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越行越遠,城牆與人影都逐漸遠去,慢慢地,慢慢地,一切都模糊成一片漫天黃色,再也追尋不到蹤迹了。
葉蓁蓁回過神來,才發現臉上緊繃得難受,原來是飛揚的塵土與淚水一同風幹在臉上,仿佛是一層冷硬的面具似的。
葉蓁蓁慢吞吞地把臉擦洗幹淨,卻未曾有半點輕松,情絲牽挂,心懷不舍,一直不得開顔,隻有想到遠在京城的崔大娘和旺仔,才勉強打起精神來。
此時天氣炎熱,又是長途跋涉,一路十分辛苦,幸好有馬車坐着,避免了日曬雨淋的艱辛,再加上有鄧将軍的照顧,葉蓁蓁比來時還要輕松上一些。
一天天數着日子,曆經大半月的長途跋涉,一行人終于成功抵達了京城。
軍營設在京郊,鄧存英的大軍不能進城,于是與葉蓁蓁在城門口話别:“崔夫人,本将軍還要進宮觐見陛下,不能繼續護送你回府了,還請見諒。
”
葉蓁蓁連忙福身行禮,感激道:“承蒙鄧将軍一路關照,小婦人感激不盡,将軍公務為重,小婦人來日再登府緻謝。
”
鄧存英朝她拱了拱手,便騎着馬進城而去。
葉蓁蓁無權走特别通道,老老實實地與百姓們一起排隊進城門,才剛踏入内城,屬于京都的繁榮與熱鬧便撲面而來,望着街上熟悉而陌生的景象,葉蓁蓁油然生出一股恍然隔世的迷離感。
她遲鈍的腦海裡還倒映着青雲府的古樸和封閉,此時卻以猝不及防的姿态,被京城的開放和繁華沖擊了心神,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情各具特色,葉蓁蓁獨愛京城,原因無他,因為家在這裡。
積蓄多時的思念宛若潮水般漫漲而起,葉蓁蓁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急切和焦慮,連半刻也等不得,直接縱躍上馬,迫不及待地趕回家去。
馬蹄聲哒哒作響,片刻的功夫就回到了永嘉坊,看着越來越近的崔府,葉蓁蓁突然生出一股鄉近情更怯的猶豫和怯弱,此番她任性離京兩個多月,抛下一家老小婦孺獨自在京,她們可曾怪罪她?
崔大娘的身體是否安康?
旺仔可曾健康無恙?
弟弟妹妹可曾順遂?
……
無數個焦慮和擔憂接踵而來,葉蓁蓁越是深想,越是羞愧難當,她成功當了一個好妻子,卻不是個合格的兒媳婦、母親和姐姐。
葉蓁蓁下了馬車,卻在門口躊躇不前,這副模樣惹來門房的懷疑——崔府的門房是秋雁的爹爹和弟弟,如今秋雁管理着國色會所,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丫鬟,她的家人并沒有因此張狂得意,而愈發矜矜業業,在當家主子不在京城其間,矜矜業業地緊守府門,未曾讓任何閑雜人等來叨擾過府中的主子。
此時秋雁他爹看到有人在府門口打轉,形迹可疑,剛要出來驅趕,然而在看到對方面容的那一瞬間,先是怔愣了一瞬,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激動得紅了眼睛:“夫人,您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