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的事,周楚承一切都安排妥當了,雖然繁瑣,但因為周楚承的貼心,小鹿完全不需要操心。
一周後,婚禮如期而至。
婚禮由周津安主持,不管是生意場上的,還有文化圈的,能夠邀請的,周津安都替周楚承安排好了。
衆人也樂意賣周家面子,婚禮的場面空前絕後。
化妝間裡,小鹿已經換好了婚紗,喬恩和蓉姐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她忍不住好奇,湊到門口朝外望了一眼,不由得吓了一跳。
外面人山人海,目光所及都是人。
“我好緊張呀,大嫂。
”
小鹿捂着兇口說道。
喬恩笑了,她走到小鹿的身邊,仔細地欣賞着她,“緊張就對了,今天你可是全場最美的女人。
看到你這麼漂亮,我都有些後悔當初草草的結了婚。
”
喬恩故意開玩笑說道。
小鹿羞澀地又紅了臉,“我穿慣了褲子,穿裙子渾身不自在,這個婚紗,又笨重又繁瑣,我現在恨不得脫了它。
”
她把聲音壓得很低,但是蓉姐還是聽到了。
她立刻闆着臉沖小鹿說道:“這種不吉利的話可千萬不能說,多少人做夢都想經曆你這一天,你以後可要好好珍惜,跟三少在一起,要學着做一個賢妻良母,隻有這樣,你才能……”
蓉姐又開啟了苦口婆心地教導。
但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小鹿立刻就打斷了她。
“媽,您今天就饒過我吧,我今天做新娘子呢。
”
蓉姐被噎在那裡,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卻沒有說出口。
喬恩大笑,伸手挽住蓉姐的胳膊,“蓉姐,你就放心吧,小鹿可是把楚承吃得死死的,小鹿這麼優秀,她隻需要做自己就行了,不用想那麼多的。
再說了,要是楚承敢對不起小鹿,我和津安第一時間替小鹿做主。
”
“嗯,我知道。
”
蓉姐應聲道,她抓住小鹿的手,緊緊地攥着。
“媽,我知道了。
”
小鹿心裡突然酸澀難忍,因為,她注意到蓉姐的眼圈紅了。
“蓉姐,小鹿沒有嫁遠,反而近了,您應該高興才是。
小鹿要入場了,我們一起去前面等着吧。
”
蓉姐重重地點頭,又依依不舍地回頭。
小鹿是堅強的,她深呼吸一口氣,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便有工作人員領着她走向入場的位置。
喬恩陪着蓉姐,在舞台前方正中的位置坐下,可剛落座,她就看到了許聰和姜阿姨。
喬恩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許聰了,她快步走了過去。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
喬恩一臉驚喜。
快兩年不見,許聰長成了大小夥子,他一身西裝革履,看着高大英俊。
“姐,我昨天剛回來,本來想直接過來找你的,媽說你這幾天忙,我就來這裡了。
你跟姐夫還好嗎?
念恩呢?
”
許聰出國留學兩年,再次回來,身上已經多了成熟穩重的氣息。
喬恩拉着許聰,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我們都還好,你的畢業答辯通過了嗎?
是決定回來還是想留在國外?
”
喬恩跟他熱聊了起來。
許聰憨憨地笑着,“我還沒想好呢,已經拿到好幾個offer,隻是,我在考慮。
”
兩人正說着話,喬恩意外看到了宮萱芷。
她穿着一襲米色小禮裙,看着溫婉動人,隻是眉眼裡卻有幾絲憂傷。
“你先坐一會兒,我去問候一個朋友。
”
喬恩說着,快步朝宮萱芷走了過去。
周楚承結婚,這是重大的場合,喬恩沒想到宮萱芷竟然會過來。
“宮小姐。
”
喬恩伸手拍了拍宮萱芷。
她站在舞台最後方的位置,那裡不惹眼,很難被人發現。
宮萱芷微微一驚,她扭頭朝喬恩看過去,表情瞬間變得不自然。
“周少奶奶。
”
喬恩露出溫柔的笑,“沒想到你會來,楚承知道嗎?
”
宮萱芷搖了搖頭,“他不知道,我不想告訴他,再說了,他沒有邀請我,是我自己要來的。
雖然不能嫁給他,成為跟他一起站在舞台上接受所有人祝福的那個人,但我依然祝福他幸福。
”
“我替楚承謝謝你。
”
喬恩由衷地說道。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目光都一緻的盯着舞台正中央的位置。
周楚承牽着小鹿的手,走在鎂光燈下,男人高大帥氣,女人俊俏依人,這是屬于他們最光彩奪目的時刻。
司儀渾厚的嗓音烘托着舞台的氣氛,電子屏幕上閃爍着兩人相識相知的留影。
輪到新郎跟新娘表白的那一瞬,宮萱芷的眼圈都紅了。
喬恩看見了,沒有多說,她隻是默默地将紙巾遞了過去。
“謝謝你。
”
宮萱芷接過紙巾,摁住眼睛,讓淚水直接落在紙巾上。
“想哭就哭吧,哭過了,就放心,好好追尋屬于自己的幸福。
”喬恩安慰道。
宮萱芷露出一抹苦笑來,“我跟三少認識十年,我從來不知道,他喜歡打遊戲,而且在遊戲裡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我以為他不懂愛,不想愛,我就一直陪着他,從英國到美國,從美國到印度,從印度又回國,他想要做什麼,我總是無條件地支持他。
我表白,他拒絕,我不死心,一直等。
可愛情終究不是等出來的。
”
“那時候我選擇離開,其實,是想給他一個挽留我的機會。
我想,這麼多年,他或許已經習慣了我在身邊吧,我突然離開了,他可能會不習慣,不習慣或許就會念及我的好,我将所有的通訊工具保持在線狀态,我時時刻刻等待着他跟我說回來。
”
宮萱芷露出一抹苦笑,淚水已經順着臉頰滑落。
喬恩沒有打斷她,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藏匿創傷的地方,如果她願意傾訴,傾聽便是最好的安慰。
“現在你聽着,是不是會覺得我特别蠢?
我用了十年青春等他愛上我,結果,他卻把我夢寐以求的愛給了另外一個人。
知道他結婚的那一刻開始,我的世界已經崩塌了。
我想,我這輩子是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一個男人了。
”
宮萱芷說出了悲觀的話。
一直等她說完,喬恩才開口,“宮小姐,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失去楚承不一定是你的損失,我總覺得,像你這麼優秀癡情的女人,一定會遇到真正屬于你的幸福。
”
宮萱芷點了點頭,“謝謝你,周少奶奶,我先走了。
”
她說完,轉身就朝外走去。
喬恩沒有攔住她,隻是用目光送着她離開。
“姐,媽叫你過去。
”
許聰突然出現在喬恩的面前,他盯着宮萱芷離開的方向望過去,又問道:“那個人是誰呀?
”
“一個朋友。
”
喬恩淡淡地應聲。
她快步朝姜阿姨坐的位置走去,卻沒有注意到許聰正追着宮萱芷的背影往外走。
走出婚禮現場的那一刻,宮萱芷的淚就像決堤了一般往下滑落。
今天,她出現在這裡,是跟自己的青春告别。
周楚承結婚的事,她是從别人的嘴裡知道了,他邀請了許多人,唯獨沒有她。
按理說,這樣的場合,她不該出現的,可是,她還是來了。
隻有親眼看到自己愛了十年的人迎娶了自己的幸福,她才會死心。
可真正看到那一幕的時候,她的心卻像是被刀子戳得四分五裂。
酒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瓢潑似的雨,鋪天蓋地而來,很像她決定辭職離開榕城那一晚。
她站在大門口,擡頭看向天空。
什麼都看不清,隻有嘈雜的雨聲,發出悲傷的嗚咽。
熱鬧和幸福都是别人的,而她不配。
她光着腦袋,就那麼往雨裡沖。
許聰鬼使神差地跟了出來,恰巧看到這一幕,他不管不顧地也跟着沖了進去,然後一把将宮萱芷攔腰抱起,大步走回門口。
“你幹什麼?
”
宮萱芷吓壞了,胡亂的巴掌拼命地往許聰身上拍打。
他卻并不理會,一直将宮萱芷從雨裡帶回,他這才輕輕地将她放下。
“外面雨大,你這樣淋,會生病的。
”
他高大颀長的身影将宮萱芷籠罩住,更顯得她嬌弱。
她的臉上,妝容已經花了,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遍布在她的臉上。
當然,許聰也好不到哪裡去,剛才,他護着宮萱芷回來,那身西裝已經勢頭了,做好的發型,此時也狼狽地貼在腦門上。
可他裂開嘴笑着,露出一臉明媚的笑。
“要你管!
”
宮萱芷怒不可竭,沖許聰吼道。
她又要沖進雨霧裡,可許聰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她奮力掙紮,像頭困獸。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放開我。
”
“你不要去淋雨啊,這樣真的會生病的。
”
許聰又勸說道。
見甩不開許聰,宮萱芷低頭,一口咬住許聰的手腕。
她用了很大的勁兒,許聰吃痛,一張臉已經擰成了苦瓜。
但,他卻沒有做出任何阻攔的行為。
後來,她終于松了口,許聰的手腕上,落下一排滲出皿絲的壓印。
宮萱芷看着那排壓印,戲谑地沖許聰說道:“你是傻子嗎?
那麼疼,幹嘛不打開我?
”
“你又不是故意的,我皮厚,你要是還不解氣,這條胳膊我也可以給你。
”
許聰說着,就真的将那條胳膊遞給了宮萱芷。
她仰起頭看向眼前的大男孩,在他的身上,宮萱芷好似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時候,她對待周楚承不也是這樣嘛?
“小朋友,我讨厭舔狗,你記清楚了嗎?
姐姐很忙,沒時間陪你玩。
”
她猛地一把推向許聰,他毫無防範,一個重心不穩,朝後跌了好幾步。
宮萱芷又沖進了雨霧裡。
冰涼的雨滴胡亂地在她臉上拍打,那種從外到内的痛感,一點點将她包圍。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前走,将那些還沒有流幹的淚,全部和在了雨水裡。
但,宮萱芷怎麼都沒想到,當她猛地一回頭時,許聰竟然執拗地跟在她的身後。
她淋得如同一隻落湯雞,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濕的。
而許聰跟她一樣,渾身也濕透了。
她看着他,怒吼道:“你腦子有病是吧?
跟着我做什麼?
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
許聰像是吓壞了一般,他杵在原地,一言不發。
宮萱芷吼累了,又倔強地朝前走。
然而,走到下一個路口時,她一回頭,又見許聰跟了上來。
“你到底跟着我想要做什麼?
小朋友,我不想談戀愛,更不想跟一個弟弟談什麼戀愛,你聽好了,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門兒都沒有。
”
宮萱芷大聲吼着。
許聰自始至終都不回應。
“我送你回家吧。
”
許聰嚅嗫了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
可是,這句話瞬間又讓宮萱芷崩潰了。
她在榕城沒有家。
“送我回家?
我的家在哪兒?
你告訴我我的家在哪兒?
”她冷笑着沖許聰咆哮。
“有愛的地方就可以有家呀,你别這麼傷心,他沒有選擇你,不是你的損失。
”
原來,宮萱芷盯着舞台上的那一幕,早就被許聰盡收眼底。
宮萱芷抱着雙臂,腦袋耷拉下來,她的驕傲,她的堅持,現在都隻剩下狼狽一地。
“關你屁事。
”
她丢下四個字,踢掉腳上的鞋子,大步就朝前走。
許聰見了,快步追了上去,他沒有經過宮萱芷的同意,打橫将她抱了起來。
“你放開我。
”
宮萱芷再次掙紮。
“等把你送到了酒店,我就放你下來。
”
他說得很堅定,于是,便不再管宮萱芷是否還要掙紮,大步就朝酒店走去。
或許是累了,宮萱芷最終放棄了掙紮,她埋在許聰的懷裡,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雨聲太大,遮蓋住了她哭泣的聲音。
雨滴太大,混淆了她眼裡湧出的淚水。
隻有許聰知道,那一晚,他的兇口一片炙熱。
很快,他将她送進了酒店。
他給宮萱芷開了房間,放了熱水,将她抱進浴缸裡,而後,他便離開了。
宮萱芷就那麼窩在浴缸裡,熱水一點點驅散掉她身上的涼意。
可是,她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木讷地靠在那裡。
約莫一個小時之後,許聰回來了。
他手裡拎着一個袋子,站在浴室外沖宮萱芷說道:“我去給你買了一套衣服,放在門口,你拿進去試試,是不是你的尺寸。
如果有問題,我現在再去換。
”
許聰的聲音很溫和,将宮萱芷遊離的魂靈牽引了回來。
浴缸裡的水早就涼了,跟她的心一樣。
她從裡面起來,系上浴巾,然後光着腳丫子拉開了浴室的房門。
許聰還是穿着那身濕漉漉的衣服,她卻沒有站在浴室外,而是在裡面的窗戶口,他背對着宮萱芷,衣服的袖子正吧嗒吧嗒地往下滴水。
宮萱芷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近,就像走近多年前的自己。
突然,她張開雙臂,從身後抱住了這個緊張又顫栗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