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倉促,太子隻來得及和太子妃換了一身衣裳,便匆匆趕去了大殿,參加二皇子的婚事。
途中一路有德貴相伴,他便是想趁機和心腹們取得聯絡也做不到。
到了大殿,他的位置就在皇帝身邊,更是不敢輕舉妄動,害怕引起皇帝的猜疑,壞了大事。
太子捏着酒杯,遲遲沒有飲下一口,目光默默地将大殿之上的賓客都看了一遍。
自己的左膀右臂,宇文家和蘇家竟無一人出席,太子想了又想,隻能猜測是父皇還未對他們在戰事上的過失消氣。
但除了宇文家和蘇家,太子一派還有不少身份足夠貴重的權貴或者朝廷命官,竟然無一人到場。
太子見狀,忍不住想起那則在東宮内傳得滿天飛的流言。
看來,父皇是當真動了改立太子之心了,那些見風使舵的家夥,隻怕是不敢再冒險和孤共聚一處了。
有此猜測,太子的面色越發陰沉,甚至連表面的笑意都維持不住。
看着這些牆頭草一般,開口向父皇向娴貴妃向二皇子道賀之人,太子将他們的容顔一一記在心中,升起了一股冰冷的嗜殺之意。
無妨,很快,澧朝便會易主,背叛自己之人,有眼無珠之人,終将為他們的選擇付出代價。
沉浸在自己心思中的太子沒聽見皇帝的呼喚,還是太子妃撐着笑意,伸手晃了晃他的胳膊提醒。
“殿下,父皇喚您呢。
”
回過神來,太子手中的酒險些灑在身上,忙不疊地想要起身回話。
皇帝見他行色,心中難掩失望,言語中淡淡道,“不必起身,朕隻是想問問你,覺得今日的婚事操辦得如何?
”
太子聞言微愣,不知父皇何意,但還是一五一十道,“二弟的婚事有娴貴妃操持,很是盛大,也很熱鬧。
”
坐在皇帝身邊的娴貴妃聽到太子的話,隻是淺淺一笑,并未搭話,看向太子的眼神有些輕蔑。
很快,這太子之位便要空懸了,自己的兒子終于有了更進一步的機會。
皇帝對太子的回答不置可否,又問道,“那比之你當年的婚事,又如何?
”
這一問,在這場婚事上顯得有些不合時宜,落在太子耳中,則像是一場奚落。
仿佛皇帝所言之意,不是問婚事,而是問自己和二皇子相較如何。
太子難掩心中的悲憤和怨怼,便是父皇有改立太子之心,也沒必要還拿此事來戳自己的痛腳吧?
想到這兒,太子再開口,難免帶上了一絲怨氣。
“二弟比兒臣有幸,得貴妃娘娘精心照拂,兒臣......何以比之?
”
話裡的怨氣之深,就連太子妃也聽出來了。
太子妃不知太子今日安排了後手,還奇怪他為何如此急躁,甚至不惜出言頂撞皇帝,吓得心驚肉跳。
夫君勸不住,太子妃隻能強打精神說着打圓場的話。
“父皇,殿下的意思是說,是說遺憾未能和母後常伴,但殿下得父皇照養多年,也是福澤深厚,并不相差什麼。
”
太子的話顯然将皇帝也激怒了,但他的面上并不顯山露水,隻是直勾勾地盯着太子。
“你,當了太子多年,還不如太子妃看得明白。
雖你母後早逝,但朕對你加倍疼愛,當初你和太子妃的婚事,比今日你二弟的,不知要盛大多少倍!
”
皇帝的呼吸急促了幾分,兇口起伏不平,時候未到,到底沒把剩下的話說出來。
朕給了你能給的一切,你卻還心存怨恨,實在是忘恩負義!
娴貴妃雖等着看太子的好戲,但聽見皇帝親口說自己兒子的婚事比不過太子當初的盛大,也忍不住磨了磨牙。
皇子的婚禮規格和太子的那能比嗎!
?
便是自己傾盡所有,也不能讓兒子的婚事越過太子的啊!
不然遲早被禦史的唾沫星子淹死。
高位上的言語風波,沒有影響婚禮的正常進行。
随着儀式一步步地完成,天色漸暗,統一換上鮮豔衣裳的宮女依次入内,點明殿内的燭火。
二皇子妃禮成,已經被宮女帶到了二皇子的寝宮歇息,等候二皇子招待完賓客後的臨幸。
随着越來越暗的天色,和越來越明亮的燭火,太子的心漸漸沉到了谷底。
這時辰,已過了城門落鎖的時候。
按照自己此前和宇文扈的商議,若起兵謀反,定要打一個出其不意。
城門落鎖後,大軍入城難度加倍,自己的大軍,隻怕是出了什麼差池。
“皇兄,這杯酒,弟弟敬您。
”
二皇子今日是當之無愧的主角,滿大殿的轉悠,最後拎着酒壺走到了太子桌前。
太子壓下心中的驚疑,執杯起身,淡淡地看向二皇子。
“今日是二弟的大喜之日,該是孤這個做兄長的,敬二弟才是。
雖然二弟的婚事晚了些,但到底如二弟所願,覓得了一位高門貴女,孤祝二弟得償所願。
”
太子特地在高門貴女上加重了咬字,便是嘲笑二皇子為婚事籌謀多年,最後隻娶了一個庶女。
二皇子自然聽出了太子的言外之意,忍不住緊捏住酒杯。
但想起自己提前和父皇的通傳,二皇子的氣又消散了幾分,甚至對着出言不遜的太子,露出了笑意。
“這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早與晚又有何分别,到底還要看誰笑到最後,您說是吧,皇兄?
”
兩兄弟争鬥多年,便是口角上也不願想讓。
太子諷刺二皇子娶妻之事不順,二皇子便諷刺太子如今朝不保夕的處境。
不得不說,這一句話正戳中了太子的心窩,他險些一杯酒潑在二皇子的臉上,一口飲下酒後直接落座,不再理會二皇子。
自認為勝過一籌的二皇子端着酒杯,潇灑離場,最後向父皇和母妃敬酒後,便去了自己的寝殿。
酒過三巡,待觀禮嬷嬷來報,二皇子那處的儀式也完成後,皇帝有些精疲力竭,微微點點頭。
近來他越發感覺自己有力不從心之感,側首和娴貴妃道。
“今日的婚宴,便到此為止吧。
”
娴貴妃倒是想讓屬于自己兒子的婚宴更久一些,但不敢違逆皇帝的命令,柔聲應下,獨自去操持結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