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蓁重新回到書房,崔維桢已經把請帖全寫完了。
一擡頭,就看到葉蓁蓁刷得通紅的雙手,崔維桢眉頭一皺,把人叫過來一看,發現沒破皮才松開眉結。
“怎麼使這麼大力,不知道疼嗎?
”
他開始從身後的匣子掏東西,取出葉蓁蓁前不久給他的護手霜,他沒用過,這會兒給她擦手再合适不過了。
崔維桢的手非常漂亮,纖細修長,如玉筍白又皙、如修竹筆直,除了指腹上有長年累月寫字留下的繭子外,幹淨柔韌得再無其他瑕疵。
就連他的指甲蓋,都是健康的又紅又潤,宛若玉石中輕點紅暈,瑰麗得讓人沉迷。
比起他宛若藝術家打造的雙手,葉蓁蓁的雙手因為常年勞作,不僅指節粗大,手上更是長滿繭子,雖然葉蓁蓁最近磨掉不少,還天天用護手霜打理,但還沒那麼快見效,隻是沒那麼難看而已。
葉蓁蓁擔心桢哥兒嫌棄,偷偷瞅着他的表情,見他滿臉認真,細細地替她擦拭着護手霜,完全沒有嫌棄的意思,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歡喜,像偷吃了魚腥的貓兒似的,抿着嘴傻樂起來。
“你還笑?
知道錯了沒?
”
聽到笑聲,崔維桢擡頭瞪了葉蓁蓁一眼,神色嚴峻得很。
葉蓁蓁狡辯了一句,“桢哥兒你愛幹淨,我不想你嫌棄我。
”
崔維桢微怔,臉色迅速柔和了下來,指尖捏了捏她的手心,“你放心,我永遠都不會嫌棄你。
”
葉蓁蓁雙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心裡比喝了蜜還要甜。
這才信誓旦旦,再過不久,崔維桢就被啪啪地打臉了。
為什麼呢,因為他開始指導葉蓁蓁練字了。
一開始,他還是溫聲細語地指導着,半個時辰後,額頭上的青筋就開t始直冒,“葉蓁蓁,我教你的是五指執筆法,不是教你抓筷子!
”
葉蓁蓁臉紅了,吭吭哧哧地說道,“我,我覺得這樣比較省勁。
”
能把一向老成從容的桢哥兒氣成這副模樣,除了她也是沒誰了。
崔維桢運了口氣,站在她身後虛攬住她,抓着她右手指,一下下地擱在正确位置,開始抓着她的手在宣紙上寫字,一個墨迹勻稱,筆力清晰,字迹清秀的“永”字躍然紙上。
“握筆姿勢不許變形,毛筆更要直垂紙面,不然永遠練不好字。
”
俊男在懷,不對,身在俊男懷,葉蓁蓁都色令智昏了,滿腦子旖念,哪裡聽得到對方在講些什麼?
注意到她的走神,崔維桢額頭上的青筋再次冒起來,“葉蓁蓁,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
一連地直呼全面,可見是真的生氣了。
葉蓁蓁旖念全消,連聲說道,“知道,知道,筆姿不得變形,毛筆垂直紙面,你都講了幾百遍了。
”
崔維桢更氣了,“那你還犯錯?
”
葉蓁蓁卡殼了,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桢哥兒,我覺得手上沒力氣,是不是得先懸腕鍛煉一下?
”
“你知道的還不少。
”
教練了一場,崔維桢開啟了毒舌模式,“懸腕要鍛煉,寫大字也不能落下。
左右你能賺錢了,也不擔心沒銀子買紙墨。
”
葉蓁蓁淚流滿面,她這是造的什麼孽哦,自從洞房之夜後,桢哥兒就沒對她毒舌了,這會兒直接回到解放前了。
這下她再也不敢耍什麼花什麼心思,老老實實地執筆寫字,直到最後,她實在是累得不行了,她才可憐巴巴地看着一旁的嚴師,“桢哥兒,再下下去,我的手都要抽筋了,可不可以歇會兒?
”
崔維桢闆着一張俊臉,确認她不是在撒謊後,才大發慈悲地點了點頭。
葉蓁蓁還未來得及慶幸脫離苦海,就聽他冷冰冰地說了一句,“日後每天懸腕一個時辰,大字五十張,不許偷懶,我是要檢查的。
”
好多作業啊!
葉蓁蓁像是被折斷羽翼的小鳥,吧唧的一下,全身癱軟在書桌上,眼看着就要變成一隻死鳥了,她覺得自己還能拯救一下,眨巴着眼睛,演起了苦肉計。
“桢哥兒,我每天還要幹家務活,根本沒那麼多時間練習,能不能再減一點?
”
她雖然已經不是祖國的花朵了,但也有減負需求的!
興許是苦肉計有了效果,角色扮演起來就鐵面無私的桢哥兒,免為其難地松了口,“罷了,那就大字不變,懸腕改為半個時辰。
”
這個結果差強人意了。
葉蓁蓁死裡逃生,終于放心地癱了下來,翻着白眼躺在書桌上,宛若砧闆上的一條死魚。
崔維桢看了她好幾眼,猶豫再三,終于問道,“你很累嗎?
”
語氣似乎柔和了些。
葉蓁蓁垂死病中驚坐起,一下子就抱着他的腰嗚嗚地哭出來,“桢哥兒,你終于恢複正常了,我還是不是你最喜歡的小可愛了?
”
最喜歡的小可愛?
崔維桢:“?
?
?
”
沒人看到,他耳郭完全紅了,像跟木柱子似的僵了許久,才緩緩地拍打着葉蓁蓁的後背,遲疑地問道,“你,你哭了嗎?
”
“沒有。
”
葉蓁蓁擡起頭,露出她清澈烏黑的雙眸,“我隻是生動形象地表達了我的委屈和激動而已。
”
沒有表情包的古代,隻能親自上陣,她容易嘛她。
崔維桢:“……”
耳郭的紅暈迅速褪去,崔維桢面無表情地掰開纏在腰上的雙手,聲音冷酷十足,“忘了提醒你,練習任務,從今天開始。
”
什麼?
!
晴天霹靂,如遭雷擊。
葉蓁蓁整個人都風化了,顫巍巍地說着,“桢哥兒,你是在報複我嗎?
”
“讀書人的事,怎麼能叫報複呢。
”
崔維桢俊美的臉上露出清潤溫和的笑,“我是在督促你上進。
”
明明是風華絕代的俊美的男子,愣是讓葉蓁蓁看出撒旦索命的效果,再過分點,就是衣冠不正的鬼人畜了。
不不不,她家正直善良體貼溫柔,頗具君子風範的美少年,怎麼可能是鬼人畜呢。
肯定是她糊塗了。
但是……但是,桢哥兒的腹黑,她不是早就領教過了嗎?
洞房之夜的威脅,已經足夠證明他是個披着羊皮的狼啊!
都怪美貌糊住了她的眼,連識人之明都沒了,命喪于此,實屬活該。
嗚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