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聖母傳召。
”
侍從垂首走到金決身邊,低聲t通傳了一聲。
金決的目光從畫像上慢慢收回來,負手前往聖母所在的帳篷。
一進帳篷就聞到了十分混雜的味道,藥草、礦石、還有各式各樣長相駭人的蟲子。
金決進來的時候,聖母正在熬藥,見他入内,面上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新的一批拜月丹快要煉制好了,很快,就可以讓北域所有勇士,免于疾苦。
”
拜月丹,便是金戈亞聖母煉制,讓北域戰士喪失理智,淪為戰争武器的蠱藥。
金決看着那口銅鑄的藥鍋,明白了母親傳召自己的用意,上前一步,熟練地拿起桌上的銀色匕首,對着掌心用力的劃了一刀。
鮮皿順着金決掌心的傷口流下,流進了藥鍋之中,讓黑黢黢的藥汁腥味更甚。
匕首鋒利,傷口極深,但金決掌心的傷口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很快愈合了。
傷口愈合的瞬間,金決沒有絲毫猶豫,又拿起匕首對着掌心劃了一刀,如此反複。
看着自己的兒子用皿煉藥,聖母面色如常,甚至眼含贊許,直到金決因失皿過多,面色開始發白,她才開口叫停。
“足夠了。
有了這些,擊潰鎮北軍,為阿月報仇便指日可待了。
”
金決聞言,這才停下了反複劃傷自己的動作。
雖然他有極強的自愈能力,但短時間内失皿過多,還是讓他感到了一陣不适。
不過在聽見為阿月報仇這句話時,金決的眼中便閃過一絲銳利之光,仿佛被點燃了所有希望。
開口,幾乎咬牙切齒道,“澧朝人蠱惑月神最忠實的神侍,就該付出代價。
”
“月神是仁慈的。
”聖母的語氣依舊十分平和,甚至帶着一絲悲憫,又将在藥鍋中加入了幾味藥材。
“雖然澧朝人不敬,但月神之光終會無私地照拂每一個人,讓他們脫離七情六欲之苦,享受真正的無邊極樂。
”
藥鍋中的液體,在大火烹煮中慢慢被精煉,最後隻剩下了一小盅。
聖母一陣忙活後,将最後成品的藥丸交給了金決。
“去吧,我最忠誠的孩子,讓北域所有的勇士,都回歸月神的懷抱。
”
......
北域大軍的營帳靠山而建,在軍營之後,便是一處蜿蜒的山脈。
北域地形平緩,說是山脈,倒更像是山坡,因在夏日,植被叢叢,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遲不歸帶着一隊人,埋伏在山林之中,目光緊盯着北域大軍的營帳。
他們已經和身在鎮北軍中的姜詢取得了聯絡。
此戰,鎮北軍會從前方吸引北域大軍的注意,鐘衍舟則會帶着大部分援兵,适時側襲,分擔鎮北軍的壓力。
而遲不歸帶領的百人小隊,才是此番突襲最重要的部分。
他們的任務,是要趁北域大軍不備,潛入軍營,搜找所有和蠱藥相關之物,将這些帶去鎮北軍中,給軍醫研解。
若不能破解北域大軍身上的秘密,再如此打下去,鎮北軍很快便會陷入軍備不足的困境。
遲不歸帶領衆人埋伏不久,天邊就升起了一道青色的煙火。
煙火升起不久,北域的軍營中就響起了号角之聲,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在軍營中的大半北域将士,便集結完畢,帶着武器離開了軍營。
以遲不歸所在的位置,看得并不真切,但正因在高處,才能一眼看出,那些北域将士的一舉一動有多統一。
他們整齊劃一地從軍營出發,因為曠日持久的戰況,甚至不少人都沒有盔甲可穿。
數量衆多卻能始終保持步伐的一緻,整齊的一幕卻讓人看出了一絲詭異,這絕非常人可為。
計劃還算順利,遲不歸靜靜等待着鐘衍舟的信号。
果然,在北域人發覺鎮北軍有援軍後,便将軍營内剩下的兵力也抽調到了前線。
看着天邊又升起一股赤色煙火,遲不歸知道時機已到,這才帶着人,從山路潛行至了北域軍營之中。
“咻——”一支長箭,利落地解決了在軍營門口的瞭望台上的北域守衛。
軍營的布置規劃,北域和澧朝也沒什麼太大的分别,遲不歸很快判斷出了糧草所在的方位,派了幾個機靈的行動。
幾人帶着打火石,換上了被伏擊的北域守衛的衣服,低着頭快步走向了北域軍營的糧倉。
不多時,滾滾濃煙便從糧倉之上升起,引起了軍營内,剩下的守衛的注意。
“糧倉走水了!
快救火!
”
趁着大部分人都沖向了糧倉,遲不歸這才帶着剩下的人在北域軍營中搜查了起來。
“速戰速決。
隻要和藥草、礦石、蟲類有關之物,通通帶走。
”
這些藥物所在之地,多半和傷兵在一處,找起來也十分容易。
衆人在遲不歸的指令下有條不紊地行動了起來。
而遲不歸的目光則被一頂黑色的帳篷吸引。
遲不歸在軍營中,從未見過純黑色的帳篷,這樣的顔色在一片淺色帳篷之中十分惹眼,應該不是藏有貴重或者機密之物。
黑色的厚氈布,有保暖,避光的特征,許是帳篷内的東西,畏光畏熱。
遲不歸沒有貿然闖入,而是走到通風用的布簾旁,掀起了一小塊,掃了一眼帳篷内。
隻一眼,卻讓他毛骨悚然。
帳篷内,有數張木闆床,而床上則躺着北域的将士,每一個人都朝上大張着嘴,他們裸露在外的皮膚可見青筋暴起,不時皮下還有莫名的凸起,仿佛體内有活物一般。
每一個人都形态扭曲,但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帳篷外的吵鬧也沒有讓他們有什麼反應,死一般的寂靜顯得更加可怖。
聯想到鎮北軍軍報中提及的北域士兵猶如行屍走肉一般的行徑,遲不歸不由得猜測,眼下這些,恐怕是服用了那蠱藥,還沒有煉化完全的模樣。
正當遲不歸準備離開時,忽然目光掃到了角落裡的一個北域士兵。
他和其他人一樣姿态扭曲,但衣衫完整,沒有露出半點肌膚,嘴大張着,眼裡卻沒有其他人的癫狂,隻是透出了幾分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