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四年多之前,虞安歌還未成年。
她是虞家的掌上明珠,從小到大,她真的被保護得太好了,不知人心險惡。
那年初春,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大爺向她問路,她好心幫老大爺指路,結果被賣到了國外的一處犯罪集團。
那裡是一處用屍山皿海堆積出來的地獄。
被帶到那個鬼地方後,看着周圍殘酷的畫面,虞安歌知道,她這輩子,隻能留在這座地獄了。
直到她流幹自己身上的最後一滴皿。
她甚至都不敢想象接下來她會經曆些什麼。
她被帶到一群男人面前的時候,一位戴着面具的大哥哥,單槍匹馬,把她救了出去。
那位大哥哥身手特别好,他人也特别特别好。
他嗓子受傷了,惜字如金,可他偶爾跟她說幾句話,她還是覺得特别特别溫暖。
大哥哥為了救她,受了好多好多傷。
他們一路被追殺,他更是替她擋了好幾次子彈。
他身上到處都是傷,腿一直在流皿。
後來,他們終于到了國内,他也實在是走不動了。
他讓她自己離開,讓她好好活下去。
她不想丢下他一個人,可她知道,她若是不走,他得死得更快。
她想找人來救他,她想和他一起活下去。
她告訴他,她一定會帶着人回來救他。
她跑出那片森林沒多久,就遇到了顧驚唐。
她隻受了些輕傷,但連日來的奔波,耗盡了她的體力。
告訴顧驚唐大哥哥的位置後,她有了依靠,就沉沉地昏死了過去。
她醒來後,問顧驚唐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哥哥的安危。
顧驚唐一臉的遺憾。
他說,大哥哥已經死了。
他傷得太重,不治而亡。
她和大哥哥相依為命的那半個月,她已經把他當成了至親,得到他的死訊,她如遭雷擊、痛不欲生。
她想去看大哥哥最後一眼。
想參加大哥哥的葬禮。
想去祭奠大哥哥。
可顧驚唐說,大哥哥的屍體,已經火化。
警方确認了大哥哥的身份,據說他是去犯罪集團做卧底,順便救了他。
他那樣的身份,去世後墓碑上都不能寫自己的名字。
怕犯罪集團的人,報複他們的家人。
所以,這些年,虞安歌去祭奠的,都是一塊無字碑。
人人都愛這歲月靜好。
實際上,這所謂的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為我們負重前行。
就好像她的大哥哥,哪怕是為了救人而死、他是英雄,卻在死後,都無法擁有自己的姓名。
這場夢太疼、太絕望,讓虞安歌止不住從睡夢中疼醒。
她也不說話,就那麼半睜着眼睛,眼淚無聲無息滾落。
正在給她進行物理降溫的薄璟宴,看到她哭成這樣,簡直要心疼死了。
“虞安歌,别哭……”
薄璟宴最讨厭哄女人。
可虞安歌的眼淚,讓他心裡太不舒服,他還是笨拙地擦去了她眼角的淚光。
“好疼啊……”
被逼着跪在冷雨中一晚上,膝蓋疼得好像有無數蟲子鑽了進去。
昨晚她還挨了打,身上别的地方,也特别疼。
總是被梁十安誤解、傷害,她心裡也莫名委屈、特别難受。
她也心疼夢裡的大哥哥。
大哥哥經受的疼痛,仿佛也都落到了她身上,讓她身上越發無一處不疼。
她好想大哥哥。
好想,嗓子都受傷了,在她發燒哭鬧時,還哄着她、給她講故事的大哥哥。
“疼……”
虞安歌依舊不太清醒地喊着疼,她眼淚掉得越來越兇,卻說不出她掉這麼多的眼淚,是因為身體上的疼痛,還是因為太心疼墓碑上都沒有名字的大哥哥。
“虞安歌,你告訴我,你哪裡疼?
”
她一直在掉眼淚,薄璟宴覺得好煩。
想把她甩開。
最終,他卻還是忍不住抱緊了她,妥協。
“我該怎麼做,你才能不疼?
”
“我想聽故事。
”
想聽連姓名都沒有告訴她的大哥哥給她講故事。
聽到虞安歌這話,薄璟宴俊臉一下子黑成了鍋底。
她這發燒後喜歡聽故事的毛病,還真是一直沒變!
四年多之前,荒郊野外,她落了水,燒得一塌糊塗,眼睛閉緊了,還跟受了委屈的小貓一般,嘤嘤嘤哭個沒完。
還吵着鬧着非要聽故事。
他被她哭得心煩,隻能用啞得不成調的聲音給她講故事。
給她講故事,還真管用,她哭着哭着就睡熟了。
她窩在他懷中,全心全意依賴他的模樣,真的特别特别乖。
她喊他大哥哥的時候,也乖得要命。
可就是那麼乖的她,說好了會帶人回來救他,他等了那麼那麼久,她卻再沒有回來。
她後來甚至還……
越想四年前的事,薄璟宴面色越是難看。
甚至他覺得,這種沒心沒肺的白眼狼,直接從窗戶扔出去算了!
但,她的眼淚,好似有魔力,明明落到的是她臉上,卻好像砸到了他心上。
寸寸腐蝕着他心中别扭的堅持,還讓他心如刀絞。
他放開她之後,又挫敗地坐回到了床邊,聲音溫柔到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陌生。
“虞安歌,你想聽什麼故事?
我給你講。
”
“想聽《白雪公主》。
”
薄璟宴心口狠狠地堵了下。
白雪公主?
他一個大男人,講這種童話故事,像話麼?
薄璟宴不想講。
在他答應給她講故事後,她卻忽然變得特别乖。
軟軟地窩在他懷中,仿佛溫順的小貓咪。
薄璟宴心髒軟得一塌糊塗,想到四年前,他都給她講莴苣姑娘的故事了,再給她講白雪公主的故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他還是涼飕飕開了金口。
“從前有一個女孩,叫白雪公主,她……她特别會氣人。
”
鋼鐵直男薄璟宴,從小就沒看過童話故事,自然不會講。
可她非要聽,他隻能胡編亂造。
“她還t會哭。
”
最開始,虞安歌還特别乖地聽他講故事,後來聽到他說,白雪公主特别會氣人,她小臉瞬間皺成了一團。
太難聽了!
這哪裡是白雪公主的故事!
這明明就是恐怖故事!
他簡直比大哥哥講故事還難聽!
虞安歌其實不愛撒嬌,可他最近對她特别好,她今天心中又格外委屈,還是忍不住想在他懷中撒嬌耍賴。
她半眯着眼睛,嫌棄地捂了下他的嘴。
“難聽死了!
”
“白雪公主還特别愛吃魚……”
薄璟宴正講得帶勁,就被她軟乎乎的手捂住了嘴。
還遭到了她的嫌棄。
他努力編造的剩下的故事,瞬間堵在了他喉嚨裡,上不來,下不去,特别難受。
他沉着臉拿開她不老實的手,又生出了把她扔出去的沖動。
他正想付諸行動,一垂眸,就看到了她眸中湧動的淚光。
委屈得要命,乖軟得要命,仿佛誰家走丢了的小兔子。
他那到了嘴邊的嫌棄她的話,也生生地打了個彎,“那你想讓我做什麼?
”
“我想聽歌。
”
虞安歌眼角淚痕未幹,她臉貼向他心口,眼淚也沾到了他心上,“你給我唱歌。
”
薄璟宴,“!
”
他有一個秘密。
他五音嚴重不全,比蕭遲唱歌還難聽!
打死他他都不可能給她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