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
”王君慎問道。
回憶起往事,崔大娘臉色難堪又陰沉,“三年前,夫君病逝後下葬祖墓,我與桢哥兒在祖屋住着,裡外伺候的都是大嫂派來的下人,當日桢哥兒去上了族學未歸,我不知吃了什麼東西就困倦得厲害,等到再次醒來,大嫂已經帶着一堆人進來抓奸了……”
她聲音微頓,“我正守寡,連大伯都不怎麼見,又豈會勾搭上什麼小厮?
一個男丁能夠闖入後宅,若是沒有人打點,肯定是不行的。
”
而這個打點的人,肯定是與她不對付的大嫂朱氏,甚至是大伯下的手。
如若不然,朱氏怎麼恰巧帶着一群人去看她呢?
當初因為選族長,崔世宏和崔世昌的關系有些緊張,崔大娘猜測崔世宏一房要對他們趕盡殺絕,父兄以家族利益和名聲為主,隻想掩蓋所謂的醜事,不會為她做主,所以她帶着兒子出走,一直到現在。
王君慎放在桌子上的手緊緊攥住,隐隐有青筋冒出,神色說不上是後悔還是愧疚,這種被栽贓陷害的戲碼,但凡他多上點心,胞妹就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他聲音艱澀,“四妹……是大哥對不起你。
”
崔大娘垂下眼睑,并沒有說話。
她一個年輕貌美的寡婦,帶着十五六歲的少年長途跋涉,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沒有遇到什麼已經是上天的眷顧了,至今想起來都心驚膽戰。
說到底,終是意難平。
“大哥,如果你還當我是妹妹就回去吧,過去的事情我已經不想再追求,隻想過平平淡淡的生活。
”
“不行。
”
王君慎的語氣不同拒絕,“你們必須跟我回去,四妹,你放心,回去之後,我一定會替你讨回公道的。
”
葉蓁蓁陪坐,聽了崔大娘早年密事,既是尴尬又是心疼,有心說些什麼,但那位所謂的大舅舅,想必也不會聽她的,隻好望向崔維桢。
崔維桢不動神色地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說道,“當年娘被人誣陷後,族中有不少流言蜚語,娘現在回去,勢必得引一番非議。
”
王君慎聽出他語氣中的餘地,心中一動,“你想怎樣?
”
多年不見,這小子愈發厲害了,一手打太極的功夫比他亡父還厲害,從他見到他,一直到現在都一直不肯露口風,現在自然是欣喜的。
崔維桢依舊神色淡淡,“娘什麼時候被讨回公道,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
“桢哥兒!
”
崔大娘喊了一聲,神色感動又複雜,“你不必如此,娘沒事的。
”
她知道,桢哥兒自小與他們在京中長大,無論是對王氏還是崔氏,都是沒有感情的。
王君慎一聽,覺得他提的問題并不難,替胞妹讨回公道原本就是他要做的,不夠是調換順序而已,立馬就答應下來。
“好,我這就回去處理這件事,你放心,我是不會委屈你們母子倆的,你們先準備着,到時候我派人來接你們回去。
”
崔維桢唇角挂着微不可查的譏諷,“但願如此。
”
王君慎畢竟對崔維桢了解不深,沒有聽出崔維桢的言下之意,立馬就起身了,連日離開了。
送人回來後,葉蓁蓁和崔大娘開始詢問崔維桢,“桢哥兒,你想回族裡嗎?
”
“并不是我想回族裡,而是他們想要我回族裡。
”
崔維桢冷靜地說道,“不管是崔氏還是王氏,族中子弟都不成大器,家族日益衰敗,即便是曾經堅定的守舊派也開始動搖,想要再培養出一個人能頂局面的人,當然,如果這個人是個傀儡,那就再好不過了。
”
當初崔世昌與族中的争執,很大一部分是他根本不願意利益職權替族中謀利益,矛盾愈發深化,才會有後來……
崔維桢黑眸愈發深邃。
崔大娘并不知丈夫的死亡真相,崔維桢是知道的,他費心隐瞞除了不願讓母親傷心,另一個原因,怕是要伺機複仇。
對此有所了解的葉蓁蓁微微皺起眉頭,擔心地問道,“桢哥兒,他們既然想要培養一個傀儡,用娘的事拿捏你豈不是更容易?
大伯哪裡怕是不會松口。
”
所以說,王君慎想要給崔大娘讨回公道,是很艱難的。
崔維桢點頭,“崔王兩氏雖然世代交好,到底也是兩家,王氏想以外家的身份拉攏我,崔氏也想把我當作棋子,雖不知他們如何商議的,若是大舅舅為了我娘的事去找大伯,兩家肯定會鬧翻。
”
無論是崔世昌的死、還是王君瀾的清白,都是崔世宏一手謀劃的,他不可能會拆自己的台,所以對方鬧翻已經是必然。
葉蓁蓁眼前一亮,“所以你剛剛是故意向大舅舅提出這個要求的?
”
崔維桢淡淡一笑,“大舅舅肯定也會想到這點,因為王家也需要一個與崔家鬧翻的借口。
”
葉蓁蓁:“……”
好複雜的關系。
如今隻是窺見冰山一角,就足夠說明世家關系的複雜,若是日後有更多的利益沖突,心機争鬥豈不是更厲害?
葉蓁蓁對自己的智商表示擔憂。
“不用擔心,不管是崔氏還是王氏,我都不會回去的,你不必理會那些複雜的人際關系。
”
崔維桢看出葉蓁蓁的緊張,開口安慰道,而且現在兩家為了她娘的事,肯定會鬧得不可開交,根本不會有閑心情來理會他們的存在。
葉蓁蓁多多少少被安慰道了,說實在的,她就像像崔大娘說的那樣,一家三口人過着簡簡單單的日子,不願意與一大家族的人情利益打交道,看王祁就知道了,肯定能把人給累死。
“等他們争奪完這一番,肯定會打你的注意地,桢哥兒,你可要小心啊。
”
無論是不懷好意的崔世宏,還是别有用心的王君慎,沒有哪個是易相與的,他們都是活了幾十年的老油條,就怕年紀輕輕的崔維桢對上他們會吃虧。
崔維桢輕輕一笑,揉了揉她的腦袋,“放心吧,你什麼時候見我吃虧過?
”
那些欠了他一家的人,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讨回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