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注意到葉蓁蓁的視線,蘇貴妃忽然擡頭朝她看來,臉上笑容淺淺,明明是神女般的面相,卻無端地讓人驚出一身冷汗。
“怎麼了?
”
崔維桢察覺到葉蓁蓁的精湛,借着長桌的遮掩悄悄摸了摸她的手心,竟是出了一層冷汗,他不由朝蘇貴妃看去,然而對方早已收回視線,言笑晏晏地與諸妃們交談了。
葉蓁蓁緩過神來,不想讓他擔心,便搖了搖頭掩飾道:“我沒事。
”
她來古代這麼久,見過窮兇惡極的市井小民,也見過生殺予奪的帝後,卻從未有人像蘇貴妃這般給她一種汗毛聳立的殺意——對的,就是殺意。
若是在武俠世界,蘇貴妃方才那一記眼神,可以描述為帶着殺氣。
緣由也簡單,想來像蘇貴妃這等心懷大志的女人,對于影響他兒子的女子,是恨不得處之而後快的。
葉蓁蓁不由慶幸,好在是在宮宴上,蘇貴妃還不能把她怎麼樣。
隻是她并不知道,她放松得過早了。
眼下她隻顧着忽悠崔維桢,崔維桢也不知信不信,沒有再追究,而是替她剝起橘子來,待白絲全都除去,才掰了一瓣送進她嘴裡,問道:“甜不甜?
”
“甜!
”
美食的力量迅速讓葉蓁蓁忘卻此前的不愉快,吃着崔維桢喂來的橘子,幾乎沒感動得哭出來。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
橘子喜熱,故而都長在南方,但因為交通運輸不便利,保鮮技術又不發達,北方很難吃到新鮮的橘子,至少葉蓁蓁這三年來就沒吃過。
不僅是橘子,許多後世尋常可見的水果,她自打來到古代後就沒機會嘗過了。
後世百姓都能買到的橘子,在古代卻是難得一見的貢品。
“我真是太難了。
”
崔維桢:“……”蓁兒又在說他聽不懂的話了。
不過她喜歡吃橘子還是看得出來的,崔維桢把長桌上的橘子全都剝開喂給她吃了,葉蓁蓁飽餐一頓,才意識到他還沒有嘗到,頓時赧然,難為情地看着他:“你還沒吃過,都讓我吃了。
”
崔維桢輕笑,調侃了她一句:“無妨,我不嫌棄你貪吃。
”
葉蓁蓁:“……”
她非常不客氣地在他腰間掐了一把,崔維桢眉頭一挑,臉上卻未曾露出半點異色,甚至還能淡定地招來宮人淨手,旁人未曾發覺這位年輕有為的崔侍郎在遭受家庭暴力。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此時宴至酣暢,宮女們端着一盤又一盤的珍馐美食魚貫而入,絲竹之聲如仙樂缭繞,教坊的伶人翩翩起舞,一片歌舞升平,其樂融融。
宴席中的大臣和妃嫔們顧着吟詩作對、插科打诨來讨皇帝歡心,崔侍郎這對小夫妻如何,倒是沒有多少人關注了。
但是,宴會上這麼多人,也難逃例外,比如說對面的恪王妃。
恪王妃親眼目睹了崔維桢給葉蓁蓁剝橘子的全過程,既是豔羨又是嫉妒,更多是鄙夷,她忍不住低聲嘀咕了一句:“不愧是鄉下女人,一副餓死投胎的窮酸樣。
”
忽然手背一涼,她還以為是斟酒宮女的過錯,正要發怒時卻對上恪王冰冷的目光,頓時頭皮發麻,徹骨生寒——
恪王竟還惦記着那個賤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