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哪來的張學妹、李學妹、陳學妹?
”他壓在她的身上,嗓音低沉的問。
“顧總在外面有多少個學妹自己不清楚,反倒來問我?
”她眼波雖然清淡,卻又帶着認真。
她不是好糊弄,三言兩語就能哄騙過去。
她信任他,信任他們這麼多年的感情,所以無論旁人說什麼她都可以視若無睹,但當她發現苗頭,疑心一起,又怎麼可能輕易地消失。
“隻有你一個。
”他眸深似海,看不出半分的虛假。
溫知夏問自己相信嗎?
沒有答案。
這一夜到最後,溫知夏幫他處理了傷口,但是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說。
顧平生握住她的手腕,“我記得你說過,如果惹你生氣了,跟你道歉,好好哄你,你就不會再生氣了。
夏夏,這幾天我一直在哄你。
”
好好哄哄,就不生氣了,這話是什麼時候說的?
好像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二年,他消失了一個星期,說是去處理一點事情,她幾乎連人都聯系不上。
而他回來的消息,溫知夏還是從别人的口中得知,他因為在校園内動手毆打同學被帶去了教務處。
毆打校友,拒不認錯,教務處長說要給他通報警告處分。
溫知夏在門口聽着,心中止不住的着急,可他就是一句辯駁的話都不說。
溫知夏進來,說是來找王教授,以找錯辦公室為由,詢問教務處長具體的辦公室,眼睛看向的卻是顧平生,示意他服個軟。
但顧平生卻把眼睛給移開了。
事後,還是溫知夏找到了受傷的同學,想要進行私下和解,卻照舊被他一臉冰冷的拽出來。
“不許去找他,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聽清楚了嗎?
!
”
那是溫知夏第一次見到他對自己發火,還是在毫無緣由的情況下。
之後的三天裡,溫知夏沒有再見他,看到了也當做沒看到。
直到他自己把處分的事情解決,拿着貼出來的公告來找她,“我不該兇你,是我……自己沒有控制住脾氣,不該遷怒你,我跟你道歉。
”
他冷靜下來了,她卻沒有這麼輕易的消火。
“上個星期,是我媽的忌日。
”他對着她的背影,展現出不為人知的脆弱,“我去祭奠她,遇到……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回來聽到那個男生在電話裡對你……對你說了些不好的話,我一時沒忍住。
”
溫知夏頓住腳步,他從後面擁住她,“我隻有你,别生我的氣,好不好?
”
這是他第一次跟她提起家裡的事情,聲音低迷暗啞,“别跟我生氣,夏夏。
”
半晌後,溫知夏轉過頭來,看着他眼帶懇求的模樣,踮起腳尖,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頭發,眼神清澈而純粹:“好。
”
像是沒有想到她會答應的那麼幹脆,顧平生頓了一下:“……不生氣了?
”
“男朋友的特權,哄哄就不生氣了。
”林蔭小道的梧桐樹葉将陽光裁剪,散落在她的肩上,她眉眼擡起,說接受他的道歉。
思及往事,溫知夏微頓,她撇開視線,說:“這件事情不一樣。
”
“我的心裡隻有你一個。
”他扶着她的面頰,吻下來,輾轉流轉,緩緩的輕輕地描繪着她的唇形,聲線低迷:“不生氣了,好嗎。
”
她的手臂撐在兩人之間,她說:“平生,道歉需要拿出誠意。
”
顧平生深邃的眸光睨着她,似在理解她這句話中的含義。
而溫知夏說出這句話後,也沒有逼他,隻是靜靜的等待着他的決定。
顧平生緘默良久,“……她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
溫知夏扯起唇角輕笑,怒極反笑:“既然這就是你的誠意,那當我什麼都沒有說,起開。
”
他在裝傻,趙芙荷出不出現在她眼前,根本不是症結所在。
她說的已經足夠明白,而他的答複,顯然不過關。
“日後,也不會再是我的女伴。
”他繼續說道,“她的事情跟我沒有關系。
”
兩人保持着這樣的姿勢良久的時間,直到溫知夏覺得身體都有些僵硬,這才壓在自己身上的人推了推:“你先起來。
”
他将藥膏放到她的手上,“幫我把藥膏塗了?
”
是嘗試,也是試探。
在她伸出手的一瞬間,便意味着這件事情告一段落。
次日清晨。
溫知夏醒來,隐約的就聽到有貓咪奶聲奶氣“喵喵”的聲音,起初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但是随着意識的回籠,她發現并不是自己的錯覺。
掀開被子起身,腳步聲在樓梯口響起。
樓下,顧平生那雙拿習慣了合同的修長手指,此刻正拿着根胡蘿蔔安撫初來乍到,躁動不安的小奶貓。
小奶貓怯生生的趴着,時不時的“喵嗚”一聲,聲音弱弱的,滾圓的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
聽到腳步聲,顧平生擡起頭。
“你起來的正好,我去端早餐,你來哄哄它。
”他如同是解脫一般,“說是性子溫和,好喂養,結果送來開始,就一直躁動不安。
”
溫知夏喜歡小動物,順手接過來,避開他伸過來的胡蘿蔔,拿t起旁邊的貓糧伸到小奶貓的嘴邊。
小奶貓怯生生的看了看她,試探性的伸出舌頭舔了下她的手掌,之後開始安安靜靜地吃着貓糧。
“果然,它會喜歡你。
”顧平生笑道。
溫知夏:“家裡怎麼會有貓?
”
顧平生:“買來給你的,原本昨天應該送到,但家裡沒人,今天早上才送來。
”
溫知夏擡頭:“嗯?
”
“讓它陪着你。
”他說,“我去上班之後,讓它陪着你,這樣你也不會無聊。
”
溫知夏想說自己的孤獨,跟有沒有人陪伴無關,她想要的是一個屬于他們之間的孩子,但是……這話,顯然不适合在兩人剛剛和好的時候談起。
她告訴自己,那就再等等,他們還年輕。
在顧平生上班去的途中,接到了趙芙荷的電話。
“學長,是不是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
為什麼以後都不要我再做你的女伴?
”雖然他隻會在有需要女人陪的酒桌上帶她出席,雖然那些個男人看她的眼神,跟看待一個可以交換的貨物沒有什麼兩樣,但是對于趙芙荷而言,她還是不想要失去這個可以在外人面前露臉的機會。
即使隻是暫時被養在外面,即使出席的隻是一些會被占便宜的場合,可……
誰說這樣頻率的刷臉不會帶來好處?
久而久之,所有人照舊都會知道她的存在,知道她是顧平生的女人,而溫知夏,則會被人所遺忘,很久之後被人談及,也不過就是一句“原來是她啊”。
但是現在,顧平生忽然說,讓她老老實實的待在成雅居,不讓她再露面,這樣的結果,趙芙荷怎麼能接受。
“成雅居的房子會過戶到你的名下。
”顧平生深沉的眸光轉動,看着車流穿梭的路面。
房子?
趙芙荷看着偌大的成雅居,眼神快速的閃爍了數下,“……可我……”
“你是個聰明人,拿好屬于你的。
”至于不該是屬于她的東西,她也沒有資格去觸碰。
趙芙荷低垂下眉眼:“……那學長,今晚,能不能來陪陪我?
我這兩天有些不太舒服,咳咳咳。
”
趙芙荷很多時候,都捉摸不透顧平生的想法,他會對她很好,一旦她身體不舒服或者有什麼不适,他總會很關心她,對她也從來都很大方。
但也會在有些時候,讓她如同是霧裡看花,捉摸不透。
“讓醫生來看看,我今晚有時間就過去。
”他說。
趙芙荷面上一喜:“……那我去買些學長喜歡吃的菜。
”
顧平生淡淡道:“既然身體不舒服,就不要亂跑了。
”
“沒關系的,隻要,隻要能為學長做些事情,哪怕隻是一點點,我都會很開心,很滿足。
”趙芙荷細微喘息的說道,帶着說不清道不明,似有若無的引誘。
“想要幫我?
”他指腹敲擊着膝蓋,輕聲問道。
趙芙荷:“是……我想要陪在學長身邊,久一點,再久一點。
”
顧平生唇角扯出一抹淺淺的,不辨喜怒的弧度,“記得,讓醫生給你看看。
”
瀾湖郡。
溫知夏接到了一通讓她有些意外的電話。
“了川?
”
溫了川:“是我,姐。
”
“你換手機号了?
以前的手機号不用了?
”她前兩天想要給他打電話,但是卻發現他的手機已經撥不通,顯示是空号。
“嗯,這是我的新号碼。
”溫了川輕聲道。
“我聽你的聲音怎麼有些奇怪?
怎麼了?
身體不舒服?
”她關心的問道。
懷中的小奶貓很纏她,趴在她的身上不願意動彈,跟她這段時間的習性倒是完美的貼合。
溫了川握緊手機,不是身體不适,而是生理性反胃,若非是進入楚家,他竟然不知道一個女人竟然可以荒淫放蕩到這種程度。
那個楚蔓,竟然專門建了一處地下的調教室,專門來訓練那些個男人來作為自己的玩伴。
“沒什麼,可能是有了感冒。
”溫了川将腦海中那些記憶敲散,說道。
“在外面工作多注意身體,不要熬壞了身體,知道嗎?
”她一如往昔的叮囑。
“我知道,你不用挂念我。
顧……姐夫,對你好嗎?
”溫了川問道。
面對自己親弟弟,每次打電話或者見面都要必問的問題,溫知夏唇角揚了下:“挺好的。
”
溫了川文聞言,稍稍心安,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沒有将顧平生逼迫家裡跟她斷絕關系,還斷了自己父親一根手指的事情講出口。
“姐,你……沒有想過再重新回到集團麼?
那是你的心皿。
”
溫知夏慢慢的捋着小奶貓柔軟的毛,“集團……有平生就夠了,這幾年他一個人也做得很好,集團蒸蒸日上,我的心皿就沒有白費。
我回去……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
當年她跟顧平生在顧夏集團内的股份、話語權都是一分為二,她回去位置低了顯得顧平生虧待她,位置高了,對他收攏人心會造成一定的阻礙。
這期間牽扯的利益鍊條,并非隻是一出一進那麼簡單。
要不然,張遠、劉磊這些人怎麼會接連的被遠調。
“姐,你該……多為自己考慮考慮。
有些東西,還是拿在自己手裡,才是保證,也更加穩妥。
”溫了川試探性的說道。
溫知夏撸貓的動作微頓,數秒鐘後輕笑:“無論是你還是平生,我都不想要防備。
”
前者是親情,後者是心中摯愛。
“我跟他怎麼能一樣,我……”話說至一半,溫知夏聽到手機那段好像有一道女聲傳來,但是尚未聽清楚,溫了川應該就已經捂住了聽筒的位置,之後匆匆兩句後,挂斷了通話。
溫知夏看着被挂斷的手機,不知道他神神秘秘的是在搞什麼名堂。
起身去拿貓糧的時候,眼前短暫的黑了一下,她皺了皺眉頭,含了一塊糖在口中,想要緩解一下低皿糖的症狀。
溫知夏帶着小奶貓熟悉家裡的環境,發現它不太喜歡顧平生讓人準備的小窩,記起來附近有一家寵物超市,就想要帶着它自己去挑選。
貓的身量很小,溫知夏找了一個稍微大一點的包,就直接把它裝進去,之後跨在胳膊上,倒是省了找籠子的麻煩。
她細心的進行着挑選,店員是愛貓一族,非常有耐心,主動提出來,讓她看中哪一個,可以把貓咪放上去試試。
一心想要給小奶貓找個舒适窩的溫知夏沒有注意到,從她下車進店開始,門外就一直有道身影在暗中打量着她。
店員偶然瞥到,有兩次轉過頭去看,但是身影好像又消失了,就跟産生了幻覺一樣。
溫知夏結賬付錢的時候,順着店員走神的目光看過去,也看到了在門口一直鬼鬼祟祟的身影,在看清楚是誰之後,瞳孔蓦然便緊縮了一下。
那種被親人出賣,被當成是貨物一樣捆綁在車上,失望、難過還有對于接下來會發生種種情況的恐懼,在一瞬間從腦海深處湧上來。
“知夏,知夏我是你媽啊!
”溫母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她走出店門的那一瞬間猛然響起。
一個是穿着簡單舒适卻開着豪車,還能拿着名牌包包裝寵物的年輕女人,一個是渾身狼狽,頭發淩亂上了年紀的女人,這樣的反差,足夠吸引過往來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