敢放肆了。
”
好一句憐舍。
顧郁尋唇角弧度逐漸消退,過了好幾秒,笑意才重新覆蓋上那張欺騙性極強的臉龐,聲音仍是溫溫淡淡。
碖
“那又如何?
大哥,顧氏這塊蛋糕太大了,連爺爺都覺得,你吞不下。
”
所以才會讓他去輔佐顧延不是嗎?
隻是顧老爺子太小瞧了他的野心。
他顧頤欽再能耐,又怎麼同時兼顧商政,隻要顧延從集團主位上下台,這偌大商業帝國,最後終究是自己的。
此刻燈光驟然又暗幾分,整個歌劇院,隻剩他們四人。
空氣暗潮洶湧,氣氛如履薄冰。
站在顧頤欽身後的晏媺兮,低頭一聲不吭,隻求他們家族奪權之争,不要沾到自己。
碖
在這氛圍下煎熬時,她聽見顧頤欽似乎很輕的笑了一聲,語氣淡漠,尾調輕揚。
“我若非要,你又如何?
”
那姿态,仿佛他要,就一定能夠得到似的。
就像從小到大顧郁尋能得到的東西,一定是退而求其次的。
最好的,都是顧頤欽的。
顧老爺子何其偏心,顧家人脈,都給了他。
漆黑陰影之下,顧郁尋果然冷下了臉,手中的絹帕已然捏變了形。
碖
他顧頤欽有什麼可驕傲的,不過是赢在了出身。
顧頤欽笑意仍淡,此時微微俯下身來,語調輕淡的,不屑的。
“别高估了自己的價值。
顧家極端重利,你,不過隻是棋子。
”
晏媺兮看見顧郁尋的臉色都白了,在這暗沉的燈光下,都掩不住的那種蒼白。
她真怕這病秧子被顧頤欽氣死在這裡。
那邊,說罷,顧頤欽緩緩直起身,動作堪稱優雅散漫,左耳上,那枚耳釘在暗沉下晃過一絲微光,令顧郁尋微微眯了眯眼睛。
顧頤欽後退一步,無甚所謂對顧郁尋輕輕颔首,禮數周全,仿若剛剛兩人的對峙隻是開了一場玩笑罷了。
“沒什麼事,就告辭了。
”碖
他重新拉起了晏媺兮的手,準備帶着她離開。
兩人快要走到門口時,身後傳來顧郁尋清冽低沉的聲音,帶着絲絲不甘。
“你呢?
你不也是?
”
從小作為顧家的繼承人培養,苛責到極點。
但顧頤欽失去的東西,顧郁尋從生來就沒有,自然對顧郁尋來說不值一提。
顧頤欽隻是腳步稍頓,一雙深不見底的桃花眼閃過暗芒。
晏媺兮微微擡頭,僅窺見他唇角的不屑。
他并沒有回答。
他不是。
他要做這盤棋的執棋之人。
碖
他重新邁步,帶着她大步離開,一雙桃花眼底神色深晦。
顧郁尋看着視線中兩個背影走遠,已經面無表情,低下頭,盯着自己手裡已經皺成一團的絹帕,神色有些詭谲陰翳。
顧頤欽真的變了。
原是沉斂無謂的人,卻鋒芒盡顯,戾氣愈濃。
傳聞之中為了一個女人,在衆目睽睽之下将王氏董事踹下池水,據他調查,顧頤欽竟不畏顧家名聲受損,第二天直接将那人綁在船頭,丢進前海,折磨了一個星期。
這不像他的作風。
或許是因為從前...從未有過在意的事物?
碖
輕呵一聲,顧郁尋的目光突然折射出鷹隼一般的殘忍狠厲,側眸對身後于溟說道。
“盯緊這個女人。
”
-
離開了歌劇院,心裡的那股子壓抑還是沒散去。
晏媺兮總感覺很不安。
顧郁尋的目光就像毒蛇似的,況且上一世,這人後來,還襲擊過顧頤欽。
走廊,晏媺兮手腕掙脫不開,就随了他。
看着那人高大颀長的背影,她忍不住開口說。
碖
“他這個人很危險。
”
顧頤欽停下腳步,側眸看她,笑弧微勾。
“怎麼,你在擔心我t?
”
晏媺兮錯開目光,不爽嘀咕。
“你可别胡說,我哪有擔心你。
”
顧頤欽将她的手腕瞬間拉近了幾分,她猝不及防,甚至快要撲進了他懷裡。
她瞪大眼睛,擡頭憤怒看向一臉清風霁月的他。
燈光下,他淡淡勾唇。
碖
“我當然知道他很危險,你特地又着重強調一遍,這不是擔心我?
”
“......”
晏媺兮生氣強調,“我沒有。
”
他倒是笑的無所謂,“都惱羞成怒了,還說沒有?
”
晏媺兮推開他幾分,語氣兇的很。
“我隻是想順嘴提醒一下你,如果按上一世的軌迹,他會在兩年後設計一場槍擊案。
換任何人,我都會告訴的,我雖然讨厭你,但不至于想要你去死。
”
聞言,他神色冷淡若霧,半晌松開了禁锢她的手腕。
一手插兜,靠牆,閑散睨她,冷不丁發問。
碖
“如果是上一世的我呢?
”
“什麼?
”她揉着好不容易自由的手腕,下意識問道。
“如果是上一世的我,你會提醒嗎?
”他淡淡重複一遍。
晏媺兮瞬間冷下臉,答案沖口而出。
“不會,我巴不得他去死。
”
說到這兒,她表情瞬間凝滞住,聲音戛然而止。
下意識擡頭,捕捉到他意味深長的笑容。
碖
顧頤欽湊近幾分,微微垂頭,目光和她的牢牢對視,聲音像能蠱惑人心一般。
“所以,你覺得我和他是不同的,不是嗎?
”
她呼吸微頓,腦子裡仿佛有千絲萬縷在纏繞,纏的她心煩意亂。
呼吸錯亂幾分,看着他宛若幽潭般的眸子,下一秒,她狠狠将他推開了。
“可這很矛盾嗎?
你就是他!
你和他隻是經曆不同。
可你和他,一模一樣的讨厭!
”
說完,她狠狠瞪他一眼,轉身就跑了。
他眉梢微撐,看着她的背影,半晌嗤笑一聲,輕輕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碖
一樣讨厭?
目光漸深,他長腿一邁,閑庭信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