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溫煦,阮梨清随口問顧堯,“不是在陪早早玩嗎,怎麼上來了?
”
沈灼不答反問,仍舊堅持自己的問題:“他問你什麼時候回南城?
”
“關你什麼事?
”阮梨清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好像管的有點寬。
”
沈灼黝黑的眼瞳,在陽光下,顯得更加幽深。
他眉心輕皺,盯着阮梨清看,聲音冷淡,“馄饨我買回來了,是你自己不吃。
”
阮梨清想了下,才想起他說的是那晚買馄饨的事。
她嘲諷地瞥了沈灼一眼,“一碗馄饨而已,有什麼值得說的?
”
沈灼臉上看不出情緒。
阮梨清又問:“我以前給你買過的東西還少了嗎?
”
别說買東西,沈灼哪一次不是用完就扔,也不管時間,總之他不開心了,阮梨清就得滾遠點。
怎麼現在輪到他,不過一碗沒吃的馄饨而已,就覺得有理了?
阮梨清低眉想了下,然後擡腿準備離開。
但卻突然聽到沈灼說,“除了馄饨,還想要什麼?
”
阮梨清停住,随即漫不經心地問他:“什麼意思?
”
“我說過,你想要任何補償我都可以。
”沈灼面色冷然,哪怕是說着補償的話,語氣裡也沒有半點柔軟。
阮梨清絲毫不懷疑,他嘴裡說的是補償,心裡想的估計是,給她的另一種好處。
她把視線挪到院子裡,早早正跟在莫蘭後面,給院子裡的花澆水。
她唇角嘲諷地扯了下,輕飄飄地問沈灼:“你什麼時候這麼有耐心了,我記得你不喜歡小孩。
”
沈灼沒說話。
他确實不喜歡小孩,小孩嬌氣、麻煩、不懂規矩,看着就煩人。
但他也記得,曾經他也有一個女兒,小名叫朝朝。
他不是多喜歡早早,他隻是在想,如果沒有那些事故的話,他會怎樣和朝朝相處。
阮梨清見他不說話,也不想再多浪費時間,隻說,“我說過,你最好的補償就是離我遠遠的。
”
“這個除外。
”沈灼幾乎是瞬間就擰緊了眉毛。
他的視線也落在了樓下的早早身上,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才低沉着嗓音開口,“如果——”
他剛說了個開頭,就不再言語。
阮梨清淡然看着他,“如果什麼?
”
“如果你想要孩子,我們可以試試,哪怕受孕率低,還有其他的辦法。
”
沈灼這話一說完,阮梨清就變了臉色。
他這話就像一個巴掌似的,狠狠地抽在了阮梨清的臉上!
阮梨清猛地擡頭看向他,語氣驟冷,“沈灼,你最好把你剛剛吐出來的話給我收回去!
”
孩子的事,是阮梨清一直的痛。
誰都可以來戳這個傷口,唯獨除了沈灼!
她說,“我受孕率低不低這事用不着你關心,以及,我想不想要孩子,要不要試管,也都和你沒關系!
哪怕我想孩子想瘋了,我随便去街上找一個男人,也用不着你半點!
”
阮梨清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對着沈灼張牙舞爪。
“阮梨清!
”沈灼咬着牙低吼了一聲,他放在雙腿兩側的手,攥緊又松開。
“孩子的事,你過不去了是不是?
”他聲音有些顫,像是在壓着怒火似的。
阮梨清看着他,冷呵了一聲,“你知道她是怎麼離開的嗎?
”
“她在又黑又冷的停車場裡,一點一點的從我的身體裡被剝離。
”阮梨清說話的時候都在忍不住的發抖,那些被封存在記憶裡許久的回憶,又一次被生拉活拽出來,疼的她想落淚。
她伸手扶住旁邊的欄杆,語氣越來越輕,“我夢見過她,她問我我為什麼不要她,是不是不喜歡她?
”
“沈灼,你告訴我,我怎麼過去,我拿什麼過去?
”
阮梨清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下,許久才睜眼:“你說你要補償,我問你這個怎麼補償?
”
沈灼沉默下來,他又長又密的睫毛垂下,在鼻梁上打下一道淺淺的陰影。
樓下是早早歡喜的笑聲,阮梨清看了她一下,然後頭也不回地進了房間。
她不喜歡早早,明顯到連莫蘭都能感覺出來。
但實際上,她不是對早早有什麼意見,隻是每次在看到沈灼和她待在一起的時候,都會控制不住的想起朝朝。
阮梨清在房間裡呆了一下午,就連午飯都沒下去吃。
她沒胃口,甚至覺得惡心。
莫蘭擔心她,端了一碗排骨湯上來看她。
阮梨清看着裡面粉色的藕塊和排骨,突然捂住嘴幹嘔了一聲。
吓得莫蘭連忙拍着她的背問,“清清。
你怎麼了?
”
阮梨清臉色有些發白,她頓了下才說:“可能昨晚沒休息好,有些不舒服。
”
莫蘭歎了口氣,手上的動作輕了點,“剛剛我在樓下看到了,你和沈灼是不是又吵架了?
”
阮梨清沒說話,算是默認。
“看得出來,你是真的鐵了心了,那要不這樣,我讓你爸爸去和他說,讓他趕緊走,反正他爺爺也要回去了。
”
莫蘭拍着她的手小聲勸慰,“别因為這種人,氣壞了自己身子,不值得。
”
阮梨清點點頭:“我知道,您不用擔心。
”
莫蘭見她實在沒胃口喝湯,所以還是端了下去,隻囑咐她好好休息。
然而,莫蘭剛出去,阮梨清胃裡那股惡心難受的感覺就又一次翻湧了上來。
她沖到廁所,幹嘔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隻是擡臉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臉色慘白的有些吓人。
阮梨清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木讷的扯了下嘴角。
如果不是她自己知道這段時間什麼都沒有過,怕是又會以為自己懷孕了。
她休息到晚飯時間的時候,臉色已經恢複了正常,也就下去吃晚飯。
然而她剛下樓,沒注意到蹲在樓梯邊上的早早,直接一腳踩在了小姑娘的手上。
早早疼的整張臉都憋紅了,直接就哭了出來。
阮梨清也被吓了一跳,連忙往後退。
她擰眉看着早早,“你在這裡幹什麼?
”
早早可憐兮兮地指着地上的一條蚯蚓,抽泣着說:“看、看蚯蚓。
”
小孩子的直覺很敏銳,大概是感覺到阮梨清不喜歡她,所以早早一直沒敢黏着她,反而更多的是跟在莫蘭和沈灼身後。
阮梨清看着她發紅的手,臉上一凝,“我帶你去醫院。
”
她本來隻是想帶早早去檢查下,然而早早卻哭的更大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