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起了很大的雨。
南辰大廈剛召開了股東大會,緊接着又召開公司高層會議,周津安端坐在首位,面色無常,與平時一樣肅冷。
程璐接到前台打來的電話,告知周子琰嚷着要見周津安。
他起身,悄然從會議室出去,然後快步下樓。
公司大廳裡,周子琰焦灼難安。
“我是周總的弟弟,我要見他,我現在就必須見到他。
”
周子琰兩隻手攥着拳頭,不住地敲打着前台的桌面,兩個小姑娘吓得面色慘白,卻一聲都不敢坑。
“程助理。
”
見程璐出現,其中一個小姑娘如釋重負,立刻叫出了聲。
程璐走來,周子琰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程璐,你來了正好,周津安呢?
我要見他。
”
周子琰已經到了口不擇言的地步。
程璐的眉頭蹙了蹙,他的面色與周津安一樣,冷酷無情。
“二少爺,周總在開會,今天行程安排得很滿,恐怕沒時間見您,您還是提前預約吧。
”
程璐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周子琰怒了,“預約?
我為什麼要預約?
你是故意的吧?
程璐,你現在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姓周,是周家的二少爺,我要見我的親大哥,憑什麼要預約?
”
程璐嘴角牽扯出一抹淡淡的冷笑,“您姓不姓周,您應該回去問問周太太。
周總确實沒時間見您,抱歉了,您請回。
”
程璐說着,沖安保點了點頭,立刻就有人上前,沖周子琰說道:“周先生,麻煩您離開。
”
周子琰沒想到,風向竟然轉得如此之快。
他嚣張跋扈慣了,在外面,仗着他周家二少爺的身份,旁人都要給他幾分薄面。
可現在,在南辰,在周家的地盤上,這些人竟然對他無理。
他壓抑的怒火一直沒地方發洩,現在算是找到了出口。
他掄起拳頭就朝程璐砸了過來,“老子給你臉了!
”
然而,他沒想到,程璐的反應竟然是那麼快。
他明明可以躲開,但程璐沒有,而是迎了上去。
周子琰砸拳,他便化掌,用手掌包裹住周子琰的拳頭,而後,用力一拉、一松,周子琰摔了個狗啃食。
前台小姑娘沒忍住,笑出了聲。
安保上前,一人架住周子琰的一條胳膊,“周先生,您不能在這裡久留。
”
周子琰氣到不行,可他又無可奈何。
“程璐,你給老子記住,老子不會放過你的。
”
程璐沒有作聲,他挺直了腰闆就朝裡走去。
上了樓,周津安剛開完會。
“剛才怎麼呢?
”
周津安一邊解開袖口的扣子,一邊問道。
“二少爺來了,嚷着要見您,我替您打發他走了。
”
程璐如實說道。
周津安沒做聲,周子琰來找他,為的,可能就是洩憤。
這種,自然是不見也罷。
“你們動手呢?
”
周津安目光銳利,一眼瞧見程璐的手背上有一塊淤青。
程璐掃了一眼,說道:“不礙事。
”
姚楚曼給自己兩個親兒子打不通電話,于是就打給了周津安。
“津安啊,我是蔓姨,真是對不住啊,我跟你道歉,都是我的錯,是我一時糊塗。
你就别跟蔓姨計較好不好?
你也知道的,子琰這個人沒本事,他就是一副好吃懶做的命,南辰那點股份,你也瞧不上,就别拿走了好不好?
”
姚楚曼腆着臉想要要回周津安準備收回的股份。
“不好。
”
周津安冷冷地拒絕。
姚楚曼吃了一驚,她當然知道自己會在周津安這裡碰壁,不過為了周子琰,她還是豁出去了。
“津安,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肯原諒蔓姨呀?
這件事真的跟子琰一點關系都沒有,是我自作主張,你要怪就怪蔓姨好不好?
”
她操着征詢的口吻,卻想要用脅迫的方式逼着周津安答應。
“不好。
”
周津安仍隻有這兩個字。
“求求你了,津安,你要是這麼做,子琰會活不下去的。
”
周津安不想聽姚楚曼在這裡危言聳聽,他伸手挂斷了電話,順手将姚楚曼的電話拉入了黑名單。
這一晚,南辰注定是加班的夜。
晚上十點,周津安乘坐邁巴赫出了南辰的地下停車場。
忙了一整天,他疲憊不堪。
程璐驅車,車子行駛速度很慢。
可就在車子要從南辰大樓外進入主幹道時,突然一輛火車沖了出來。
程璐立刻轉動方向盤,使出九牛二虎之力,避開了風險。
後排的周津安也察覺到了異樣,他蹙起眸子朝車窗外望去。
“周總,您小心一點,我怕有狗急了想跳牆。
”
程璐沒有明說,但是周津安已經懂了他話裡的意思。
這年頭,動了有些人舍不得的“蛋糕”,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半個小時後,車子抵達楚苑。
“今晚的事兒不要跟任何人提。
”
周津安叮囑道。
程璐明白,周津安是不願意讓喬恩擔心。
“知道。
”
周津安進了院子,程璐駕車朝自家駛去。
半路上,林悠悠打了好幾個電話,他剛摁下接聽鍵,那頭就挂斷。
過一會兒,對方再打,他再接,結果對方再挂斷。
如此反複好幾次,程璐一直以為,是林悠悠逗自己玩。
然而,等他回到家時,林悠悠不在,兩個孩子也不在。
他給林悠悠撥打電話,電話那頭卻提示已經關機。
于是,他再給保姆打電話,對方的電話也顯示關機。
此時,時間已經很晚了,程璐奔向給林父撥打電話問詢一番,但最終,電話沒有撥打出去。
他脫下衣服去了浴室,澡剛洗到一半,電話來了。
他來不及沖洗,赤腳從浴室走出來。
是個陌生的号碼。
程璐接通,那頭卻響起了孩子的哭聲。
是貝貝和格格。
“你想要做什麼?
”
程璐警覺,立刻意識到了什麼。
哭聲沒有停止,持續了二十妙之後就挂斷了。
程璐慌了,趕緊回撥那個号碼。
意外地是,那個電話竟然顯示是空号。
對方用了太空卡,他根本沒法溯源。
他赤裸着身體,攥着手機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一直以來,程璐都是以冷靜穩重著稱,但現在,他有了軟肋。
對方是誰?
他不清楚,可那人帶走了他生命裡最重要的三個人。
那會兒,他滿腦子想着的,都是如何讓他們平安歸來。
甚至,他将卡裡的錢全部彙總了,隻要對方說出一個金額,他便毫不猶豫地把這些錢全部丢出去。
但,對方似乎就為故意折磨他。
那一晚,程璐沒有睡。
肥皂泡泡在身上幹涸,他似乎忘記了自己澡隻洗了一半。
他就那麼頹喪地坐在沙發上,盯着手機發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黎明就這樣到來。
早上六點,他要去楚苑接周津安。
但這一天,程璐忘了,直到周津安的電話打了過來。
“什麼時候到?
”
那頭,周津安做好了出門的準備,他在上午有個很重要的簽約會。
程璐愣了一下,“過不去。
”
他一張嘴,嗓音就沙啞了。
周津安立刻察覺到異樣,“你那邊出事了?
什麼事?
”
他們合作了近十年,彼此之間或多或少已經有了一些默契。
“悠悠和孩子們不見了。
”
“你們吵架了嗎?
”周津安本能地問道。
“沒有。
”
程璐應聲。
“發生了什麼?
”
周津安的聲音一下子變得警覺起來。
是的,他猜到了什麼。
“可能有人綁架了他們。
”
程璐心裡亂成了一鍋沸粥,但是腦子卻還是保持着冷靜和清醒。
“你别慌,我現在過來。
”
周津安挂斷了電話,從地庫裡開了一輛蘭博基尼就出了門。
楚苑離程璐的住處并不算遠。
周津安到的時候,程璐還保持着和昨晚一樣的樣子。
他身上不着寸縷,眼神空洞又無神,像是一夜老了十歲似的。
周津安快步進入卧室,打開衣櫃,找出一套衣服丢給程璐。
“換上衣服,跟我出門。
”
程璐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撥打了好幾通電話出去。
其中有一通就是打給黃局的。
“監控查過了,什麼都沒有。
對方手腳很幹淨,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
程璐交代道。
周津安走近,伸手在他肩頭拍了拍,“放心吧,他們不會有事的。
”
就在那時,程璐的手機又響了,仍是一個陌生的電話。
他忙不疊地接通。
對面這次傳來的不是孩子的哭聲,而是林悠悠的哭聲。
除了她的哭聲外,程璐還聽到皮鞭揮打的聲音。
他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
“你們想要什麼?
盡管提,我什麼都願意給,隻要你們保證我的妻兒平安。
”
郎朗硬漢,在這一刻向現實舉了白旗。
那邊一直沉默着,沒人說話,隻有皮鞭揮舞的聲音和着林悠悠的哭泣聲。
程璐抓狂到了極緻,他掄起拳頭,重重地朝牆壁上砸。
電話很快挂斷。
對方似乎不為錢,也不為了利,好似就是為了讓程璐難受。
周津安沒有阻止程璐,男人有自己發洩情緒的方式。
但,他腦子裡突然就蹦出來一個人。
沒多想,他便撥通了那個人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