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原為西境軍主副帥的蘇家兄弟返京。
皇帝甚至沒有在早朝上商議此事,便将他們和宇文家的兄弟一同貶了軍職。
罰沒為白身還不夠,皇帝又以贻誤重大軍情為由,将四人打入了大牢。
最後的處置為何,皇帝沒有告訴群臣一個結果,也無人敢在這時候去觸皇帝的黴頭。
隻有蘇家和宇文家的人坐不住了。
畢竟下獄之人,皆是他們集全族之力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嫡系。
甚至兩家的下一任家主,也該在他們之中産生。
求救的信即刻送入了東宮,到了太子妃和側妃蘇靜安的手中。
“小姐,家裡來了信。
”蘇靜安的貼身嬷嬷拿着一封信,遞到了她面前。
嬷嬷也是蘇靜安的奶娘,陪了她一輩子,隻有兩人在的時候便一直照舊稱呼小姐,隻有在東宮其餘人面前,才會改稱蘇側妃。
自從蘇靜安險些丢掉性命後,她便再也不奢求能得到太子的寵愛了。
她堅持讓跟着自己入東宮的下人稱呼自己小姐,也是想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因為側妃的身份迷失了自己。
蘇靜安接過嬷嬷手中的信,擡起眼皮淡淡地掃了一眼,嗤笑出聲,随手将信扔到一旁。
“知道我沒了孩子,不僅不關心我的身子,反而給太子和太子妃送了一堆禮請罪。
”
“如今家裡遭了難,才想起這東宮裡還有我這麼一個人。
”
蘇靜安的眼底有些陰翳,未出閣前,她因是家中獨女,也曾受盡寵愛。
直到嫁入東宮,經曆這一些,蘇靜安才明白,自己從前再如何受寵,也比不了那兩個能為蘇家謀前程的兄長。
在自己命懸一線時,唯有三哥在乎自己的性命,而不是蘇家的榮華富貴。
得知兩個兄長锒铛入獄後,蘇靜安的心底甚至升起了一絲暢意。
但很快她将這種想法壓了下去,起身讓嬷嬷伺候自己換衣梳妝,好去面見太子。
從蘇靜安“小産”後,雖然身子慢慢調理好了,但人卻失去了精氣神,每日懶懶散散,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嬷嬷看在眼裡,急在心頭,見蘇靜安終于願意主動去見太子,歡喜地給她拾掇起來。
“小姐這就對了,您還年輕,寵愛遲早會有的。
隻要争一口氣的勁還在,這日子就有奔頭。
”
蘇靜安慢慢擡起手,好讓嬷嬷給自己穿衣,聞言自嘲一笑。
“隻要太子妃在,我就不可能有出頭之日。
貿然去奪太子的恩寵,無異于往刀口上撞。
”
想起自己入東宮時,太子妃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照,蘇靜安就覺得心底發寒。
也是她從前蠢,竟然相信一個女人會善待和她分享丈夫的人。
但哪怕她差點死在太子妃的手裡,她也不敢去向太子揭露太子妃的罪行。
隻因太子妃出自太子的母族宇文家,于情于理,太子都不會向着自己這個并不受寵的側妃。
嬷嬷幫蘇靜安打點好行裝,聽見蘇靜安喪氣的話語,滿是擔憂。
“那小姐你現在去求太子殿下,會不會讓太子妃再記恨上?
”
蘇靜安沖着嬷嬷安撫一笑,“無妨。
我的身份讓我必須去開這個口,指不定太子妃現在,還和我同病相憐呢。
”
事實果然如蘇靜安所料,她匆匆趕往太子的宮殿時,太子妃已經先她一步,在裡面和太子說話了。
太子被禁足已有半月之久,皇帝一直沒有下令解除他的禁足,但是在東宮内,并沒有限制他的行動。
太子自知,鎮北軍和西境軍接連失利,讓他在父皇面前已經落了下乘。
阻攔永甯侯接管西境軍一事,更是讓父皇對他産生了嚴重的不滿。
所以太子被罰禁足後,不敢再有任何動作,也沒有讓自己的麾t下給自己求饒。
而是就在東宮,每日老老實實地習武讀書,重溫起了未及冠時,和其他皇子一同求學的日子。
蘇靜安站在門口,等待宮人入内通傳。
不多時,宮人便退了出來,示意她可以入内面見太子和太子妃了。
一入殿内,蘇靜安便老老實實地上前行禮問安,“妾身參見太子,參見太子妃。
”
“起來吧,你小産才恢複,不好好在自己宮裡休息,出來做什麼?
”
太子瞥了一眼蘇靜安,随口免了她的禮。
話語看似關切她小産之恙,實際上,從蘇靜安小産後,他一次也沒有去看望過。
就連補品一類都沒有派人送去,還是太子妃關切地送給了蘇靜安不少藥材補品。
不過那些東西,蘇靜安壓在庫房裡,是萬萬不敢用的就是了。
蘇靜安攥緊袖中的手,維持着語氣的平靜。
“妾身無能,沒能替殿下誕下子嗣,心中惶恐不已。
”
借着袖子的遮掩,蘇靜安用力地掐了一把自己胳膊上的肉,勉強擠出了幾滴眼淚。
“本以為,好歹妾身的兄長還能替殿下分憂一二,卻不想他們也讓殿下失望了......”
“你是說你的大哥和二哥?
”太子聞言微微蹙眉,一臉莫名。
“他們不是還沒返京嗎?
發生了何事?
”
太子的話反而讓蘇靜安愣住了,本來就是硬擠出來的眼淚挂在臉上,顯得有些滑稽。
兄長從被罰為白身,再到被關入獄,前前後後已過去了好幾日。
自己都收到了家裡人送來求救的信,沒道理太子卻連半點音訊都不知道才是。
太子妃淡淡地瞥了一眼蘇靜安,這時才插話,解釋了來龍去脈。
“臣妾便說,蘇妹妹為何願意離開自己宮裡了。
原來和臣妾一樣,是為此事而來。
”
“殿下,陛下已經下令,奪去了蘇家兄弟以及宇文家兩位兄長的全部職務。
除此外,還以他們贻誤重大軍情為由,将他們打入了大牢。
”
太子妃看向太子時,換了一副憂思急切的面孔,頓了頓添言又道。
“這已經是兩日前的事了。
”
太子聞言大驚,太子妃提及的時日,恰恰是關鍵所在。
雖然他被罰禁足在東宮,但和自己的下屬也并非全然切斷了聯系。
仔細想想,自己确實已有好幾日沒有收到下屬遞來的消息了,難怪對蘇家和宇文家的遭遇一無所知。
要靠太子妃和側妃家人以家書的形勢,才得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