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我穿到我的身上(四)
晉安帝心裡苦笑,眼前一閃,外面的世界清晰起來,就見她霞飛雙頰,水眸迷離,一副待人擷取的嬌態癱在自己懷裡。
脹痛感逐漸明顯,竟讓他有一種欲裂之感。
他閉了下眼睛,才又睜眼看她,低沉的嗓音帶著遮掩不住的沙啞:「時候也不早了,朕還有幾本摺子要批,你先回去,待晚膳朕就回。
」他邊說邊伸手揉了揉她微微有些泛紅的眼角。
瑤娘迷濛的雙眸漸漸澄亮,這才發現自己的姿勢實在太羞人,而那下面有什麼東西支楞楞地頂著她。
她忙急促地站起身,頭也沒敢擡地點了點,卻在擡步欲走之際,猶豫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晉安帝當然知道她在疑惑什麼。
垂首看了眼多年未情動過的那處,臉上的苦澀更濃,之後閉上了眼。
他分神去感受腦海裡的那處空間,此時那個人正陷入昏迷之中。
他心裡有些後悔,甚至忍不住去想自己要不要將她拉回來,繼續未完之事。
卻僅僅隻是想想。
他怎樣都無所謂,可他說不定哪日就離了,等原主回來若是知道這事,心裡是否會有隔閡,他會不會又害了她……
他搖了搖頭不再去想,打起精神去看奏摺。
*
隨著晉安帝對這個世界瞭解的越來越多,他越是深刻地明白其中究竟有什麼不同。
若說他走的是一條艱難險途,那麼原主走的就是一條康莊大道。
天之寵兒!
似乎什麼都十分順遂,運氣好得讓人眼紅!
可說到底晉安帝從不認為,這世上有什麼是隻靠運氣就能一路坦蕩的。
明明與他並沒有什麼關係,可他卻自虐似的收集著這一世從命運開始分岔後發生的一切。
為了獲得助力,他甚至用言語蠱惑原主給他提供各種信息,而後從外界獲得種種信息進行補全。
越是瞭解下去,他越是感覺所有一切似乎就是命,因為這一世的源頭改變了,她並不是徐月茹的人,也不是主動爬了床,所以『他』從方一開始的態度就是截然不同的。
真是時也,命也!
他自然想到了寒川子,也許這一世的改變俱因為那寒川子。
他也清楚自己回去的契機就在寒川子身上,可他竟不想去找那個人。
『他』明明就是他,身世背景什麼都是一模一樣,隻除了她。
其實她也是他的,若是沒有他,自然沒有這一世的『他』和她,他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霸佔這一切。
這些念頭像野草一樣在他心裡瘋長著。
而與之同時原主也並沒有坐以待斃,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他竟開始和他爭搶這具身體的主導權。
雖其本人還是出不來,卻也給晉安帝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不過兩人並沒有撕破臉皮,都清楚有一道線,但凡僭越就是不死不休。
而為了安撫對方,晉安帝已經開始命人在找寒川子了。
寒川子本就一直在京師附近,在通州也是薄有名聲,所以很快就被帶入了宮。
「萬萬沒想到,竟是舊識。
」寒川子見到晉安帝後,便撫鬚如此說道。
晉安帝心中一驚,以為對方看出了什麼,很快他就知道對方為何會這麼說了,因為腦子裡的那個聲音告訴他,『他』曾經與這道人見過。
「當日一別,未曾想到大師風姿不改。
」
「陛下謬讚了,貧道乃是方外之人,心無雜念,一心求道,心澄則寧靜。
」寒川子合掌作揖為禮,態度不卑不亢,面上帶著微笑,澄淨的眼眸似乎有一種洞悉一切的清澈。
晉安帝放在龍案上的手指不禁地搓了下,心中在想此人是不是意有所指。
實在不是他小題大做,而是發生了這段經歷後,他對寒川子此人心中有著很重的忌憚之心。
這是一位帝王對未知之數的一種本能牴觸,在他所在的那個世界裡,雖他敬寒川子為國師,甚至聽信了他之言,費了很多力氣擺了那麼一個大陣。
可說白了那不過是他心中的一種執念,反正無傷大雅,也是求個心安,卻萬萬沒想到這一切竟成真了。
就在晉安帝心緒紛亂之際,寒川子說話了:「還不知陛下為何召貧道入宮?
難道是為了當日貧道許陛下三卦?
」
說著,他苦笑了一下:「當日陛下還是潛龍在淵,讓貧道算一算,也能看出個一二。
可如今陛下乃是真龍天子,卻不是貧道可置喙的。
」
「朕找你並非為了算卦之事。
」
「那是?
」
「不知大師可相信人有魂魄之說?
」
寒川子哂然一笑:「看來陛下對道家之法並無瞭解,人有三魂,分天、地、命三魂。
又有七魄,一魄天沖,二魄靈慧,三魄為氣……」
*
一直到暮日降臨,晉安帝才回到坤寧宮。
瑤娘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錯,做了滿滿一桌菜,幾個孩子也都在,一家人圍坐一桌。
一頓飯吃得歡笑聲連連,膳罷晉安帝考問了小寶的功課,瑤娘則陪著幾個孩子玩了會兒,才將三個孩子送走。
殿中安靜了下來,時間還早,還未到安歇的時候。
晉安帝半靠在大炕上,手裡拿著一本《上清經述》看著。
瑤娘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問道:「陛下怎生看起道藏的書了?
」
晉安帝一怔,他沒想到瑤娘竟認得這種書。
他哪知瑤娘雖是被原主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教著,可教了這麼多年,瑤娘的見識早已今非昔比。
她雖是看不懂這些,但卻知道是講道家之法的雜書。
「朕無事,隨便看看。
」
瑤娘點點頭,便打算先去沐浴了。
在邁入浴間之際,她眼神有些奇異地回頭看了晉安帝一眼,隻是晉安帝似乎在想著什麼,並未看到這一幕。
瑤娘進去了很久,再出來時卻是換了一身裝束。
她黑髮如瀑,長及腰間,隻著了一身丁香色軟綢的寢衣。
寢衣的布料有些薄,在燈光的照耀下微微有些透明,讓人一眼過去就看見隱藏其下的纖細腰肢。
那腰臀之間的驚人弧度,簡直驚心動魄,卻又被黑髮半遮半掩著,恨不得讓人的眼睛變成針,能鑽了進去。
晉安帝呼吸一窒,莫名的有些坐立難安。
心緒紛亂之間,瑤娘已經來到他身旁:「陛下可要沐浴?
」
他嗓子發緊:「自是要沐浴的。
」
「我已經讓人備好了水,妾身服侍你沐浴可好?
」
「朕自己去。
」
瑤娘有些委屈:「難道陛下不喜我侍候你沐浴?
」
「這倒不是,朕隻是不想累著你。
」
瑤娘拉著他的手,愛嬌地搖了搖:「我不覺得累,陛下快隨我來吧。
」
像是被下了迷魂藥,晉安帝就這麼跟著瑤娘去了浴間。
這浴間與晉王府裡的般無二緻,甚至比之前更為奢華。
乃是晉安帝專門讓人砌的,其下埋著暗道,熱水從不間斷。
浴間裡水汽繚繞,隱隱有一種奇異的花香在空氣中飄蕩,透過水汽可隱約看見正中有一個漢白玉砌的池子,大約兩丈見方,四角皆築有金色的鳳首。
此時從那鳳口中,正汩汩地往外吐著熱水。
瑤娘幫晉安帝解著腰間玉帶,他按住了她的手,道:「朕自己來。
」說著,他便很快褪去了衣衫,隻留了條中褲,邁入池中。
實在不是晉安帝急著想做什麼,而是衣衫單薄,但凡有些異樣便遮掩不住。
直到坐入水中,他才徐徐出了口氣。
這一口氣還未吐完,他一下子緊繃起來,卻是身後靠來一個十分柔軟的女體。
他能感覺到她穿了衣裳,可泡在水裡,穿與不穿似乎沒什麼區別。
晉安帝沒有回頭。
一張芙蓉面從他頸後鑽了出來,吐氣如蘭:「陛下我幫你擦背吧。
」
不等他拒絕,對方便離了他,拿起一塊兒帕子在他肩背上搓揉著。
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莫名有一種悵然感。
之後,瑤娘沒有再做出什麼讓晉安帝難安之舉,卻是說了很多話。
大多都是說一些她當年和晉安帝的舊事,口氣帶著回憶,時而甜蜜時而嬌嗔。
晉安帝心中苦味兒甚濃,苦得連舌尖都是苦的。
他想起白日裡他趁『他』昏睡之際,出言試探寒川子,對方和他說的話:「貧道雖不知陛下口中所言那人是誰,奪舍之說也不是不可,可要知道命有定數,強行逆轉則是逆天,不如順應天命,方是正途。
」
後,他隨意敷衍了對方幾句,便讓人將寒川子送走了。
而他則獨自一人在禦書房裡待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天黑了才來到坤寧宮。
明明心中已經有了決定,此時面對她卻生了猶豫。
她心悅的人並不是他,而給她一切也不是他,即使他已想好若是真能成,必定窮盡所有對她好。
可她若是知道這一切,會如何?
即使他有把握不讓她知道這一切,可他的心真的能過去這道檻?
都是假的,他不是『他』,即使明明是同樣一個人。
他沒有兩人之間一切的記憶,沒有經歷過他們經歷過的事,錯過了終究是錯過了……
一種蒼涼感在心底蔓延,晉安帝逕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忽視了有個人在他腦海裡的咆哮,也忽視了瑤娘眼中的漣漪。
「陛下,你還記得當初你對我做的最過分的事嗎?
」
「你是說當初那事?
那事我並不知曉,若是知曉定不會讓你受那些苦處……」晉安帝以為瑤娘說的是當初害她未婚生子之事。
他知道她當初吃了很多的苦,差點活不下去。
瑤娘嗔道:「人家哪裡說的是這件事。
」
「那是——」
她從後面環上他的頸子,有些愛嬌地將臉放在他的頸窩裡:「好哥哥,你怎麼能忘記這件事呢。
」
他以為她是在跟自己撒嬌,摸了摸她臉頰,眼中帶笑:「別鬧。
」
「人家哪裡跟你鬧了,好哥哥你怎麼就忘了呢?
」有什麼東西從瑤娘眼底翻湧了出來,隻是隱在水汽之下,讓人看不分明。
她忽而一笑,晉安帝正想說什麼,突然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等晉安帝再次醒來,卻是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他心裡一驚想著莫是原主做出什麼事,自己才會暈倒,可很快就發現情況不太對,他竟被人綁了起來。
手腳都用繩索捆著,綁在床柱子上,他下意識地掙了下,眼前出現了一個人。
此人正是瑤娘。
瑤娘又換了身衣裳,不同於之前,這次可是包得嚴嚴實實的。
她臉色有些白,眼神驚疑未定,卻又蘊含著一種淒厲,嘴角緊緊抿著。
「你到底是誰?
」
晉安帝心裡一突,蹙起眉,佯裝無事:「你這是鬧什麼?
」
瑤娘走過來,坐在床沿上,伸出一隻手去摸他的臉。
她動作輕柔,可她聲音裡卻帶著一種遮掩不住的倉皇:「我試過了很多次,你這張臉是真的,你這個身子也是真的,陛下身上的每一道疤我都知道,這是做不了偽的,可這裡面的人不是陛下,不是我的陛下,你到底是誰……」
歷來鄉野誌異少不了有孤魂野鬼佔了人身子的故事,所以瑤娘在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試探,忍不住就胡思亂想了。
她其實是給對方機會了,就在之前的那句好哥哥。
這話是晉王身中陰毒之時,在床笫之間孟浪之舉,有一段時間他總是逼著瑤娘這麼喚自己。
後來解毒之後,他一改之前的葷話連篇,還曾拿來被瑤娘取笑過。
這是兩人最私密的事情,真正的晉安帝不可能不知,可對方卻不懂其意,隻以為自己是在和他撒嬌。
聽完瑤娘的話,晉安帝沒有說話,瑤娘忍不住哭了起來:「你到底是何人?
你求什麼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
你既是孤魂野鬼,定是死了的,你有家人對不對?
你告訴我你家是何處,是要銀子還是要官,我都能給你,隻要你能把陛下還給我,我什麼都能給你的。
」
「我……」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的,我試過你多次,你寧願自己忍著,也沒有碰我。
閣下既然是個君子,定有君子的兇襟。
我和陛下夫妻十年,我們誕有四個兒女,我們早已是非對方不可。
你把他還給我好不好,沒有他我活不了的……」
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她白淨的臉頰,一串串的滑脫下來,滴在他的頸上臉上,明明沒有溫度,卻是燙得他忍不住想瑟縮。
「你要什麼,你跟我說,我一定能做到的……」
「我……」我隻是想要你啊。
一股莫大的蒼涼感席捲了他整個人,而與此同時靈魂的最深處也捲起了驚濤駭浪。
原主也不知受了什麼刺激,明明處於昏睡之中,卻是莫名驚醒,開始撞擊著那道屏障。
他深吸了一口氣,冷聲斥道:「這就是你鬧騰的原因?
竟因如此可笑的原因質疑朕是孤魂野鬼,甚至綁著朕?
」
「我……」
他嘆了一口氣:「朕這陣子頭疼之症時不時發作,十分難熬,且記憶力也莫名減退,許多之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我本不想告訴你,怕你擔憂,卻沒想到你竟會胡思亂想至此。
」
「陛下……」
「你會陰之處有顆紅痣。
」說完這句,晉安帝便不再說話了,隻是冷著臉看她。
這種地方可以說是女子最私密的地處,甚至連她以及她的貼身宮女都不知,唯一知道的隻有晉安帝這個與她最親密的人。
因為這件事還是他告訴她的。
瑤娘的臉乍紅乍白,突然仿若受到什麼刺激也似,忙去給晉安帝解開手腳上的繩子。
她手足無措,話都說不順暢了,磕磕巴巴:「陛下,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你罰我吧……」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以為……」她急得又想哭了。
他坐起來,動了動手腳,才嘆了一口氣,將她擁入懷中:「好了,不說這個了,朕很累,讓朕休息一會兒。
」
瑤娘靜靜地躺在他懷裡,他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脊背,四周很安靜。
「陛下你以後別這樣了,你什麼事都不和我說,我心裡會很擔憂……」
「嗯。
」
而經過這麼一場事,瑤娘也似乎精力耗費過大,很快就睡著了。
他看了她安靜的睡顏一眼,那眼角處還隱約可見水光,他伸出手摸了一下,緩緩合上眼。
那處黑暗的空間中,晉安帝已經罵了許久,此時精疲力盡地癱倒在地。
「卑鄙、無恥、下流……」
倏然,一陣吸力傳來,他竟控制不住地開始升空。
有什麼東西扭曲了起來,讓他眼前一片流光溢彩,恍惚間一個高大的身影與他錯身而過。
「朕把她還給你,請不要告訴她,我來過。
」
他一怔,再一動,竟是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