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退婚?
去娶旁人?
”
“阊兒~”長公主瞧着眼中含淚,直直望着周暮的顔阊,心疼的不行。
“阊兒,京中優秀兒郎不計其數,母親再給你相看…”
“我不—”顔阊厲吼一聲,扭頭泫然欲泣的盯着周暮。
“我貪慕你十幾年,你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當年淮陽王妃離世,也是我陪你熬過來的。
”
“我待你情深意切!
你當真這般絕情?
”
周暮,“男女之情,勉強不得。
”
撂下這句,他掠過滿臉淚水的少女徑直離開。
顔阊腳下一個踉跄,突如而來的傷心讓她痛的幾乎站立不住。
“我不會罷休的!
”她扭過頭沖門口嘶吼。
“除了我,你誰都别想娶,我看這盛京中,哪個敢與我争鋒。
”
大喜大悲之後,她堅持不住摔倒在地,痛哭失聲。
袖口上的金絲線繡水紋映入眼簾,仿佛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她氣的瘋魔一般,狠狠撕扯着。
不一會兒,就狼狽不堪,她拔下發間的頭面發簪擲于地上,衣裙也被撕裂,青絲亂七八糟的垂落。
“啪。
”的一聲,靖甯侯忍無可忍的甩了她一巴掌,抖着手,怒其不争的指着顔阊。
“沒出息的東西,為着一個男人,你瞧瞧你可還有半分體面,我靖甯侯府的臉都被你丢盡了啊!
”
“我與你母親舔着臉替你求親,卻被人登門如此打臉,你竟還不依不饒…”
顔阊抿着唇,淚水不可抑制的往下掉,長公主看的心疼不已,可更恨其不争。
“我靖甯侯府已今時不同往日,你莫再胡作非為,從今日起,就給我安生待在府中,不許再踏出府門半步。
”
“那周暮娶誰都與你沒有半分瓜葛,若是再…再死纏爛打,我就送你去尼姑庵做姑子去,讓你一輩子青燈古佛。
”
靖甯侯氣的厲害,直接下了狠話,顔阊擡起頭,不可思議的盯着靖甯侯。
“父親,我是您唯一的女兒,您當真這般心狠?
”
“阊兒,你父親都是為你好,你就莫再執着,惹他生氣了。
”長公主也上前規勸。
如今靖甯侯府岌岌可危,絕不可再惹怒周暮,那人她看着長大,自然清楚他的手腕之狠。
“一廂情願的感情,不會有好下場的,你會苦一輩子的,聽話,我與你父親都是為你好。
”
長公主将她扶起來,給她擦去臉上淚痕,轉而吩咐丫鬟送她回閨房。
“即日起,沒有我與侯爺的允許,不許郡主再踏出房門半步。
”
周暮特意提點那女子于他的重要,是警告,她不能讓顔阊去破壞他們,否則靖甯侯府就真的到此為止了。
顔阊滿臉不可置信,“母親,連你也這般對我?
”
可不等長公主回應,她就已被下人強硬帶了下去。
……
靖甯侯一甩衣袖,青着臉道,“趁如今侯府還未落魄,你還是早些選戶人家,将她嫁出去吧,免的夜長夢多。
”
長公主也正有此意,“荊州指揮使嫡長子,對阊兒情深義重,倒是個不錯的兒郎。
”
“可他畢竟遠在荊州,你能放心阊兒遠嫁?
”靖甯侯擰着眉,有幾分不舍。
顔阊是他唯一的女兒,若非如今局勢所逼,他何嘗不希望女兒如願。
長公主哽咽道,“她自幼性子烈,又一根筋不懂變通,還是不要待在盛京為好。
”
“你我總不能關她一輩子,且又嬌縱壞了她,以後周暮娶親,難保她不會做什麼不可挽回的錯事,屆時,無人護的住她,才真是悔之晚矣。
”
“唉—”
靖甯侯一聲長歎,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十歲,脊背都彎了不少,“你說的對,往後靖甯侯府隻怕就落魄了,阊兒自幼嚣張跋扈,隻怕留在盛京也受不住外界的冷言冷語,還是離開的好。
”
“如此,夫人就看着安排吧,越快越好,最好趕在年關之前。
”
長公主點頭,“前些日子,荊州劉夫人還曾來信問來着,我這就回信過去,盡快定下這婚事。
”
“劉家在荊州也算是一家獨大,阊兒嫁過去,比待在盛京要強。
”
劉家一方大吏,無異于荊州的土皇帝,待在荊州為所欲為,日子定是比在盛京舒心。
……
從靖甯侯府出去的周暮,手中攥着庚貼,神情冷然,眉宇卻舒展開來,隻覺陽光明媚,處處風景都甚美。
淩霄,“主子,咱們接下來去哪?
”
周暮翻身上馬,語氣低沉,“想是王府的宴會也該開了,去混口飯,随後接她回府。
”
“哎,好!
”淩霄嘿嘿一笑,一切擺平,自家主子終是不用再偷偷摸摸,能正大光明的與林家小姐共處了。
三匹駿馬直奔王府而去。
大紅喜綢挂滿了王府宅院,連同下人腰間都系了紅色喜帶,廊下也是一長串的紅燈籠,處處都溢着喜氣,隻唯獨滿府上下,從主到仆,都呆滞木讷,沒什麼笑容。
正廳裡,王三公子手執大紅花喜綢,另一端牽着身着喜服的新娘子,正行跪拜之禮。
上位坐着面色冷淡的王老夫人與王老爺子,下首也是王二爺與宣氏夫婦。
随着唱官高唱新人入洞房,夫妻拜禮才算是正式結束。
屋中賓客都被下人帶至宴席處,一時就隻剩王家人。
李氏勾着嘴角,從始至終都一副看好戲的神色,對宣氏那沒腦子的蠢貨,她最喜歡看的,就是她倒黴。
“二弟妹,恭喜恭喜啊。
”
宣氏抿着唇,冷冷的瞪李氏一眼,随即偷觑眼陰沉着臉的王老夫人,沒敢接話。
李氏卻心情極好,她與宣氏本是親妯娌,可宣氏卻是個缺心眼,被小宣氏牽着鼻子走,唯命是從,不少與她結梁子,最後竟連兒子都搭了進去。
王老夫人看的心煩,擺手趕人,“還杵着這做什麼,還不滾出去招待賓客去。
”
宣氏立即站起身應是,腳底抹油般的走了。
李氏坐着沒動,讓她替二房忙活,怎麼可能,光是宣氏這些日子借王景胥退親一事對她的冷嘲熱諷,她不添堵已是客氣的了。
王老夫人伸手示意王氏到她身邊去,“最近我聽到了一些對大郎不好的傳言,究竟是怎麼回事?
”
“那些不堪入耳的事,可都是真的?
”
王氏垂下頭,半晌後才道,“母親不必擔心,女兒會想辦法勸誡瑾哥兒的。
”
“那便是真的了!
”王老夫人閉閉眼睛,幽長一歎。
“怎麼會這樣,咱們家這一個兩個的都是怎麼了,怎麼竟不讓人省心呢。
”
她捂住兇口,怒拍着桌案,随即低咳不止。
“母親—”
“外祖母—”
王氏與林清婉同時伸手扶住她,替她順着後背。
“母親,您不用擔心瑾哥兒,他…他隻是一時糊塗,以往他可是最守禮不過的,等過幾日我想辦法處置了就是。
”
王老夫人搖搖頭,伸手握住林清婉的手,又是一陣難受,老眼含淚。
“我的婉姐兒…唉~”
“真是沒一件讓人舒心的啊。
”
王氏抿住唇,心中很是過意不去,還是自己無用,累及母親還替她的兒女憂心。
李氏瞥眼王老夫人握着林清婉的手,嘴角往下一壓,随意揚聲勸道。
“母親可是再擔心婉姐兒退親一事?
”
“您不用擔心,瞧瞧咱們婉姐兒這姿容,這氣度,可都是一等一的,等那二外甥在中了狀元,還愁嫁不了人不成。
”
聽着是勸慰,可無疑更是給人添堵。
王老夫人一氣,呼吸都急促不少,“婉姐兒的婚事自是不愁的,有她父母親在,用不着你一個舅母操心,你還是趕緊出去待客吧。
”
李氏哼笑一聲,不鹹不淡的應了句是,起身離開。
臨走時,她還不忘嘲諷的瞥眼王氏,那時不是嘚瑟嗎,不是嚣張嗎,如今沒了沈家,倒要看看還能嫁什麼好人家。
她就等着看熱鬧呢。
李氏長呼口氣,臉上都是笑意,今日可真是雙喜臨門,讓她身心舒暢。
王老夫人氣的兇口疼,捂着兇口臉色都有些白,王氏連忙扶她回了遠心堂。
王老爺子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你這瞎操的是哪門的心,沒的朽出病來。
”
王老夫人瞪他一眼,“你以為我是你嗎,整日諸事不愁,要麼窩在書房翻那些陳詞濫調,要麼就擺弄花花草草,其他事,你是一點都不上心。
”
“你知不知道,外界都将瑾哥兒傳成什麼了,還有婉姐兒,退了親可如何再許人家,還有三郎,往後娶了那丫頭,府裡怕是有的熱鬧。
”
“娶妻當娶賢,妻不賢折三代,那丫頭滿身小家子氣,眼界短淺,毫無世家貴女之風,你讓我如何不堵的慌。
”
還有李氏方才的冷嘲熱諷,明晃晃是等着看婉姐兒笑話的意思。
王老爺子瞧着她滿臉的病态,搖了搖頭,“你呀~”
“就是勞累命,總愛瞎琢磨,等着瞧吧,有些人呐,富貴大着呢。
”
他捋捋胡子,背着手走了出去。
王老夫人一滞,盯着王老爺子的背影,沉思起來。
連着幾日的心力交瘁,王老夫人不一會兒就累的睜不動眼皮,王氏與林清婉扶她去裡間躺下,随後才去往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