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周訓庭還真逃不掉。
周蔚然和吳學士交情不錯,早就暗中打了招呼,于是周訓庭在下衙前就得到了通知,日後他和王钰旋都要負責修書。
周蔚然驚聞噩耗,立馬癱成一條鹹魚,連吳學士設了迎新宴都沒能高興起來。
崔維桢也不高興,但作為剛入職場的新人,又是上司設宴,他不得不赴約,隻好讓書童洪知遠回去回府通知一聲,讓她們不要等他用膳了。
葉蓁蓁有所猜測,并不怎麼意外,隻是另添了憂慮,把洪知遠打發走了後,就把張三叫過來,“你去看看,老爺去了哪裡赴宴。
”
以前下人們稱呼崔維桢為郎君,在他上任之後都改為老爺,葉蓁蓁也随大流叫了起來——說實在的,她覺得郎君比老爺還要好聽。
因為出身滿庭芳的緣故,張三的立場更加傾向于葉蓁蓁,所以在接到女主子的監視命令後,他二話不說就尾随洪知遠而去,然後帶回來一個讓人非常不愉快的消息。
翰林院的迎新宴設在康平坊。
康平坊是什麼地方?
就是前頭說過的不夜坊,花眠宿柳的煙花之所,是京城男子尋歡作樂之所,那裡是溫柔鄉,銷金窩,也是文人最愛聚集的場所。
洪知遠畢竟年輕,回來傳話時支支吾吾,就差沒把心虛寫在臉上了,葉蓁蓁憑借女人敏銳的第六感察覺出不妥,派了張三跟蹤,果然讓打探出了問題。
崔維桢居然去了煙花之所!
雖然相信崔維桢不會拈花惹草,但人的感情就是這麼奇怪,即便相信也阻止不了她心中的惶然不安——想必沒有哪個女人在得知自家男人上青、樓後,還能穩如泰山。
張三看着夫人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團團轉,最終忍不住出了個馊主意,“夫人若是不放心老爺,何不親自去看一看?
”
葉蓁蓁眼睛一亮,又有些猶豫,“這不妥當吧。
”
崔維桢與同僚聯絡感情,她急不可耐地去盯着,若是被發現了,日後他在同僚間如何自處?
張三并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畢竟夫人以前就有過經驗,提醒道,“夫人手藝高超,喬裝打扮一番就無人認識了。
”
并不堅定的葉蓁蓁輕易地被說服了,回屋子裡喬裝打扮。
上次崔維桢被抓入大牢,葉蓁蓁随便拿了他一套舊衣裳改了,穿出去搞事情,那件衣裳還在,直接拿出來穿上就是了。
隻是兇口有些不和諧,不知不覺間,她的小籠包已經發育得頗具規模,為了不穿幫,隻好用束兇衣緊緊地裹住兇口,差點沒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穿戴完畢,又在臉上鼓搗了一陣子,确保萬無一失後,帶上張三就出門了。
康平坊。
雖未入夜,康平坊已經熱鬧起來,寶馬雕車香滿路,脂粉飄蕩,還未入了溫柔鄉,就醉在滿街的風情裡。
無論什麼朝代,或明或暗都有花街的存在,作為朝廷允許存在的康平坊,做起生意更是光明正大,街上随處可見穿着清涼的女子在門口嬌聲招客,迎來送往,眼裡眉梢俱是風情,直把張三看直了眼。
葉蓁蓁看不過去了,輕咳了一聲,張三才滿臉通紅地回過神來,連連請罪,葉蓁蓁知道他正是皿氣方剛的年紀,被誘惑了也是正常,也沒怪罪,隻是說了一句,“你的年紀也不小了,若是家裡人沒什麼安排,就自個兒抓緊時間找個合心意的娘子,成個家才是正經。
你看上哪家姑娘盡管和我說,我替你做主。
”
張三的臉更紅了,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話來,明顯是有了意中人,隻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葉蓁蓁也不急着追問,因為她已經看到洪知遠了。
他正在專門給小厮設立的落腳點坐着,旁邊坐着周訓庭的小厮,兩人正在說話,時不時擡頭看周圍一眼,警惕得像是在偵察敵情的哨兵。
葉蓁蓁:“……”
你們這副德行,很讓人懷疑你們家主子的操守。
張三沒有僞裝,葉蓁蓁擔心被認出來,讓他藏好後獨自一人進了清風樓,洪知遠的視線并沒有在她身上多做停留,應該是沒認出來。
事實上,她的僞裝十分成功,連清風樓的老鸨都沒認出她是女人,還非常熱情地迎上來,“這位公子是新來的吧,您可來對了,我們樓裡的姑娘是康平坊最好的,就是大家閨秀也不差些什麼,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您喜歡哪樣的,盡管選就是,包您滿意。
”
為了迎合文人的愛好,康平坊有不少清倌樓,樓裡的姑娘才藝雙絕,知情識趣,既有大家閨秀的才情,又有風月佳人的風情,大受文人的追捧,這家清風樓,就是其中佼佼者。
據說清倌樓裡的姑娘是賣藝不賣身的,但葉蓁蓁所見,那些姑娘們歡場賠笑,客人們上下其手,和賣身也沒什麼區别了。
葉蓁蓁神色更加不好,丢出一錠銀子,問道,“聽說翰林院今日在此設宴?
”
老鸨手疾眼快接住銀子,立馬明白此人是來打探消息的,“按理說我們不該洩露客人的消息,但這并非什麼密事,告訴公子也無妨,翰林院的吳大人早早t就定下位子,就在梅字包廂呢。
”
“可曾叫了姑娘作陪?
”
“叫了,聽說崔狀元也來了,樓裡的姑娘們都争着去呢。
”
葉蓁蓁的臉徹底黑了下來,磨了磨牙,“梅字包廂左右還沒有空房?
”
“有有有,蘭字包廂還沒人定下來呢。
”
“本公子定下了,帶我上去。
”
老鸨見她也不像是能惹事的,也不怕她惹事,有銀子賺自然沒有推出去的道理,權當沒看到她詭異的臉色,招呼一個丫鬟過來,把她帶上了蘭字房。
葉蓁蓁沒心思聽那丫鬟說話,在路過梅字房時就眼神一閃,神态自然地推開門,在丫鬟壓低的低呼聲中,一眼看清了門内的場景。
這麼一看,就臉色黑如鍋底。
崔維桢身邊居然坐了兩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