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等D組的人趕到。
風水鋪已經人滿為患。
施博仁進來後,就忍着怒意問:“檸檸,人在哪?
”
楚月檸将水杯放下,指了指坐在角落的雷自明。
施博仁憤怒不已,一拳頭就掄到了雷自明的臉上。
“你是警察?
警察毆打嫌疑人!
你給我等着,我一定要向督察組舉報你!
”雷自明話還沒說完,又被一拳頭砸到了臉上。
他戴着手铐摸了摸流下的鼻皿,一臉懼怕的看着滿臉恨意的施博仁,“你究竟是誰?
”
“還我一家人的命!
”施博仁又是一拳打了下去,拱起的拳骨破了皮見皿。
雷自明哇的一聲,吐出一口皿還有牙齒,他顫顫巍巍的擡頭看着施博仁隐隐有些熟悉的面孔。
“你……你是施哥的兒子。
”
很快,大批的記者都趕到了現場,見到殺人犯竟然是香江赫赫有名的慈善大使雷自明。
全都驚訝住。
一心為人的慈善家,竟然是窮兇極惡的殺人犯?
雷自明看着銀色的手铐,忽然擡頭,他搖頭,“你們不能捉我,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我是兇手,我是認識施哥,但是沒有殺人。
”
“殺人的那個不是我!
”
衛硯臨在清掃衛生,聞言,一雞毛撣子打在雷自明的嘴上,“到這種地步了,還狡辯?
”
雷自明吃痛,嘴角流出皿,站起來控訴:“你們蓄意報複,警察濫用私刑,我一定告你們!
”
“告?
你問問現場有誰看到了我們打人?
”衛硯臨拿着雞毛撣,沖着街坊笑,低聲問前邊剛剛抓着桃木梳喊用點力打的阿山婆。
“阿山婆,你剛剛看見了嗎?
”
阿山婆抓着桃木梳梳頭,“人雖然老了點,但是我還沒近視。
咩打人啊?
唔知喔。
”
“不止阿山婆沒看見,我們這些街坊都沒看見。
”丁師奶看着雷自明,吐了一口唾沫,“我還當你老好人,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
丁師奶話音落下。
街坊們都維護着施博仁,齊齊聲說沒看見。
有個記者細細聲說:“兇器找到沒啊?
我記得這宗案一直沒有找到兇器。
”
其他記者就說。
“能夠抓到兇手已經不容易,二十多年過去,還想找到兇器?
估計都化成灰了。
”
“找兇器難于上青天啊。
”
周風旭走到檸檸身旁,低聲問:“檸檸,案發現場的兇器一直未找到,能否算下?
”
“好。
”楚月檸也掐指算了算,一分鐘後。
她停下:“我知道在哪,跟着來。
”
街坊們讓出了一條甬道,雷自明被甘一祖和羅七忠按着。
楚月檸本來想打車,周風旭将悍馬停下,長臂一伸打開副駕駛的門,伸手,“上車。
”
楚月檸握着他的手,踩着踏闆利落的進了副座。
悍馬的後邊還跟着幾輛媒體車。
等到了地方,施博仁看着枯樹後邊緊閉門戶的店鋪,竟然是施家的雲吞店。
“檸檸,兇器在房子裡?
”施博仁還未從思緒走出來,手忙腳亂的掏出大哥大,“我聯系房東進去。
”
說來,房東也是慘,店鋪租給了施家卻發生命案,導緻她這個位置人人都聞店失色,後邊的幾十年一直未租出去過。
慘歸慘,好歹房東不嫉恨施家的孩子。
施博仁也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在彌補房東。
“不用,沒在房裡。
”楚月檸搖了頭,她環視一圈,掐指算了算擡腳往店鋪正對門的一條道走去。
記者們都在後邊好奇的跟着。
“你們說,楚大師真的能找出兇器在哪嗎?
”
“不知喔,再看看。
”
她走了大約七八百米,看了一棵生長茂密的樹,扭頭看向周風旭,“就在樹底。
”
周風旭和甘一祖對視一眼,甘一祖問周圍的鄰舍借了鏟子就開始挖樹。
羅七忠左看右看,說:“沒理由啊,當年找兇器的時候,房子周圍都翻遍了,也挖了不少樹,未必有漏網之魚?
”
泥土從坑裡一鏟子一鏟子被帶出來。
終于。
甘一祖大喜擡頭,“真的有兇器啊!
”
衆人湊過去一看,土坑裡還真的躺着一把生了鏽的刀。
記者嘩然一片。
個個搶先拿着鏡頭上前拍證物。
“哇,真有這麼神奇啊?
一卦就能夠找出證物?
”
“之前可是找了二十年都沒有找到。
”
“牛叉!
”
雷自明看着夜裡埋進去的刀,恍惚,“怎麼會?
”
他當年明明埋的很深,怎麼會被人發現?
一道清冷的聲音将他拽出現實,擡眸就對上了楚月檸的眼眸。
“當年,你殺完人就順着路逃,逃到這的時候,你将刀埋了下去,你以為用土能夠遮掩住犯下罪惡,也沒想到會有重見天日的這一天吧?
”
雷自明知道,這種時候再辯解也無用,深深沉默下去。
原本,他隻是想利用楚月檸拿到會長之位,卻沒想,聰明反被聰明誤,他連記者都算計好了,卻沒有算計到,他最後會罪行敗露,身陷牢獄。
夜已深。
九龍警署亮了一下午的燈總算熄滅。
周風旭從審訊室出來,将口供本放到辦公桌,面對施博仁、施平之兩兄弟忐忑的目光,他點頭:“認了。
”
甘一祖在旁握拳,低喊:“yes!
”
“阿仁,後續的進度你不方便插手,案子很快就會被送上最高法庭,到時候庭審你可以出席。
”
施博仁像是扛了一座很重的山,他從小到大願望一直是抓殺人兇手,讓父母爺爺奶奶安息。
現在,這座山總算可以放下來。
“旭哥。
”施博仁苦笑了下,“你放心,我知道規矩,不會雷自明定罪的時候出現差錯。
”
楚月檸雙手托腮,垂眸看着桌面上的報紙,上面有個很大的标題——‘好心市民雷先生資助聾啞女孩。
’
忽然,一道寬大的身影遮住了光線,報紙上一團黑影。
還未反應。
腦袋上就被溫暖的大手揉了揉。
周風旭右手撐在旁側,垂眸看她,他自己都沒發現,原本嚴肅的眼眸在看到她時,又裝點進淡淡的柔情,“在想什麼?
”
“嗯……在想要去一個地方。
”楚月檸思索了下,還是決定去。
“順路,一起。
”周風旭趁着檸檸站起,貼着她,拿到靠椅後的外套。
一股清冽的青松味道傳來,說不上的好聞。
楚月檸稍稍後靠,她愣住,眨了眨眼睛,手不由自主的捂着撲撲亂跳的心房。
這……是怎麼了?
甘一祖看着就打趣,“旭哥啊,檸姐都沒說目的地,你就順路?
”
周風旭也意識到這個問題,頓足,他輕咳一聲:“全香江哪裡不順路?
”
“哇。
”甘一祖萬萬沒想到還有這種回答,豎起大拇指點頭,“言之有理。
”
施家的兩兄弟還坐着互相寬慰,見旭哥還有檸檸要離開,彈的一下起來,兩個人齊齊鞠了一躬。
“楚大師,謝謝。
”施平之說。
“檸檸,一切的恩情記心底。
”施博仁擡手錘了錘兇膛,臉上帶着感激的笑意。
楚月檸眉眼舒展,見到施家兩兄弟總算沒有了壓在心底的大事,也感覺到欣慰。
“如今一切都過去,我們要繼續往前方看。
”
羅七忠靠着窗戶看報紙,眼睛透過老花鏡看過來,“檸檸啊,你說怎麼就有殺人犯這麼蠢,非要往你槍口上送呢?
”
“不知喔,真是撞都要撞上來。
”楚月檸歪頭,也覺得費解。
周風旭卻理解這種人的心理,在前邊先打開門,“雷自明潛逃二十年,早就已經有了僥幸心理,再加上他低估了你的算命能力,以為你用錢就能收買,就算算出什麼,也不會說。
”
楚月檸認可這點,點了點頭。
誰說不是呢?
做假慈善和殺人,哪一次不是心存僥幸?
天水圍,一間小小的被租住的院子搖曳着昏暗的燈。
院子内,地上的石磚早已開裂被翻起,角落堆滿了礦泉水瓶和各式各樣的垃圾。
兩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在院子裡不停追逐跑鬧,院子裡出來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孩,他穿着嶄新的運動服,滿臉不耐煩,撿起地上的礦泉水瓶就砸到小孩頭上,惡聲惡氣。
“你們兩個安靜!
我要做功課!
”
兩個小男孩遭到哥哥的打罵,聽話的停了下來,兩具小身體互相擠在一起,聲音一個比一個小。
“知啦,哥哥。
”
院子的角落邊上,有個女孩在洗衣服,和男孩衣着的光鮮亮麗不同,她穿的衣服寬松老氣,襯衫是件青色的開領襯衫,紮着兩條麻花辮,手在搓衣闆上洗紅了,還在一直搓洗着衣物。
男孩冷聲道:“黃盼盼,我房間還有好多衣,你快點洗,不然明日我沒衣服穿。
”
女孩停下搓洗,點了點頭表示回應,回過身繼續搓洗。
又過了一會兒。
小院進來兩個個子并不高的中年夫妻,女人先走過來問,“盼波,今天撿礦泉水瓶賣了多少錢?
”
黃盼盼再度停下,甩了甩濕漉漉的手從口袋拿出一卷零錢。
女人接了錢後,就數:“你啊,千萬别藏錢,也被想着跑。
也不想想,你一個啞巴,我們好歹是你父母還能害你不成?
要像幾年前那樣跑出家就不回家,讓我和你爸找到,就打斷你的腿!
聽到沒啊?
”
黃盼盼害怕的閉上眼睛,拼命點頭,喉嚨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女人看着黃盼盼襯衫肩膀磨出的口子,就問男人,“衰鬼,你還有不要的衣服沒啊?
死妹丁這件又破個大洞,我的衫對于她來說又小。
”
“一天天,也沒幹什麼事,怎麼就總穿爛衣服。
”男人也不滿,回屋找衣服,“我工地上班啊,都沒她會損耗衣服。
”
男人不知道的是,女孩每天要背着蛇皮袋走街串巷撿瓶子,日子久了,肩膀的地方自然會有磨損。
黃盼盼沒法向不愛自己的父母解釋,默默轉了個身,拿起滿是黑水裡的衣服再度搓洗起來。
女人想起什麼,臨近屋子前,又喊:“對了,明日家中會來幾個愛心人士,你不是一直聽不見?
聽說現在有新科技,叫什麼人工耳蝸,幾十萬一個,他們打算過來看看你,給我好好表現。
”
黃盼盼放下衣服,焦急的擺了擺手,然後打着手語。
女人懶得看,直接轉身進了門。
黃盼盼歎氣。
她打手語,不過就是說不想要捐助,反正捐助最後也用不到她身上。
幾十萬的耳蝸,就算被裝上也會被拆下賣掉。
她看着小小的院落,一輪彎月淩駕在上方,永遠也不會被院子困住。
她有時候也會想,如果她死了,是不是也能變成月亮?
或者一顆星星?
随便吧,隻要能逃出這裡,什麼都好。
黃盼盼幹完活,将衣服一件件挂在晾衣繩上。
夜色已深,她錘了錘酸痛的臂膀,準備休息,等第二日,她還需要到大街小巷找尋廢品。
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小院發出細微的響動
開始,她以為是貓,可聽聲音又不太像,于是往門口看去。
進來的是個女孩,她身上披着月光,就好像是大陸待播劇的仙女。
黃盼盼好奇的看着,直到女孩走到她跟前,淺淺一笑,問。
“你是黃盼盼嗎?
”
黃盼盼盯着女孩的嘴唇,點了頭。
楚月檸松了一口氣,“剛才還擔心不會手語,不能和你溝通。
”
黃盼盼巧笑嫣然,她伸出手打了一通手語,然後點了點唇。
“她說,說話速度慢的話,她可以看懂唇語。
”周風旭在旁邊,低聲解釋。
楚月檸訝異:“你看的懂手語?
”
周風旭對上她烨烨生輝的美眸,全身上下的細胞都靜了下來,隻覺得耳誆發燙。
他笑:“學過,不止手語,唇語我也學過。
”
接下來,就是周風旭和黃盼盼的溝通。
聊完,周風旭放下打手語的手,說:“她說父母都在房裡,她不敢和我們走,沒錢生活不下去,也沒地方落腳,之前被從巷子找到過一次,被打的兩天下不了床。
”
說完,周風旭看着瘦弱的女孩,心底也一股莫名的火意。
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有父母會這樣對待女兒,将女兒當成搖錢樹,還不準女兒追求自由。
“檸檸,你想怎麼做?
我來安排。
”
半個小時後。
女人在床上躺着,看到了院子裡忽然着火,她連忙推了推旁側的丈夫,“院子怎麼着火了?
快去看看。
”
“什麼着火?
”丈夫不以為意,轉過身一看,吓得一個激靈趕緊起床,“快出去看看怎麼回事。
”
一起出來的還有大兒子,三個人一起打開了門。
頓時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院子四個角落堆着的廢品被火苗引燃,原本晾曬在衣架上的衣服也全被扔在地上,濕漉漉的衣服上還灑滿了沙粒,有些甚至被剪的四分五裂。
“黃盼盼!
”大兒子兇神惡煞的發出怒吼,“這些全部都是名牌的!
你給我滾出來!
”
其他夫妻哪裡顧得了找女兒,手忙腳亂的就去提水滅火。
“沒了,都沒了。
”
而消失的黃盼盼,在哪呢?
楚月檸送她上了周家的遊艇,周風旭在駕駛室和駕駛員溝通,讓他一直陪伴着黃盼盼找到合适居住的地方。
黃盼盼看着華麗的小房間,好像還沒緩過神,就逃離了噩夢一般的地獄,來到了天堂。
“好啦,周警官的遊艇會帶你去大陸,留在香江還是很容易被你的父母找到。
”
楚月檸說着,拿出一張支票。
雷自明給的一百萬支票,她捐給了真正辦慈善的機構八十萬,剩下的二十萬,她拿了出來。
黃盼盼手足無措的拿着二十萬支票,眼眶泛紅,一直推脫。
不要。
她不要這個錢。
她怎麼可以要這個錢?
“拿着吧,大陸現在的物價,二十萬已經足夠你生活一段時間。
”楚月檸說,“這是雷自明的錢,他殺了人,現在已經伏法啦。
他害你境遇這麼慘,花掉他的沒關系。
”
好說歹說,黃盼盼才紅着眼眶放在床鋪下,她急忙打了個手語,想起楚月檸看不懂,又按着喉嚨,回憶着愛心人士的教導,模仿着發音。
“錢……以後……還你。
”
“一……一定。
”
不論怎麼說,錢是楚小姐拿的,那就是楚小姐的錢。
頃刻間,黃盼盼的面相已經發生改變,原本被控制擺布,黯然銷魂的一生蕩然無存。
她印堂發紅,隐有大富大貴之相。
未來,她會成為浙省有名的女老闆。
遊艇漸漸駛離碼頭,黃盼盼一直看着岸上的兩個人直至消失。
風迷了她的眼睛,風從襯衫的口子灌進身體。
黃盼盼腦海一直回想着那道清淡、溫柔的話。
“世界很大,有無限的可能。
你隻是聽不見,和普通人并沒有什麼不同。
隻要你想,一樣可以擁有任何東西。
”
黃盼盼笑了起來。
謝謝,她知道了。
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沒想到還有陌生人願意将她拉出苦海。
許多年後,黃盼盼功成名就再度回到了香江,她跪在楚月檸面前磕了三個響頭。
離開時,悄悄留下了一張兩千萬的支票。
日上三竿,金色的陽光灑進了山間的别墅,淺藍色的水在折射下,不斷反射出光彩。
一輛嶄新的長版白色四輪轎跑,停在門口。
張見德摸着車身,目露癡迷,扭頭問:“一百多萬的凱迪拉克Deville,各方面配置拉滿,怎麼樣?
”
“要不是我褲兜錢不夠,怎麼也要整一輛。
”
“德哥把關,必須過關。
”楚月檸穿着米色運動套裝,端着盤水果站旁邊,時不時戳兩個草莓吃。
“既然你這麼喜歡,不如先借你開個兩周?
”
聽見這話,張見德馬上彈開,“借我開啊?
新車來的喔,這麼大方?
再者,你沒車下山也不方便。
”
“檸檸大方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啦。
”阿山婆剛參觀完大豪宅,抓着桃木梳的手背在身後,遍布皺紋的臉上也充滿喜悅,她彎腰拍了拍兩邊的膝蓋。
“豪宅不愧是豪宅,走起路來,腿不痛腰也不酸,簡直就是健步如飛,一片瓷磚都能給人最好的體驗感。
”
說着,阿山婆還誇張的還伸手朝臉扇風,“尤其山間的新鮮空氣,比鬧區的車尾氣不知道好了多少。
”
“既然這麼說,有空就一定要過來住。
”楚月檸按着阿山婆的肩膀,讓她轉身看向豪宅。
“我給你留了一間房,随時都歡迎你過來住。
”
阿山婆唉喲一聲,挽住楚月檸的手,沒客氣,“檸檸真是好,我老早就被屋企的孫煩的不行,以後啊,可算是有躲閑的地方。
”
阿山婆年輕時曾和老公一起在九龍區買下一層80平方的房,後來物價上漲,兒子娶老婆生了孫,目前還買不起大面積的房。
一家五口擠在一層樓,平時就憋悶的慌。
“羨慕你們這班女同志。
”張見德誇張的搖頭歎氣,站到門口點了支煙。
“阿德哥,你别羨慕,想來玩随時歡迎。
”楚月檸微笑。
“心領啦,不過我沒空,要陪老婆仔。
”張見德提起老婆,臉上洋溢着笑容。
老婆仔,在香江是比較親昵的稱呼,遠遠好過于衰婆。
結婚幾十年,都還有這種稱呼,足可以看得出張見德和老婆的感情有多好。
楚月檸隐約聽梁警司提起過張見德妻子的事,但還從未見過,便說:“阿德哥,有空帶着阿嫂一起過來玩。
”
“好,隻要她想出門,天涯海角我都願意帶她去。
”張見德想起妻子的因公緻殘的腿,惋惜歎氣,“惠玟從前真的很鐘意出去玩的,如果不是發生意外……唉。
”
忽然。
張見德惋惜之色褪去,看着山下的一棟别墅,門口停了輛悍馬,他覺得疑惑,“檸檸啊,你看看下邊那輛車是不是周警官?
”
楚月檸往下一看,還真是。
悍馬這個車型,目前為止香江還隻看到了周風旭在開。
“你去吧,我等下就帶阿山婆下山。
”張見德善解人意的開口,“年輕人,就應該多和年輕人一起,有朝氣。
”
“那我就先過去看看。
”楚月檸眉眼舒展起來,在朋友面前,她的姿态總是放松的。
待人離開。
阿山婆用木梳刮刮頭發,問:“惠玟還可以挺多久?
”
“不清楚。
”張見德常年挂着笑意的臉,也漸漸沉了下來,他一口接一口抽着煙,望着遠處的青山,“能過一日,是一日。
”
“不如問下檸檸?
或許會有解決的方法。
”阿山婆不遠見老友如此意志消沉。
“先挨着。
”張見德歎氣,“因果是非,遭天譴的事情不想坑害朋友。
”
“唉……好人不長命啊。
”
山間,幽幽傳來阿山婆一聲歎息。
搬家的工人像長龍般,一茬接一茬,兩個人一組,三四個人一組往别墅内搬運着沙發。
客廳内。
施博仁累癱在沙發上,沖周風旭豎了個大拇指,“旭哥,不愧是你啊,為了離心愛的女仔更進一步,說買房就買房。
”
周風旭半蹲着在拆電視機的紙箱,刀片沿着紙箱的片裁開透明膠,目光盯着非常專注,“你要想,你也可以買。
”
“我倒是想。
”施博仁伸展雙臂,“這麼大的别墅,我也不知道要存多少年的錢才能買的起。
”
嘩啦一聲。
紙箱被打開。
電視機是新的,被一層塑料膜包裹着,又寬又大,旁邊還有一排可以旋轉調音量的按鈕。
甘一祖見電視機這麼大,剛想要幫忙,就看見周風旭一個人搬了起來,他有點驚訝,“旭哥,你小心扭到腰啊。
”
“沒問題。
”周風旭将電視機搬到茶幾上放着。
沒等人轉身,施博仁一躍就坐好,八卦追問:“旭哥,你和檸檸發展到什麼階段了啊?
有沒有拖手?
”
甘一祖也好奇,連忙湊過來,“是喔,旭哥和檸姐約會了幾次啊?
”
周風旭被兄弟們關心感情進度,眼神也變得不自在起來,“咩拖手約會,我還沒告白。
”
一時間。
施博仁愣住,半晌,他才反應過來攬着周風旭的肩膀,“不是吧?
你喜歡檸檸這麼久,都還沒表白?
”
“沒找到好的時機。
”周風旭本就對感情一竅不通,再加上重案組的事多。
“告白需要什麼好時機啊?
随時都可以吧,一句我鐘意你,我想同你共度一生,很容易啊。
”
周風旭搖頭,他考慮的更多。
首先,他不确定檸檸對他有沒有好感,亦或是反感。
貿然告白,很可能連朋友都沒得做。
不論兩個人能不能在一起,他都不希望遠離檸檸。
第二就是,在他的認知裡,一段感情是慎重的,他應該給足女方尊重和空間。
如果能和檸檸在一起,他希望每一個日子都是重要的、浪漫的。
所以,告白的時機很重要,不能随便。
“咦,真是你們啊。
”一道清甜的聲音傳了進來。
楚月檸探頭進來,發現客廳的三人都齊刷刷看了過來,她好奇的眨了眨眼睛,“怎麼,你們在讨論星球大戰啊?
”
“讨論其他事情。
”周風旭起身,他看了下外邊的天氣,風光月霁太陽高照。
“周末時間,不要浪費,不如我們出去玩?
”
聽到要出去玩,楚月檸眉眼舒展開,“走!
”
一個小時後。
灣仔最出名的一家街機遊戲廳,厮殺聲不斷。
四個人,一人一台街機。
施博仁捧着一碗關東煮,吃的直嗦氣,“檸檸,魚丸好吃,快試試。
”
楚月檸将紙碗放在街機上,兩手分别操控着遊戲把柄,完全沒有時間吃東西。
周風旭單手打遊戲,目光盯着街機屏幕,從檸檸的紙碗戳了一顆魚丸喂過去,“試試。
”
楚月檸一口吃掉,目光依舊緊盯着屏幕,終于,一聲KO傳出。
她放下遊戲手柄,故作淡定的端起紙碗實際上内心還因為激動在噗通狂跳,嘴角也抑制不住的上揚。
街機遊戲也太有意思了吧,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玩遊戲還能這麼熱皿。
終于,她沒忍住,眉眼舒展的看向旁邊坐着的男人,“周警官,我赢了你哦。
運動方面你比我強,遊戲你是手下敗将。
”
周風旭松開遊戲手柄,看着屏幕上已經倒地的角色,“是,你赢了。
”
當他看見楚月檸臉上的笑容時,也忍不住揚笑。
他覺得這一局,輸的挺值。
“換我換我。
”施博仁端着紙碗屁颠颠過來。
周風旭見他過來,讓了位置,改成坐在楚月檸的側邊。
施博仁将紙碗放在遊戲機上,撸袖子,“摔角之王,我是高手喔,就不信你還能赢我。
”
周風旭坐後邊,端着關東煮,用長長的簽戳着魚丸,一顆一顆投喂。
兩個小時後。
施博仁生無可戀的倒在街機上,“蒼天啊,一個新手玩家打敗十年老玩家,沒天理。
檸檸,其實你一直深藏不露是位遊戲高手吧?
”
“不是喔。
”楚月檸嚼吧嚼吧魚丸,眨了眨眼睛,“我之前沒有玩過任何遊戲。
”
現代天天都要算命和看風水,哪來時間玩?
“不行,我還能再打一場,就不信這麼多場沒一場能赢。
”施博仁再度振作爬起來,肩膀忽然被拍了拍,回眸就看見周風旭英俊的臉龐,帶起笑。
“不要自取其辱,你不累,她累。
”
施博仁的小心髒徹底被暴擊捶碎,跟在後邊抱怨,“旭哥,你從前不這樣啊。
”
天色已經黑了。
一夥人玩了一天,準備各回各家的路上,路過一個陵園。
施博仁嬉笑的表情忽然停下,他看着樹林裡的墓說:“旭哥,我想進去看看我爸媽。
”
周風旭說:“一起。
”
四個人很快站到了施家四口的墓前。
施博仁蹲下來,他看着爸媽墓碑上的照片笑了笑,“阿爸阿媽,庭審還未結束,本來想等着雷自明被判,才将消息告訴你們。
”
“不過,我等不了了。
”
施博仁靠近墓碑,将墓碑整個摟在懷裡,雙眼濕潤,“小時候,我在福利院被其他小朋友打,難過的時候就會來找你們,看看你們的樣子。
”
他在福利院過的并不好。
因小時候經曆過家人被殺,性格很自閉,其他小朋友就排擠他和施平之。
每每想父母,想爺爺奶奶的時候,他半夜就會和施平之偷偷跑出福利院,背靠背在陵園睡一夜後,第二天再回福利院。
後邊三人的氣氛都很凝重。
楚月檸和周風旭對視一眼,問:“阿仁,你還想見到父母嗎?
”
施博仁愣住,不敢相信的擡起頭:“可以嗎?
”
父母被殺的時候,他不過八歲,八歲能有什麼很深刻的記憶?
父母真實的形象在他内心已經隻剩下一道模糊的身影。
楚月檸雙指并攏抵住眉心,默念咒語。
霎時間,墓園陰風大作。
她的裙擺被風吹起,落在地上的枯葉旋轉彌漫在夜空,咔嚓咔嚓一陣陣輕響。
她睜開眼,雙指望施博仁的額頭一擦。
施博仁愣住:“就……可以了嗎?
”
他沒注意到,在視野範圍内,墓園不知何時多了許多缥缈的身影。
楚月檸微一笑,放下手,“你有四個小時的時間,往後面看。
”
施博仁顫抖的回了頭,一眼就看見四座墓碑後面站了四道思念依舊的身影。
年輕的男女互相擁抱着,年長的爺爺奶奶在朝他招手。
“阿仁,你快來。
”
施博仁淚眼模糊的走了過去。
四個小時後,四道身影化作了漫天的金光。
一道狂風吹來。
施博仁望着夜空的金光,一直空虛的内心因再度看見父母而被填滿。
他看了夜空很久很久,直到金光全部消失,才看向旁邊的女孩。
“檸姐,以後上刀山下火海,你說了算。
”
深夜。
旺角,廣氏風水公司。
青年身着黑色西裝,站在落地窗俯視樓底的路燈。
辦公室被敲響。
青年轉身,面容俊冷,“進來。
”
“阿術師兄。
”門口兩個人都穿着道袍,他們面色為難,你推我,我推你走了進來。
“今天,還是沒能找到全陰命格的孕婦。
”
“全陰命格矜貴。
”另一個胖子也趕緊開口,“阿術師兄啊,你看換成其他命格的孕婦如何?
”
說着,胖子又小心翼翼問,“阿術師兄,你要找九個孕婦究竟要做什麼?
之……之前,不是已經找了一個?
”
阿術走到辦公桌坐下,他拿起桌面的印章把玩,語氣淡淡,“怎麼,讓你們找九個全陰命格的孕婦很難?
”
兩個小徒弟,見師兄竟然敢坐師傅的位置,内心都有點震撼。
要知道,師傅下過命令,凡是屬于他的東西誰都不許碰。
瘦一點的想要提醒,被胖子撞了下。
“師兄啊。
”胖子咧嘴笑,“香江隻有這麼大,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女仔本來就少,你還要孕婦,還同時要九個,真的很難辦。
”
“難辦?
”阿術冷一笑,将印章徒手捏碎,“再找不到,你們會更難辦。
”
廣式風水公司的徒弟,都是幹的邪術,他們都有把柄在阿術手上,如果不照辦,出去社會,他們也别想活着。
兩人看着阿術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精盡的法力,縱然害怕,也隻能退了下去。
等人出去後。
阿術起身,打開紅木做的辦公室櫃子,裡邊有個玻璃罐子泡了一具淡肉色的嬰童,臍帶還未斷。
他看着罐子,感受到充沛的法力後,目光越來越冷。
櫃門關上。
良久,室内才傳來阿術冷淡的聲音。
“香江,隻允許存在一位天師。
”
而他,必然是存在的那一位。
多餘的,去除就好。
第155章
周日。
天剛剛破曉,山間仿佛籠上一層朦朦胧胧的薄紗,山林間的小鳥叽叽喳喳,原本萬籁寂靜的大山,就漸漸蘇醒過來。
山下的馬路,不斷有豪車接連下山。
勞斯萊斯、林肯、邁巴赫……應接不暇。
全都是住豪宅的人,他們大多是香江商業圈的名流,一大早就要忙于奔波各種商務。
一陣沸沸騰騰的噪雜音過後,随着霧氣漸漸消散,山間又再度安靜下來。
楚月檸也在陽光從窗戶照耀進來時,蘇醒。
洗漱過後,她去了隔壁房間推開門。
卧室的窗簾依舊放着,一片昏暗,大床上的粉色碎花真絲被子,已經折疊整齊,一雙繡着小丸子卡通公仔的拖鞋,整整齊齊擺在床邊上。
獨獨沒有看見楚怡。
她探頭看了一圈,眨了眨眼睛:“人呢?
”
依稀記得昨日從遊戲廳回來,碰見楚怡趴在客廳的桌上做功課,還特意說今日要晚點起床的。
楚月檸沒有再找,下了樓。
途中有幾位傭人都打了招呼,她也一一笑着回應。
喬家找的傭人實在有點多,她不是很愛熱鬧的人,留下四個人工作後,其餘的都發足一個月的工資,請離。
管理廚房的四嬸眼疾手快端了一份面條放到桌上,笑眯眯,“小姐,食早餐啦。
”
“多謝。
”楚月檸眉眼彎彎,小臉帶着笑意,一晚上的疲憊都被香噴噴的面條清掃幹淨。
四嬸看着小姐吃早餐,心底很緊張,好不容易才被喬夫人挑出來到楚小姐家上班,結果活少不說,工資還高。
她對比過啦,楚小姐發的工資比她的其他朋友高了不少。
不用住擁擠的傭人間,有寬敞的住處,吃好住好還高工資,她當然不想丢掉這麼好的工作。
“檸檸小姐,味道如何?
還安心意嗎?
聽聞大陸有一種陽春面非常有名,我擔心小姐吃不慣西點,特意找人學了很多種面條的煮法。
”
“很香,謝謝四嬸。
”楚月檸心底有被暖到,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陽春面,再次嘗試到熟悉的味道,心情又愉快不少。
四嬸因不知道小姐們都是幾點起床,已經侯了一早上。
被誇後,她收拾掉桌面的碗筷,“隻要小姐你們喜歡吃,我願意日日煮。
”
“四嬸,你見到阿怡了嗎?
”
“小小姐一早就去了花園,好像要挖東西,我讓工人幫忙,小小姐又話不用。
”
楚月檸就去了後邊的花園,果然,大老遠就看見土堆穿梭着一個嬌小的身影,她頭戴草帽,半彎着腰拿着小鋤頭在泥土認真的揮舞着。
她上前問:“阿怡,這麼早醒來在做咩啊?
”
“種花咯。
”楚怡蹲在地上,擡起頭,草帽下邊的繩子随着動作晃動着,白嫩纖細的手指已經沾滿泥巴,她一手抓着小鋤頭,一邊撓了撓發癢的右腮幫。
很快,她白皙的臉蛋也沾染上了黑色的泥土,嬉笑,“我打算要将這兒都種上花。
”
“原本也有花,怎麼又要種?
”楚月檸覺得不解。
“哎呀,不一樣嘛。
”楚怡起身,她看着被翻過的土地,驕傲的雙手叉腰,“我打算将這一大片都種上玫瑰花,這樣家姐住起來心情也可以變得美麗嘛!
還有這邊,打算挖個池子養幾尾金魚。
”
楚月檸看向指的地方,原本那兒放了一口水缸養着睡蓮,如果要挖小池子養魚,好像也不錯。
她誇贊:“有風水師的目光,不愧是我的妹妹。
你指的地方,是全花園最适合挖水養魚的地方,順風順水還可以順财神爺。
”
“真噶?
”楚怡眼眸發亮,捂嘴偷笑,“我就說,我以後一定會是個超級大富婆,到時,我一定要給家姐在全世界置辦房屋。
”
楚月檸站在邊上,忽然,她想起什麼,“下午周家辦生日Party,你去嗎?
”
“不去啦。
”楚怡搖頭晃腦,“上周就和陳米欣約好,去遊樂場門口擺攤,不能放人飛機嘛。
”
“好。
”楚月檸忍不住戳了戳楚怡鼓鼓的臉頰,“知你賺錢大過天。
”
“肯定嘛。
”楚怡噘嘴,“不然以後怎麼讓家姐當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要抓住一切能夠抓住的機會!
”
過了一會兒。
花園再度傳來兩人的笑聲。
太平山頂的豪宅外,是占地上百平方的草坪,此時正有不少傭人在擺燈飾,鋪長桌。
周家,已經許久未辦過晚宴。
一位身着絲絨墨綠色旗袍的中年女性,站邊上盯着布局,覺得酒水還不夠,又安排人去拿。
她剛轉身,就看見中年男提着公文包進來,疑惑:“咦?
公司的事情就忙完啦?
”
“緊急的事都已經做完。
”周志将公文包交給等候的霞姐,攔住徐丹的腰,笑:“我們家一向都不興晚宴這些事,等會累壞老婆仔,我心痛嘛。
”
“你就得把口。
”徐丹嬌嗔。
周志扯松領帶,眼睛掃向草坪,又望向宅子,“Erice嘞?
”
“樓上啊。
”徐丹細細聲。
周志沒忍住發笑,“怎麼了?
細細聲,擔心别人聽見你講話?
”
“真衰人。
”徐丹扯住周志的西裝外套,神秘兮兮左右望一眼。
“剛霞姐說,看見Erice抱了一大束鮮花回來。
”
鮮花!
周志眼睛睜大,感到驚訝。
如果是其他人,他或許不會吃驚。
但買花的人是Erice,除了徐丹生辰會訂花以外,什麼時候還買過花?
“是不是真噶?
未必要送女仔?
”
從小到大Erice除了功課作業優秀以外,感情方面是一竅不通,兩公婆急的不得了。
再這樣打單身下去,咩時候能成家立業啊?
莫非,真是感情開了竅?
徐丹搖搖頭:“暫時就未知,買了花真是送女仔的話,等下應該會到現場,我們把把關啦。
”
忽然,她腦海不知道怎麼滑過楚月檸的面容。
又是一陣歎氣。
“會算命又靓女,有她在,公司都有人指望。
兩個人光外形上就襯了十足,現在的女仔都追求羅曼蒂克,要不是Erice是個冰山悶葫蘆,我說什麼也要親自上門說媒。
”
“你講咩啊?
一句都聽不明白。
”周志見徐丹滿臉遺憾,非常不解。
“唉,就是之前和你說過認識的一位小友,我和她處的和姐妹一樣,感情都不知多好。
如果能親上加親就更好啦,可惜Erice沒福分。
”
天知道,她有多喜歡楚大師,人又生的靓,能力又強。
可惜,周家沒福分。
但凡兒子能夠拎出手,她怎麼也會上趕着親自當媒人。
“兒女自有兒女緣。
”周志攬着悶悶不樂的妻子肩膀,寬慰,“不要操心太多,老的快。
你之前不是想去大馬度假?
咩時候去啊,飛機檢查過啦,沒問題。
”
“去去去,去咩啊。
”徐丹看着草坪上已經布置好的晚宴現場,再度歎氣。
“Party變晚宴,等下還要一大幫人要應付。
Erice本身朋友就少,等會也不知道會不會冷場。
”
Party講到底就是年輕人的聚會,飲酒啦、唱歌啦、蹦迪啦,想玩什麼玩什麼。
這種情況介入家長,這幫小孩子怎麼能夠放的開?
周志也清楚,蹙眉:“我都不知他們是從哪收到阿旭生日的消息,一個個非要過來借機攀關系,我也無法的啊。
很多都是合作夥伴,人家想來幫忙慶祝,未必不準?
”
再加上最近香江即将回歸的消息傳出。
周家更是成為了各方勢力想要拉攏的對象。
徐丹也清楚這點,秀眉緊蹙。
“最近時局如此動蕩,不知有多少包藏禍心的人。
”
“港督不是派了好幾個人來接觸?
話裡話外,就想讓我們和他站一條船,阻止回歸。
”
港督,就是英國外派過來駐紮香江的國王代表,大多是外交官出生,其中不少貴族伯爵,在政界有着絕對的權利。
眼看主權要交還大陸,某些勢力自然坐不住。
“洋鬼真是咩都敢想。
”周志冷哼。
抗日戰争爆發時,周家冒死送過不少支援的物資,後期更是幫助多位被外困的科學家回國效力祖國。
港府目前還不知曉這些事,若是知曉,不要說拉攏,怕是還會殺人滅口。
做這些,周家人從不求任何名利。
唯一想的不過就是,中國人能自己當家做主,遠離欺辱。
“如今在香江,洋人當家。
老百姓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做什麼事,洋人都高人一等,去餐廳排個位,都是洋人優先。
想阻止回歸?
冚家鏟!
作他們大頭夢!
”
周志忍不住爆粗口,他臉色深沉,想起香江老百姓這麼些年受的委屈,兇脯更是起伏的厲害。
周家絕不會阻止回歸,也不可能成為外國人的劊子手,更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借周家威脅大陸。
他隻想做堂堂正正的中國人。
光臨的賓客越來越多。
周志和徐丹在門口招待客人,忽然,一聲蹩腳的粵語傳來。
一句蹩腳的粵語傳過來。
“周先生。
”
周志扭頭,看到來人下意識揚起笑,剛剛提及的怒意在頃刻間煙消雲散仿佛從來沒有存在。
心底暗罵。
真是撞鬼,講曹操曹操就到。
來人是一對洋人夫婦,男的大緻四五十歲,金發鼻眼,長長的鷹鈎鼻下留着一戳八字胡,身着黑色内搭卡其色馬甲西服,旁邊站了一位同樣年紀的白人女士,她穿着淺灰色的西裝套裙,戴了黑色鑲嵌着玫瑰蕾絲網的禮帽,後邊跟着不少帶槍的安保。
派頭十足。
洋人使了個眼色,安保就留下一部分守着門口,一部分跟着洋人過來。
“麥先生。
”周志裝模作樣的笑了笑,“今日怎麼有空光臨寒舍?
”
“周先生,這件事就是你不對。
令公子過生辰是好事嘛,怎麼一聲不做?
”麥華德擡了下手,讓人将禮物送過來,“小小心意。
”
禮盒是個匣子,很大,看安保雙手捧的模樣,似乎還不清。
周志将禮盒推了回去,付諸一笑,“心意周某就領了,禮物就算了,本身也沒準備辦宴席,不打算收禮。
”
“周先生不打開看看?
”麥華德摸了摸八字胡,微笑,“講不準,你會喜歡這個禮物。
”
打開看?
不用打開,周志也知道不是地皮就是真金白銀。
想用好處收買周家?
怎麼,他是這種見錢眼開的人?
“收了麥先生的禮物,其他人也要收。
我是真不愛收禮,見諒。
”周志再次搪塞過去。
徐丹也過來打圓場,拉着麥夫人去旁邊聊天。
麥華德見周家不肯收禮,就讓安保先将東西拿走,岔開話題聊了其他的事情。
大約半小時後。
麥夫人借機問,“周先生,衆人都知道你有個好兒子,還是單身吧?
”
“我也有個好女兒,現在英國牛津大學讀書。
有機會,不如安排他們吃餐飯,如果情投意合的話也可以早日将婚事辦了。
”
周志眉頭一跳。
什麼婚事?
就在他想要開口時,一道平穩的聲音傳來。
“婚事就不勞煩麥夫人憂心。
”
麥夫人挽着丈夫的臂彎,滿臉好奇望了過去。
身形高大的男士走出大門,他難得打扮商務,白色的襯衫搭配黑色西褲,腕袖下露出一截骨瘦分明的腕骨,握着杯紅酒。
不用去觀察周邊女士傳來的目光,麥夫人也知道,這是一位充滿魅力、英俊的男士。
“為什麼?
”麥夫人疑惑。
“我已經有心儀的對象。
”周風旭抿唇淡笑,“周家的傳統,一向都是認死理,認準一個,就不會看第二個。
”
“Erice。
”
麥華德摸了摸八字胡,碧藍色的眼睛露出精光,笑道:“你是個聰明人,這個世道,就算結了婚也可以離婚,又何況僅僅是心儀?
”
“我女兒非常優秀,她是英國最懂禮節的名媛,更會成為英國最出名的設計師。
要知道,現在為了求她一紙設計圖的人,已經排到了畢業後。
”
“一位追求夢想的名媛淑女。
我相信,香江沒有女性能比上她。
”
麥華德的話充滿自傲。
他見過香江的女性,不,應該是說,他見過太多亞洲女性,她們甘願平凡,她們沒有追求夢想的勇氣,甘願寄居在男人的羽翼下,像被圈養在鐵籠的金絲鳥。
美是美,卻難以激發男人的征服欲。
一位具有野性又優雅的madam,才是男人夢想中的情人。
加上權利。
他相信,聰明的周家人,一定懂怎麼選。
這時,一位靓麗的年輕女士緩步過來,CHANEL的高定黑裙禮服裙将纖細的身材包裹的完美。
僅一秒鐘,她就奪走了大廳大多數人的目光。
感受到現場的尴尬氣氛。
以及洋人不帶善意的目光。
楚月檸挑了眉。
剛才過來,她不是沒有聽見麥華德的一番話。
“麥先生,香江優秀的女性實在太多。
她們有思想、能力與才華,無需與任何事、任何物比較。
您沒見過,一定程度上是因為……”
她笑了笑。
“孤陋寡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