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溫知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是覺得今天的顧平生好像裝着什麼心事,吃飯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
“集團有什麼事情嗎?
”她問。
給她夾菜的顧平生掀眸,“怎麼這麼問?
”
溫知夏:“你有心事。
”
他削薄的唇細微的揚了揚:“沒有,别亂想。
”
溫知夏有午睡的習慣,吃完飯後就有些睡意闌珊,顧平生把床吃飯時升起來的床降下去,“我去公司。
”
溫知夏輕聲“嗯”了一聲,“注意安全。
”
顧平生在她的額頭上印上淺淺的一吻,看着她閉上眼睛。
醫院外,布加迪轎車上。
顧平生坐在車内,看着住院部的方向,接連抽了兩根煙。
他從上車之後,就一句話都沒有說,司機幾次張嘴,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膽子打擾。
顧平生鮮少抽煙,也幾乎沒有在車上抽過煙。
因為溫知夏不喜歡他抽煙,說對身體不好,他本身也沒有什麼煙瘾,以前又被她管着,所以差不多就戒了。
可是今天,他需要用尼古丁的味道,安定心神。
“……情緒波動太大,對你的健康狀況沒有好處。
這些年你一直掌控的都還不錯,但是最近,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
”
在醫院院長辦公室裡說的話,還猶如在耳畔。
他閉上眼睛,好像就又走進了冰冷的房間裡,隻存放着一具沒有任何體溫,沒有任何呼吸的屍體。
沉重的,壓抑的,讓他連喘息都顯得萬分艱難。
他掀開白布,母親毫無皿色的躺在那裡,無論他怎麼呼喊,都再也不會有任何的回應。
他跪在母親的屍體面前,冷眼掃過讓他節哀的中年男人,握緊了手掌,赤紅着眼眸,“我為什麼要節哀?
!
除非你也死了!
”
第二根煙抽完,顧平生靠在椅背上,重重的按了按眉心,“去公司。
”
布加迪行駛到一半,顧平生的私人手機響起來,是趙芙荷打來的,他修長的手指在手機邊緣磨搓兩下,在提示音快要結束的之後,這才接通。
通話剛一接通,趙芙荷抽泣的聲音随之傳過來,說昨天周總對她動手動腳,想要對她不軌。
“……我再怎麼說也是學長的人,不是嗎?
”趙芙荷有分寸的進行着試探,哭聲:“學長昨天,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是不是,想要把我推給别人?
”
她說:“如果是這樣,那我還不如自己離開。
”
她在試探,試探自己在顧平生這裡多少會有些份量。
但是,顧平生的沉默,讓她心裡發慌起來,“咳咳咳咳。
”
昨天她在酒桌上被灌了不少酒,還在風口吹了半個小時,嗓子有些不舒服,在心情緊張等待他回答的時候,又抑制不住咳嗽。
“身體還沒好?
”他問。
因為他的這一聲類似于關心的話,讓趙芙荷忐忑的心中又生出了無限的希望,“昨天吹風有些不舒服,學長今天……能來看看我嗎?
”
在他說“好”的瞬間,趙芙荷心中的石頭終于落地,“我晚上做些好吃的,在這邊等學長。
”
醫院。
在病床上躺了兩天的溫知夏,覺得渾身的骨頭都酥了,讓護工攙扶着想要去外面轉轉。
護工有些遲疑,因為她的傷口還沒有完全恢複好。
“隻是走走,不礙事。
”溫知夏說。
正好此時醫生來巡房,護工詢問了醫生之後,這才扶着她在樓下轉了轉。
“聽醫生說,你的傷口恢複的還不錯。
”張之彥單手捧着鮮花迎面走過來,擡手送給她。
溫知夏微笑颔首,卻沒有接,給出的理由,也讓人沒有辦法生氣,“謝謝張總的好意,我現在……恐怕拿不了你的花。
”
清豔中透着股蒼白的脆弱,面上是淺笑着的無奈,無法讓人覺得她有半分的故意。
張之彥頓了頓,“無妨,傷口還疼嗎?
”
溫知夏:“沒什麼大事了,再等幾天拆線之後,就沒事了。
”
“是我考慮不周,不該點那盤辛辣的菜。
”張之彥愧疚道。
溫知夏搖頭:“跟你沒事,是我自己的身體出現了問題,我……”
她話未說完,張之彥忽然抽出西裝内的方帕抵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動作突然,溫知夏愣了一下,護工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太太,你流鼻皿了。
”
鼻皿?
溫知夏眉頭擰了一下,她又流鼻皿了?
突然發生這種情況,讓溫知夏覺得有些尴尬,伸出手想要自己用方帕按住,但是張之彥卻沒有松手。
“不要擡頭,把頭往下低一低。
”見她看自己,張之彥開口說道。
溫知夏垂下眉眼,把頭低下來。
“麻煩你去給她拿瓶水過來。
”張之彥看向一旁的護工。
在護工離開後,“最近天氣熱,容易上火,你在病房裡一直吹空調,要記得多喝點水。
”他說。
溫知夏看不見,但是兩個人同坐在一張椅子上,靠的有些太近,她多少有些不舒服,“還沒有好嗎?
”
張之彥頓了下,這才将方帕移開一點,“再等t一會兒。
”
在看到護工回來的身影後,張之彥這才松開手,用方帕給她擦拭着鼻翼下方的皿迹。
“我自己來吧。
”溫知夏伸手。
張之彥輕笑,“我給你擦,你确定自己可以看見嗎?
”
“太太,喝點水吧。
”護工看着張之彥輕柔給她擦拭皿迹的模樣,神情之中帶着些古怪。
溫知夏接着喝水的動作,拉開了跟張之彥之間的距離,而他仿佛也沒有發現,慢條斯理的将方帕收起來。
“這個給我吧,我再送你一條新的。
”溫知夏說道。
張之彥唇角扯動,“拿回去洗洗就行了,沒事。
”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溫知夏在心裡還是覺得有些怪異,在她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張之彥已經将方帕重新揣進了口袋裡。
溫知夏見狀,眼睛閃了下。
在兩人誰都沒有注意到的角落裡,一名帶着鴨舌帽的男人正舉着攝像機進行着抓拍,在兩人分開之後,這才活動了一下因為太久保持同一個姿勢而逐漸變得僵硬的脖頸。
不過,看着自己拍攝出來的照片,又覺得這一趟來的真值。
前兩天網上忽然開始傳言張氏集團的總裁跟某當紅小花的绯聞,他就一直在進行蹲守,想要拿到第一手資料,今天看到進入花店買花的張之彥,想也沒有想的就直接跟了上來。
沒成想還真的被他拍攝到了東西。
隻是這女人……
狗仔仔細的對着屏幕看了看,結果發現并不是自己要抓拍的某小花,“他奶奶的,白忙活一場,這女人是誰啊。
”
“顧夏集團總裁的妻子,張之彥跟有夫之婦的花邊新聞,涉及四方城兩家大公司……現在你還覺得是白忙活一場嗎?
”李月亭開口說道。
狗仔看着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你怎麼那麼清楚?
你是誰?
”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隻要你把這條新聞發出去,一定會賺足關注點。
大衆永遠對于豪門裡的醜聞充滿興趣,”李月亭從包裡掏出數張鈔票放到他的手上。
狗仔數了數,滿意的收下來,“你确定你沒有認錯,那個女人真的是顧夏集團總裁的老婆?
”
李月亭諱莫如深的說道:“你放心,不會出錯。
”
成雅居。
“這是我特意跟大廚學做的意大利面,學長嘗嘗合不合胃口。
”趙芙荷從廚房出來,穿着前不遮後不擋的吊帶裙,走動間開叉的裙擺露出白皙的大腿。
顧平生起身,在餐桌前坐下,放下餐盤的趙芙荷坐在他的腿上,身上的香水萦繞,在兩人之間彌漫,叉子卷動着意面,像極了溫知夏的眉眼帶着帶着女性的性感也夾雜着幾分的清冷。
“學長,嘗嘗。
”意面抵在他的唇邊。
顧平生看着她的眉眼,張開嘴。
“味道好嗎?
”她問着,自己卷了一點,放在嘴裡。
“身體好些了?
”他骨骼分明的手指在她的眉骨處劃過。
趙芙荷順勢将面頰貼在他的掌心,癡戀道:“隻要學長在我身邊,我的身體就會很好。
”
她說:“學長,我想要一直跟你在一起,一輩子都不分開。
”
顧平生削薄的唇角噙着抹薄涼的笑意,“一輩子?
”
這話,他的夏夏也說過,可轉眼,不是照樣對着另一個男人說“愛”?
“你不相信?
”趙芙荷看着他。
顧平生指尖磨搓着她的面頰,“飯要涼了,吃飯吧。
”
信不信,到底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趙芙荷被他從腿上推開,弄不懂他言語間的含義,卻照舊說道:“我對學長是真心的。
”
一個俊美、多金、隻是手指碰觸她的肌膚就能讓她産生顫栗的男人,趙芙荷抓住了,就不願意再放開。
他身體後仰,靠在餐椅上,手機震動,是李月亭推送過來的一條新聞報道。
标題醒目且刺眼——顧夏集團總裁夫人劈腿張氏集團總裁。
不需要什麼多餘的贅述,直白的描述帶來的視覺沖擊永遠都是最直接也最強烈。
無論是顧夏集團還是張氏集團,即使不怎麼關注商圈的四方城普通民衆,也多少聽說過,換言之,即使連耳聞都未曾,豪門桃色新聞,也足夠聳動。
報道上附帶了多張照片,每一張都足夠吸睛,在高倍鏡下,親昵中透着暧昧。
因為角度的關系,分不清楚是在接吻,還是其他,但張之彥給溫知夏擦拭嘴唇的動作,已經說明了很多東西。
李月亭的電話打過來,似乎是在揣度措辭,“新聞已經開始發酵了,顧總您看……”
“壓下去。
”顧平生沉冷道。
李月亭眼中帶笑,言語間卻是身為一名秘書的絕對幹練,“是,我知道。
”
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指望這則報道能掀起什麼滔天巨浪,因為顧平生不會任由這樣的新聞發酵下去,無論是出于男人的顔面還是顧夏集團。
但,他看到報道,就已經足夠。
上次在服裝店拍攝的照片石沉大海,沒有掀起什麼風浪,她卻不相信接連的證據擺在面前,顧平生這樣習慣了運籌帷幄掌控一切的男人,還能無動于衷。
趙芙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卻能明顯的看到顧平生陰沉下來的臉色。
“學長~~你怎麼了?
”趙芙荷靠在他的肩上,手指輕輕的劃過他俊美的側臉,唇在他的下颌處移動。
顧平生就那麼坐在那裡,沉冷的宛如是一尊石像,在她的手解開他的襯衫,撫摸他兇膛的時候,顧平生猛然拽着她的胳膊,掃掉桌上的餐盤,将她壓扣在桌上。
趙芙荷驚呼一聲卻愛極了他狂野的一面,讓人意亂情迷。
醫院。
溫知夏洗漱完,正在塗抹護膚品,此時外面的天空已經完全黑了下去,黑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隻以為是護工,“不早了,你照顧我一天了,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情我再叫你。
”
她說完,沒有得到回應,腳步也沒有遠離,反而越來越近。
直到身後伸出條長臂,從後面将她環住。
溫知夏猛然轉過頭,看到熟悉的面龐,這才心安下來,“不是說今晚要加班麼?
怎麼又過來了?
”
他在這裡休息不好,溫知夏在知道他今晚要加班後,就給他發消息,讓他直接回瀾湖郡休息,不要奔波來奔波去的,耽誤工作。
顧平生将下颌壓在她的肩上,“我來陪你,你不高興?
”
溫知夏彎起唇角,“沒有,怕你休息不好。
”
“是麼,剛才我進來,把我當成誰了?
”他撩起她的衣角,“傷口恢複的怎麼樣了?
”
溫知夏隻當他是想要看看傷口的愈合情況,“除了你請的護工,還能是誰。
”
顧平生削薄的唇角露出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修長的指尖劃過她傷口的縫隙,慢慢的滑行至她纖細的腰部。
她的腰窩受到按壓,電流蔓延,讓她微微顫栗,薄唇壓在她的耳畔,“傷口還疼嗎?
”
溫知夏搖頭也不是,不搖頭也不是,隻能握住他的手掌,“現在還不行,醫生說沒拆線之前不能……”
“不亂來,我以前教過你的。
”大掌磨搓着她柔軟的手指,與她十指緊扣。
他在這方面一向不怎麼溫柔,但今晚又像是存心折騰她。
在她的脖頸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溫知夏在一瞬間懷疑他是不是要化身吸皿鬼,想要吸幹她的皿,采陰補陽。
等他折騰完,溫知夏氣不過在他的肩上也重重的咬了一口,嗔怒道:“這裡是醫院。
”
又不是在自己家裡,他就可着自己的性子亂來。
他靠在床上,随手想要往口袋裡摸煙,但是想到什麼,手指頓住,“沒人看見。
”
溫知夏當然知道沒有人看見,如果有人看見,她幹脆不用做人了。
“你把紙都收拾幹淨,放到馬桶裡沖下去。
”她掀開被子,想要下床把手給洗幹淨,雖然用紙擦過,但她就是覺得怪怪的不舒服。
手腕有些酸,擡起手來的時候有些顫。
顧平生看着她的動作,眸光暗了暗。
溫知夏在洗手間裡洗完手後,對着鏡子照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上面殷紅的草莓印記非常的明顯,其實不光是脖子上,她身上也有。
顧平生将紙巾丢進馬桶裡沖掉,從後面攬住她的腰。
溫知夏嫌棄他沒有洗手,不肯讓他抱,“你手上有味道,自己把手洗幹淨了,我先去睡了。
”
顧平生笑她矯情,倒是也老老實實的彎下腰把手洗幹淨,隻是在擡頭的時候,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笑容又慢慢的斂起來。
夜半,溫知夏累了,有他在身邊,她便睡得比一個人的時候要安穩很多。
但顧平生卻沒有任何的睡意。
手機屏幕亮起,是趙芙荷發來的照片,是她躺在床上用被子欲遮不遮的模樣。
病房内的燈已經關了,手機屏幕的光亮就顯得非常刺眼而醒目。
睡着的溫知夏似乎是感覺到了突然的亮光,有些不适的往他的懷裡鑽了下。
顧平生低眸看着她的舉動,将t照片删除,阖上了手機。
清晨。
溫知夏是在他的懷抱中醒來,她擡眸看到的就是他堅毅的下颌線,窗外的陽光灑進來,帶着無限好的晴朗風光。
她的唇角不自覺的就勾起來,她掀開被子,去洗漱。
沒有注意到,原本閉着眼睛的男人,在洗手間的門關上的瞬間,緊閉的眸子忽然張開。
“顧總,已經安排好了。
”手機那端的李月亭說道。
顧平生的眼眸看着洗手間的方向,“嗯,……把下周三的工作往後推。
”
李月亭頓了頓:“顧總……是有什麼其他的安排嗎?
”
顧平生寡淡的吐出:“長安俱樂部。
”
長安俱樂部?
“顧總,上次不是推掉了嗎?
”怎麼突然又決定去了?
顧平生緘默,顯然這不是她該關心的問題,李月亭抿了下唇,“是我陪顧總前去,還是顧總有其他的安排?
”
“夏夏會跟我一同去,這件事情你不用管。
”他沉聲道。
溫知夏,從她從離職之後,顧平生就沒有再讓她抛頭露面過,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麼?
李月亭心中有疑問,卻不能問出口:“是,我知道了。
”
挂斷電話後,顧平生走入洗手間,此時溫知夏正好洗漱完,準備把衛生間讓給他。
“等等。
”顧平生叫住她。
溫知夏:“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