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姰暖唇瓣淺抿,微微仰頭看着他,細聲哄道。
“四爺,我不想給您惹麻煩的,我如今隻想先将孩子平安生下來…”
“你不是麻煩,誰在爺這兒都不成麻煩。
”
“可是…”
“沒有可是!
”
江四爺面色清沉打斷她,安撫性地在她腰背上輕拍了拍,溫和的語氣裡依然很有耐心。
“你隻需聽話,好好養身子,其他的都不必管,爺會安排好,先進去。
”
姰暖擔憂地看了眼杜審,欲言又止。
江四爺沒等她再開口,親自攬着人送進了屋。
杜審單手插兜立在台階下,煩得擰着眉歎了口氣,一手摘掉頭上大檐兒帽兒,浮躁地扇着風。
江四爺沒一會兒便從屋裡出來,下台階時淡淡盯了他一眼。
“出去說。
”
杜審自然大步跟上。
兩人前後腳出了院子,杜審也沒再跟他鬧火氣,心平氣和地沉着聲開口。
“我問了,沒調令也沒指示,她就是一時興起突然跑過來的。
”
“看那樣子,也不像是沖着什麼人,不然照蘇娉婷那性子,來了就得開火兒,不可能這麼沉得住氣。
”
江四爺眉心微不可查地下壓,步子踱得沉穩緩慢。
“從雲甯城到洪城,要乘列車颠簸,少說也t要十天,兵府司那邊沒接到電報?
雲甯就沒人打問?
”
蘇娉婷要是自己離家出走的,那很多人第一時間就能想到,她會跑到洪城來找江四爺。
蘇家不可能沒人打問才對。
杜審嗤的一聲,從褲兜裡掏出煙盒,低頭點了支煙。
“她又不是什麼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帶兵上陣殺敵都不在話下,出個遠門兒,還不跟鬧着玩兒似的?
蘇參領就算知道她自己跑來洪城,我看也未必緊張吧。
”
蘇娉婷的身手算是女子中的佼佼者。
她一個人出門,會吃虧的幾率十分微小。
蘇參領不打聽,不是因為不關心蘇娉婷這個女兒。
恐怕是也默許蘇娉婷跑來洪城找江四爺。
畢竟,蘇參領始終也願意促成女兒和江四爺的婚事。
江四爺駐足,一手搓着食指上的金曜石指戒,眉頭微擰若有所思。
他實在很不想應付蘇娉婷,更不願讓她在洪城多待。
“你去替我打封電報,一封給我母親,一封給蘇山海。
”
“讓蘇娉婷趕緊走,别在這兒礙事。
”
杜審呼出口煙霧,“你就沒想過,她既然跑來,沒準兒就是請示過大帥,有大帥默許撐腰的?
”
江四爺側臉睨他,滿臉不耐。
“那就讓我母親轉告老頭子,他要敢調礙事兒的人來洪城給老子添麻煩,那老子就撂挑子不幹了!
”
杜審點點頭,捏着煙蒂走了。
江四爺在原地站了片刻,擡腳去了書房,順帶吩咐站崗的大兵去找項沖來。
項沖大步匆匆趕到書房,當先主動交代說。
“屬下已經交代過下頭人,大家嘴都封牢靠了,隻是四爺,這帥府就這麼大,您看是不是安排一下,先将姰夫人挪去别處養胎,等蘇小姐走了…”
江四爺在桌案後掀起眼簾,“放什麼屁?
該走的是暖暖嗎?
”
項沖話卡了一半,默了聲。
江四爺眉目冷沉,撂下手裡公務站起身,從書桌後走出來。
“走,去見見她。
”
項沖自然默不吭聲地跟上帶路。
而此時的韶雲閣内,姰暖也已經自碧珠口中知道了雲甯來的人是誰。
隻是想破了頭,也沒想到,會是個年輕小姐。
要說這人不特殊,杜審和項沖也不會反應如此大。
姰暖難免會猜測,這個年輕小姐,跟江四爺是什麼關系,才能令他身邊的人這麼緊張。
她按捺着心思在屋裡等江四爺回來,一直都心不在焉。
直到午膳時,有大兵來傳話,說江四爺不回來用膳了,讓她不必等。
姰暖坐在桌前,看着桌上江四爺愛吃的幾道菜,月眸裡的情緒隐隐暗晦。
他但凡在府裡的時候,都是一直陪她的。
今日可是中秋節啊,卻讓她空等了。
他去陪那個雲甯城來的‘蘇小姐’了?
江四爺的确是在蘇娉婷這兒絆住了腳。
不過不是陪她用膳,而是耐着性子在等着軍醫來給蘇娉婷看診。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突感不适,還是故意稱病耍賴。
他剛說到要安排人送她回雲甯城,她就白着臉開始喊胃疼。
蘇娉婷胃不好,是前兩年逞能,跟着随軍落下的舊疾。
軍營的日子苦,有時打起仗來,連着幾日不消停,吃不好歇不好。
蘇娉婷到底是個女子,身底子哪有男人扛練。
說是體格兒越練越硬棒兒了,也被磨砺得能吃苦耐勞了,但身上小毛病卻落下了不少。
女人都是嬌生慣養的,哪怕是江家這樣的軍閥門戶,也沒有将女兒就養成巾帼不讓須眉的樣子。
蘇娉婷在雲甯城,乃至于江大帥手底下所有将官家境裡,也是頭一份兒的與衆不同。
這也是江大帥欣賞她,中意她做兒媳的原因之一。
但是江四爺不這麼想。
蘇娉婷再努力再優秀,那是她自己的事。
不管是受人追捧還是敬重,那都是她憑自己的本事應得的。
這跟他江升沒任何關系。
他更不耐煩看那些人因為蘇娉婷對他的傾心,就好似自己撿了多大便宜似的眼神。
最煩的是,自己不娶她,不回應她的傾心,就是他江升沒心,他江升不識好歹,對不起她蘇娉婷。
這世上女人千姿百态的都有,想往他江升身上撲的,多了去了。
他不喜歡,自然就懶得理會。
憑什麼蘇娉婷就得跟别人不一樣?
男女之情,不是任意誰推波助瀾,就能促就的。
他就是對蘇娉婷提不起興趣,看到她就生不出丁點兒旖旎的念頭來,這也怪他?
就不像他見到姰暖,隻要看她一眼,他就總想着那點子事兒。
饞她身子,饞得渾身疼。
哪怕是她都大了肚子,是個身懷六甲的小婦人,他還是會憋不住那股沖動。
姰暖那類,才是他真正需要的枕邊人。
倘若連男女間最原始的沖動都沒有,那種女人又有什麼理由娶回來?
就算是擺個花瓶,都得找個賞心悅目的擺上吧?
何況是作為他的妻子,占據了他身邊如此舉足輕重的身份。
項沖領着軍醫進門時,就瞧見江四爺搭着腿坐在圍椅上,眉眼低斂面沉如水,通身溢着股子不耐煩的郁氣。
他收斂視線,領着軍醫入内替蘇娉婷診脈。
片刻後,項沖出來低聲禀話。
“說是趕來洪城的路上,飲食不調,犯了老毛病,得吃些清淡的,養護兩天。
”
江四爺不耐地掀起眼簾,看他一眼,沒說話兒,起身進了裡屋。
軍醫正坐在桌邊寫藥方,見他進來,忙站起身。
“四爺。
”
江四爺沒理他,徑直走到床前。
蘇娉婷蜷縮着身子側躺着,緊緊咬着唇,倒是真的面白如紙不太好受的模樣。
見江四爺進來,她擡眼同他對視,氣語虛弱。
“不是什麼大病,我自己知道,服些藥吃點東西,晚上就能好。
”
江四爺睨着她,皺了下眉。
“那你先養着,随時讓人去找軍醫,等你養好,就安排人送你走。
”
他撂下這句話,扭身就要離開。
蘇娉婷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軍裝褲腿,語速飛快地喚住他。
“你為什麼非得讓我走?
我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