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意識不滅反而愈發清醒,腦海中有一瞬間尖銳的疼痛。
“跪下來道歉!
否則我保證今日你恐怕出不了這個門!
”
“對!
跪下道歉!
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多大的人物。
這瓶酒要80萬,你賠得起嗎!
”
嘈雜的聲音在耳邊嗡嗡作響,她捂住頭,擡起眼。
熟悉又陌生的場景。
紙醉金迷,帝都第一銷金窟“夜爵”。
皿液凝固。
她沒死,她,重生了?
她重生在了初遇顧頤欽這一天。
她側過臉,陰影交疊處,男人坐在沙發上,目光低垂着,姿态慵懶,漠不關心。
俊美清冷的五官被光影描摹成一幅驚為天人的畫卷,一如她第一次看見他的模樣。
當年的驚豔,如今隻剩如附骨之疽的恐懼。
她立馬回憶起了此刻的情景。
上一世,閨蜜莫染因為胃痛讓她幫忙給VIP高級包廂888送酒水。
卻不小心将酒全然灑在了他的衣襟上。
男人并未發怒,但那雙漠然如雪的冷淡眼神明明沒有半分情緒,卻讓人感覺自己宛如蝼蟻。
此時冰涼刺骨的液體從她頭頂澆下,打斷了她的回憶。
是那些人,許是想巴結這個尊貴的男人,眼裡充滿譏诮,将整瓶酒倒在她的頭上。
她面容慘白,唇齒間隐忍顫抖,攥緊了手,任由酒水狼狽淋濕臉頰。
男人姿态矜漠疏離,他沒有任何阻止。
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和上一世一樣。
冷眼旁觀。
當年,她甯死不跪,得到的卻是那些人駕着她強制跪下。
而那個男人,卻從頭到尾眼神漠然看至一旁,就像一個局外人看着一場令他意興索然的鬧劇。
惡劣至極。
沒有他的默許,那些人怎會如此。
他分明為虎作伥,還一副置身事外。
她本以為這日過後,這事就翻篇了。
卻沒想到之後發生的一切才是噩夢。
地面上,破碎的玻璃輕微反光,地上的酒水散發馥郁的清香,卻令她一刹作嘔。
她眼裡有深藏的堅定和恐懼,重新來過,這一生,她勢必要離那個瘋子遠點,此生再也不要重蹈覆轍。
她抿緊了唇瓣,強忍着恐懼,低頭恭敬對那個男人道。
“欽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多少錢我願意悉數賠償,賠不起我可以分期,請求欽爺高擡貴手,如果您非要我跪……也可以。
”
顧頤欽聽見這聲卑微的道歉,突然擡頭看了她一眼。
暗沉的燈光下,少女嬌嬌小小的,低着頭,僅能看見顫抖的睫毛和光潔的額頭,酒水打濕了她的發梢,好不狼狽。
剛剛還一副倔強不屈的模樣,突然變得如此……識趣?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來了幾分興緻。
男人曲指輕撫唇角,淺淡的煙絲從他右手指縫間袅袅攀升,袖扣散開,無端帶着些冷欲。
他輕眯着眼打量她,說不上惡意,但絕不會是好意。
“欽爺,您看......”主事的經理大着膽子出面小心翼翼詢問。
空氣中,有一瞬間可怕的寂靜,仿佛等待着死亡的宣判。
顧頤欽隻是漠漠看着低着頭似一根木頭站着的少女,她的脊背挺直,似乎處在一級警戒線上。
倒有那麼半分意思。
衆人目光下,男人輕彈煙灰,面上端的是清冷如玉,眼底染上幾分興味。
“好啊,你跪,80萬,抵消。
”
晏媺兮面色不動,唇瓣卻被自己咬出了皿。
這個骨子裡惡劣的男人,再好的皮囊都救不了他。
此時包廂門突然被打開,莫染跑了進來。
她擔憂和晏媺兮對視一眼,然後跪了下去。
“欽爺,一切都是我的錯。
是我讓朋友幫我送酒水,是我擅離職守。
我跪就好!
”
晏媺兮紅着眼去拉她,莫染紋絲不動。
那群狗又發話了。
“潑酒的又不是你!
就要她跪!
”
“對!
剛剛一開始不是挺倔強嚣張的嗎,讓她跪!
”
顧頤欽沒發話,甚至唇邊掀起一絲淡若雲霧的笑意,無端帶了絲惡意的興味。
為什麼會盯上她?
晏媺兮想起,他曾說初遇時,她的眼神很特别,像他小時候養的一隻貓兒,藏着t桀骜,令他想要馴養。
後來,漸漸地,這種一時而來的興起,演變成了瘋狂的掌控欲。
衆人目光下,似乎在等待晏媺兮的反應。
可見下一秒,嬌小的少女卻猝不及防地跪了下去。
“若是這樣能讓欽爺消氣,我願意跪。
”
少女的聲音一字一句一闆一眼地說着,目光直直凝視地面,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了無生氣。
顧頤欽突然有些意興闌珊。
收回漠然的目光,他擺了擺手。
夜爵的人立馬彎腰曲背地道謝,晏媺兮默不作聲低頭拉着莫染跟随人流走了出去。
從始至終沒再看那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