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執端和崔執明擦傷了大腿,第二日無法騎馬,隻好留在車廂裡坐着。
馬車晃動不能讀書,若是枯坐着就十分無聊了,好在葉蓁蓁早有準備,把撲克牌早早就準備好了,因為國情的緣故不能照搬,她就把本朝官職以大小排列,湊夠十t二數,至于大王小王,葉蓁蓁不敢用帝後做牌面,便用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代替了。
葉蓁蓁給大家普及講解各種玩法,就連崔大娘都聽得興緻勃勃,親自下場與葉蓁蓁等人玩了幾把,玩着玩着就上瘾了。
她老人家覺得和崔執端、崔執明兩個小屁孩玩得不盡興,就讓伺候的丫鬟取代了他們的位置,又繼續興緻勃勃地玩了起來。
崔執端長這麼大第一次被祖母這般嫌棄,呆愣了許久,然而祖母和娘親都沉迷打牌不可自拔,他隻能委委屈屈地咽下心酸,轉頭和奶娘們一塊打了——至少奶娘們和執明哥哥不會嫌棄他。
崔執端被奶娘們哄了一會兒,很快就忘記了方才的不愉快,沉迷在打牌中不可自拔了。
崔維桢過來探望時,看到的就是這副集體走火入魔的場面。
待他看到牌面的官職畫像時,更是有一瞬間的失語,偏偏罪魁禍首還一臉無辜地看着他:“怎麼樣?
這都是我親手畫的,是不是很傳神?
”
語氣帶着點兒得意洋洋的炫耀,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多了不起的大事似的。
葉蓁蓁可不得意麼,她蝴蝶出來的撲克牌,流傳到後世說不定得成國粹呢。
崔維桢看了看他娘,又看了看妻子,嘴角一抽,歎息道:“自家人玩就是了,千萬别流傳到外頭。
”
若是被某些士大夫看到,保準氣得吹胡子瞪眼,說不定還得參一本“有辱斯文、有失體統”,畢竟把卿士搬上賭桌這種事太過膽大妄為,也隻有蓁兒才敢做出這種事來。
葉蓁蓁聽出他的未竟之意,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老老實實地認錯:“好吧,我回頭把十二卿士改成十二月花神,免得招惹麻煩。
”
“乖。
”
崔維桢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翩然而去,不帶走一片雲彩。
車廂裡衆人望車頂的望車頂,研究牌面的研究牌面,仿佛未曾看到夫妻倆的親昵動作似的,崔大娘還非常淡定地出了牌:“順子。
”
唯有崔執端從小隔間裡探出小腦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娘,那表情隐隐興奮,仿佛窺見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似的。
葉蓁蓁:“……”
崔維桢肯定是故意的。
好在她臉皮厚,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繼續與崔大娘鏖戰牌桌,絲毫不覺得羞窘,心理素質堪稱強大。
隻是到了夜裡休息時,她狠狠地把某人咬了一頓就是了。
因為順路的緣故,方領隊等人跟着景甯伯府的車架一塊兒趕路,這一路并非全然太平,随着漸漸遠離京城,山林中多猛獸,偶爾也有流竄的強人盯上了他們,不過在伯府護衛的威懾下,他們并不敢動手就是了。
這一日,因為沒有耽誤時間,車隊得以在太陽下山前趕到了驿站。
驿站的設立原本是為了傳遞軍情,随着時代的發展,并不僅僅局限于軍中,慢慢地演變成朝中官員經過時都能在驿站歇腳。
當然,驿站的馬是不能随便征用的,這些馬匹都是軍中将士傳遞軍情時要更換的腳力,哪個膽敢随意征用,除非是不要腦袋了。
當然,這些都是題外話。
此處驿站的驿丞遠遠看到車馬喧嘩的架勢就知道有權貴經過,再看随行的馬車是伯爵制式,聯系到前不久的邸報,他立馬猜出來者何人了。
他連忙整理衣冠上前迎接,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禮:“小官茂城驿丞張建見過景甯伯。
”
崔維桢拱手還禮:“本官攜内眷上任,路過貴地,特此借宿一宿,叨擾了。
”
張建連道不敢,然後就見後頭的馬車上走下兩名貌美的婦人,以年紀可以猜出兩人的身份應該是伯府的老太君和甯國夫人,緊接着又是兩個小郎君下來,後頭還跟着抱着嬰兒的嬷嬷,一群人魚貫而入,很快就把小小的驿站塞滿了。
張建連忙安排人貴人們入住,由于房間有限,護衛們和方領隊等人并沒有跟着進去驿站休息,他們就在外頭安營紮寨,順道看守行李。
正在安頓的功夫,又見幾輛馬車往驿站駛來,葉蓁蓁還沒走,正巧看到了驿丞臉上的緊張和心虛之色。
葉蓁蓁挑了挑眉頭,疑惑地朝崔維桢看去。
崔維桢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葉蓁蓁也靜觀其變,然後就見馬車停了下來,為首的馬車走下一名身穿绫羅綢緞的中年婦人,婦人塗脂抹粉,眉眼間可見皺紋,年紀可見不小了。
她看到驿站的情形,驚訝地挑了挑眉頭,但觀其神色,似乎并不怎麼畏懼的樣子。
婦人目光一轉,落在了張建身上:“章驿丞,今日似是有貴客駕臨?
小婦人不知,實在是打擾了。
”
葉蓁蓁:“……”
驿站門口那麼大的陣仗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這位婦人故意進來說這麼一通,到底有什麼目的?
張建神情窘迫,似是恨不得挖個地縫埋下去,但是貴人在前,他不敢再隐瞞下去,隻得硬着頭皮說道:“伯爺,這位是卓嬷嬷,是我們這一帶有名的官牙婆子,也是小官的親戚,今日路過此地,特地過來打聲招呼。
”
但他臉上的心虛和緊張可不是這麼說的,這兩人怕不是什麼親戚關系,而是錢權交易的勾當。
驿站乃朝廷所立,除非官身不許尋常百姓借住,但山高皇帝遠的,并非每個驿丞都會老老實實遵守,比如像張建,私底下肯定沒少讓這位卓嬷嬷借住,從中謀取利益。
這種事違反了朝廷法律,張建不敢承認,這會兒隻能硬着頭皮撒謊隐瞞了。
但他的話并沒有蒙騙到崔維桢和葉蓁蓁,他們都是在人精群裡打滾出來的,豈能被區區驿丞蒙騙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