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顧景琰也被沖出了兩米遠。
韓若星奮力遊過去,抓住了他的衣領。
在水裡,根本沒辦法溝通,韓若星一個人也很難托住顧景琰這樣一個成年男性的重量。
她盡量讓兩個人的臉都露出水面,依仗水流漂浮着往前走,借機尋找自救的機會。
她運氣似乎格外的好,沒飄多遠便碰到一根橫在河裡的樹枝,她帶着顧景琰,艱難的朝那邊靠攏,總算是抓到了那跟樹枝,有了喘息的機會。
“顧景琰……”韓若星一開口,聲音就帶上了哭腔,她忍着淚意,大聲叫他,“顧景琰,别睡!
我拖不動你,你拉着樹幹,我撐着你,我們爬上去。
”
顧景琰嗆了幾口水,加上身上的傷勢,整個人虛弱無比。
可是韓若星的哭聲,還是讓他強打起精神,點了點頭。
兩人抓緊樹幹,一點點順着往上爬,但是沒走兩步,樹幹發出一聲清晰的“咔嚓”聲,整個樹幹往下沉了沉。
兩人僵住動作,不敢再動。
這樹幹很纖細,應該是被風吹倒,一頭栽到了水裡,另一頭還和底部的樹樁相連,本就搖搖欲墜,根本承受不起兩個成年人的重量。
韓若星臉色煞白,沒有什麼比有了希望,再生生剝奪更讓人絕望的了。
她隐忍着情緒,扭頭對顧景琰道,“警察馬上就要找到我們了,我們再堅持堅持,很快就會得救的。
”
顧景琰“嗯”了一聲,聲音虛弱無比。
韓若星背過身,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咽下情緒,高聲沖岸上喊道,“救命!
救命啊!
”
水流聲太大,她的聲音傳到岸上早就被掩蓋住了。
顧景琰渾身僵冷,抓着樹幹的手,也逐漸變得麻木。
他低聲道,“阿星,别叫了,保存體力。
”
韓若星的狀态也僅僅是比顧景琰好上一些,她雖然沒受傷,可是女孩子身體本就單薄,這麼冷的水,普通人根本撐不了太久。
她的四肢也開始麻木起來,樹幹還時不時的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随時都有斷裂的可能,再這麼下去,他們成不了太久的。
“阿星,”過了幾秒,顧景琰再次開口,“如果隻有你一個人,可以爬上去吧?
”
韓若星身形一僵,“你在說什麼?
”
顧景琰呼出一口寒氣,感覺呼吸都包裹着冰碴子,割得人肺裡疼。
“我撐不住了,你帶着我,我們兩個誰都活不了,我會是你的拖累,我松開手,往下遊看看,應該還有可以落腳的地方,你順着樹幹爬上去,就能得救……”
“又想騙我是嗎?
”韓若星紅着眼打斷他,“你剛剛說樹林裡可以藏身,根本就不能對不對,你就是為了騙我走,你根本就沒有什麼應對的方法!
這裡不是岸上,你不會水,松開手你會死的你知道嗎?
!
”
“我會水,我學會遊泳了,”顧景琰想伸手幫她擦一擦眼淚,傷口刺痛而麻木,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他低聲道,“你上次那麼認真教我,我早就學會了,剛剛是嗆到了水,沒反應過來,我沒告訴你,是想下次遊泳的時候,給你一個驚喜。
”
韓若星根本不信,她咬牙道,“我一個字也不信!
你敢松手我就和你一起松手,你要想讓我死你就松手看!
”
顧景琰閉上了嘴,沒再說話。
冰冷的夜晚,兩個人都在保存着體力,韓若星筋疲力竭,嘴唇被凍得青紫,人也開始迷糊起來,隻是靠本能死死抓着樹枝。
忽然岸上傳來了響動,她一下來了精神,“顧景琰,來了,他們來了!
”
她轉過頭,原本在自己的身後的人,不知何時早已不見蹤影。
寒意直逼頭頂,韓若星白着臉沖着空蕩蕩的水面,大叫着顧景琰的名字,可是回應她的,隻有冰冷的流水聲。
韓若星猛地松開手,剛要遊走,發現自己整個人被拴在樹幹上。
原來顧景琰在松手之前,用盡最後的力氣,用皮帶将她固定在樹幹上,一旦她脫力,有皮帶撐着,她還能再多堅持一會兒。
河水太冷,人早就被凍麻木了,韓若星根本就不知道顧景琰偷偷做了這些。
她白着臉,瘋狂的撕扯着皮帶,岸上的探照燈已經掃到了她,有人喊了一聲,很快好些個人朝這邊兒跑來,奮力将她救上了岸。
韓若星一邊掙紮,一邊哭,寒氣入骨,加上一整天的擔驚受怕,和得知顧景琰失蹤的刺激,讓她急火攻心,失去了意識。
這一昏迷,就是三天。
宋萬千和宋天駿,衣不解帶的守在病床前,父子倆狀态一個比一個差。
怕吓到韓家二老,這件事,他們甚至沒敢驚動韓家。
唐笑笑和沈青川過來探望的時候,父子倆黑眼圈一個比一個重。
唐笑笑看見病床上的人就想哭,沈青川和宋家父子寒暄了兩句,低聲道,“宋叔叔,我和笑笑在這兒看護着,你和天駿回家洗洗,休息一下,整理整理狀态再來。
”
宋萬千低聲道,“沒事兒,我不累。
”
“累不累您都得休息着,人還沒醒,您在熬出個好歹,這不是讓她擔心嗎?
哪怕您就休息一個小時呢?
”
宋萬千沉默着,良久才道,“有消息嗎?
”
沈青川的臉色灰敗了幾分,宋萬千瞬間便知道了答案。
他攥緊手,半天沒說話,好一會兒才道,“若星要是醒來,先别告訴她,就說送去京都看病去了。
”
韓若星那麼聰明,這個借口根本瞞不了多久,但是宋萬千承受不住女兒再出事了,她能為了顧景琰從高橋上跳下,若是知道到現在還沒找到他的屍體,該崩潰成什麼樣?
沈青川紅着眼應了一聲。
唐笑笑背過身,抹着眼淚,她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顧景琰就這麼沒了。
整整三天,搜救隊幾乎把那條河下遊給摸查遍了,也沒有找到顧景琰。
他極有可能随着水流被沖入了另一條主幹河,這樣的話,找到的可能性就極低了。
顧家對外封鎖了這件事,搜救隊卻一直沒停。
三天,沒有結果,如果能打撈到,也隻能是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