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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養成手冊(錦繡安寧)》第178章

  第178章

  初春,南直隸金陵府,石獅巷子。

  荷池才回暖不久,水面抽出幾根纖細的荷莖。
倒是海棠率先開了,種在花廳外的海棠滿樹的粉白。

  正房換了竹簾子,窗扇支開,能夠看到外面剛抽出新芽的柳枝,暖烘烘的天氣,打開隔扇就有微風拂面。

  「夫人,侯爺過來了。
」一個穿了青色比甲的丫頭挑簾進來,屈身說。

  屋簷下養了一對畫眉鳥兒,他真是精細,知道自己喜歡這些,重金買來。
反正他也不缺銀子,這宅子是從個巨賈鄉紳手中買來,人家不也是乖乖的拱手讓給他了。
他在這些地方最會討好人了,恨不得把最好的東西都堆到她面前來。

  羅宜寧在修剪一株萬年青的枝椏,聽到他來就怒,生生剪斷了一根主枝。

  軟磨硬泡,方法用盡,這傢夥卻一臉的不為所動。
根本不要她走!
都說了已經過去了,她也早就放下了,不喜歡他了,他卻不肯。

  羅宜寧怎麼敢自己跑,別說這次是陸嘉學親自坐鎮監視,沒有程琅放水。
她屋子裡一天飛進來幾隻蚊子他都知道。
就是已經凸出的小腹,也讓她不敢冒險,孩子現在已經五個月。
這時候都千般萬般的護著胎,她如何敢動?

  陸嘉學倒是好,到這兒之後還讓她與周圍的官僚太太結交,說免得她悶了。
鄰裡是金陵府同知的太太,常與另一位鄉紳太太來串門。
他倒是閒著沒事,養養花養養鳥,養好了就往她這兒送。

  她放下剪刀,瞥到陸嘉學走了進來,身後領著個背包裹的高挑女子。

  羅宜寧看到那女子,驚訝得站起來……多年不見,這人似乎是……雪枝?

  雪枝梳了個婦人髮髻,比原來是顯老一些。
看到宜寧之後就眼眶漸紅,宜寧也是她伺候大的。
長大的少女已經身懷六甲,如何能不驚訝激動。

  「你不是說慣常伺候你的人不好吧,」陸嘉學坐下給自己倒茶,「我把她找回來伺候你,行吧?

  陸嘉學搖著茶杯喝茶,瞧宜寧下巴圓潤,便笑了笑。
總歸還是養圓潤了些,她雖然對他沒好臉色,但是送來的東西一樣沒有少吃,她對那孩子在意著呢。
前段時間孕吐,早晨起來吐得天翻地覆的,陸嘉學在她這兒的碧紗櫥裡睡,起來看她,還給她端茶漱口。

  羅宜寧看到他就嚇一大跳,她不知道他住在這裡。

  陸嘉學知道她現在恨死他了,也沒有對她做什麼,就這麼養著跟朵花兒一樣。

  羅宜寧還是不理他,陸嘉學就放下茶杯先出去了,讓她跟雪枝說話。

  兩主僕多年未見,自然相談許久。
宜寧知道雪枝在保定嫁了人,生下個男娃已經五歲大了,但後來那孩子被人牙子拐賣,她到處找都找不到。
那時候羅家已經舉家搬到了京城,她連個求助的人都沒有,哭得撕心裂肺的。
夫家覺得是她沒看好孩子的緣故,整天對她冷著臉,雪枝幹脆收拾了自己的嫁妝,從夫家搬出來自己過。

  然後陸嘉學的人找到了她,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沒想這一來就是顛簸水路,她到了南直隸金陵。
南直隸最繁華的地方,當年□□未搬之前,這裡就是京城。

  雪枝本來都覺得活著沒什麼意思了,又看到了羅宜寧,哭得止都止不住。
宜寧抱著她安慰,叫丫頭趕緊打熱水進來給她洗臉。

  當年多風華正茂的一個姑娘,怎麼就丟了孩子成了這樣!

  她來之前,陸嘉學肯定讓她梳洗過。
宜寧扶著她的肩說:「你剛來這裡,多休息會兒再說,別的不急。

  羅宜寧從屋內走出來,果然看到陸嘉學在旁邊的花廳裡,有個穿著程子衣的人在躬身跟他說話。

  看到她過來了,陸嘉學讓那人退下去。

  「雪枝的孩子被人牙子拐走兩年了,生死不明……」她站在他面前,遲疑了一下。
雪枝伺候她多年,是看著她長大的。
當年離開的時候也是千般萬般的不捨,情誼不一般,別人羅宜寧是絕不會開這個口的。

  「你在求我?
」陸嘉學看著她問。

  羅宜寧點頭說:「是,我在求你,那你答應嗎?

  陸嘉學說道:「你過來。

  羅宜寧走到他身側,被他突然一把拉坐在他懷裡。
羅宜寧瞪他,陸嘉學卻說:「你讓我抱一會兒,我便去給她找兒子。
你讓我做事,總要有點報酬的,是不是?

  陸嘉學看到她細長的脖頸,有種柔和的粉白色,比外面的杏花還要好看。
身上也很香,她常喝羊乳,帶著種甜甜的奶香。
非常的好聞。
他畢竟也是正常男子.就如現在,覺得有團火漸漸燒起來,若是能親親她的臉就好了,看上去很好親的樣子。
但她肯定要跳起來,然後氣得幾天不跟他說話。

  陸嘉學縮緊了手臂,將她抱得更緊,她像顆軟香的糖一樣,抱著就舒服。
當然他也隻是抱著而已:「你別動,不然雪枝的孩子別想找回來。
」他讓她坐在自己身上,然後跟她說話,「前幾天那位金陵聖手說,你這胎是男孩……」

  羅宜寧不知道,看著肚子一天天漸漸起來,孕吐劇烈的那段時間是最遭罪的,新生生命給她帶來的感受無比強烈。
她也想過是男孩女孩。
其實都好,她更喜歡女孩兒一點。

  想到羅慎遠,她覺得羅慎遠的個性肯定很難跟兒子相處。
若是個小小的她,羅慎遠應該會很疼愛的吧。

  羅宜寧什麼都沒說,她開始越來越怕了,她很想回去。
她怕自己回去得太晚,京城中瞬息巨變……羅慎遠呢,他一向就不缺女子喜歡的。

  他會還等著她嗎?
也許迫於無奈要稱她身亡。

  「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去。
」陸嘉學懶洋洋地說,「我偏偏不讓你走。

  「你不會死心的吧?
」羅宜寧看著他問。

  陸嘉學嗯了一聲,靠在椅背上說:「我這算是圈禁你吧,就像你說的,霸道無情。
宜寧,你總要給我幾年時間的機會。
」他捏著她的手道,「當年我是庶子,什麼都沒有。
現在我什麼都有,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他低頭看她,目光灼灼的。

  羅宜寧嘴角微微一扯:「我從哪裡拿幾年來給你?
我在京城有我的丈夫,有父親,如今肚裡還有個他的孩子。
幾年之後,恐怕人人都當我已經死了吧?
你正好打了這個主意是不是?
別人當我死了更好。

  陸嘉學聽了就笑,笑聲帶著低沉的磁性。
「宜寧,你想若是你等了一個人十四年,當她再次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其實你就什麼都不想計較了。
你隻是想用盡一切辦法抓住她而已。
我告訴你,我當下還算是克制的。

  羅宜寧避開了他的視線。

  羅宜寧終於能站起身了。
肚內的孩子好像輕輕地踢了她一下,她咦了一聲。

  她第一次這麼明確地感覺到孩子在動。
很奇妙,它可能是伸了一下小腳。
或者是她讓它覺得不舒服了,要換個位置舒服地吮吸手指呢。

  陸嘉學皺眉:「怎麼了?

  她輕輕地搖頭,心情變得很奇妙。

  陸嘉學讓她坐下來。
他把玩著手裡的那串佛珠,繼續道:「金陵有秦淮河過,秦淮兩岸無比繁華。
你想去看看嗎?
或者你想不想去大報恩寺散散心,與你那孩子祈福?

  大報恩寺是高祖皇帝為紀念開國皇帝與皇後所建,修得金碧輝煌,聽說寶塔塔身是用琉璃燒製的,塔內外置長明燈一百四十六盞。
有得天下第一塔的稱謂,前身為阿育王塔。
杜樊川那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便是出自於大報恩寺。

  「我叫人準備。
」陸嘉學立刻招手,他出行的時候講究排場,他如今這個身份也是要慎重的。

  「不用麻煩。
」宜寧阻止道,「我如今出行不便。
若你方便的話,雪枝的事……還要麻煩你。

  知道走不了,乾脆懶得出去了?

  雪枝的孩子被拐賣二年有餘,當年十村八店都找不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回來。

  陸嘉學笑了一笑,悠悠地問她:「若是幫你找回來了,你當如何謝我?

  羅宜寧就知道沒這麼簡單。
陸嘉學繼續說:「叫你給我端茶倒水,你現在也不方便。
以後我每日晨的早飯就由你負責吧,好好做,做得不好可要重做的。

  羅宜寧無言。
想到自己多年不曾認真做過飯菜,她有點犯怵。
但總歸是求他幫忙,不能不上。

  自那日起,宜寧每日早起給他做早飯。
好在她雖不常做,但對陸嘉學的口味還算瞭解。
他喜歡麵食,特別是羊肉臊子面,一次能吃一海碗。
白粥之類的絕對不能要,酥餅、包子一類的勉強喜歡。
若是有醬菜他更喜歡,宜寧乾脆讓人弄了個棚子,給他四季種小黃瓜,涼拌、醃漬、煮湯、炒肉片都是很好吃的。

  陸嘉學倒是沒有嫌棄過,吃了早飯就那本書賴在她那兒看。

  初春至夏一晃而過,天氣越來越暖了。

  外頭的荷池長出了淡青色的骨朵兒,但是雪枝的孩子還沒有下落。

  宜寧多半不理他,陸嘉學過來擾她。
他把她手裡繡的小孩肚兜拿過來看:「我缺件裡衣,你幫我做吧!

  「你沒得裡衣穿嗎?
」宜寧問他。

  他笑容一淡,擡起頭看著宜寧很久。

  羅宜寧被他盯得渾身僵硬,他俯身過來,手按在她身側。
語氣微寒:「羅宜寧,給我做件裡衣,知道嗎?

  陸嘉學站起身沒再說什麼,走出去了。
雪枝在旁都看得渾身發寒,她輕聲道:「小姐,我看侯爺待您的確好……若是真的沒有辦法。

  「你不懂他。
」羅宜寧微微一嘆,她退一步,陸嘉學就會知道她心軟了,繼而進一大步。
直到把她逼到角落裡不可。
他最會如此了。

  雪枝從來沒有問過她跟陸嘉學的事,羅宜寧覺得陸嘉學肯定告訴她了。
甚至說不定雪枝就是被他收買,專程送來的。
可能雪枝的故事也是編的,陸嘉學不是做不出來這些事。
不然她為何極少聽到雪枝提起她的孩子,甚至是婆家。

  羅宜寧雖然懷疑,但她沒有問過。

  下午陸嘉學給她送了一籃子藕來,金陵的藕長得極好,巨如壯夫之臂,甘脆無渣滓。
伴著的還有一小筐大阪紅菱,入口如冰雪,不待咀嚼而化。
都是新鮮時令的東西,夏季裡悶熱,給她送來開胃的。

  蓮藕切塊燉了小排,加一把蓮子,倒了些醬油和香油,燉爛了就格外的好吃。

  裡衣是貼身之物,宜寧絕不會給他做。
但是看到外面暮色漸沉,她還是做不到真的絕情。
叫丫頭把燉好的蓮藕排骨裝在食籃裡,另外並了幾盤糕點給他送過去。

  守在他書房外面的小廝看到羅宜寧過來,格外的高興。

  每次夫人過來送晚飯,侯爺的心情就格外好。
能接連著好好幾天,所以小廝們也喜歡看到她。

  「您坐裡頭去等。
」小廝躬身說道,「外頭風大,仔細吹著您!

  丫頭扶著她坐在書房外的太師椅上,她畢竟快要足月了,行動要格外慎重。
宜寧聽到裡頭有人說話:「工部尚書半月前緻仕,因一時沒有合適人選,再加上汪遠鼎力支持……羅慎遠就繼任了工部尚書。
消息剛到不久,此人心計十分厲害,在此之前竟然瞞得死死的。
無一人知道……英國公一直追詢您的下落,不過因瓦刺捲土重來,皇上已經命他去駐守宣府了。

  「他倒也不必管了。
」陸嘉學說,「程琅呢?
」他跟皇上交談後才離京,是密談。
無人知道具體內容。
不過也是得了聖旨的。

  「程大人與羅大人算計得死去活來的,但羅慎遠與都察院都禦史葛洪年交好,奈何不得。

  陸嘉學冷笑:「成了皇上心腹,倒讓他露臉了。
他上次朝堂上公開表示支持大皇子是吧?
清流黨就沒罵死他?

  三皇子過繼成了嫡子,再加上三皇子敏而好學,性格溫和,一向是受清流黨支持的。

  那人連忙答道:「羅慎遠說支持大皇子之後,許多汪遠黨跟著他表態。
清流黨罵他喪國的摺子跟雪片似的來。
但皇上喜歡大皇子,反而把羅大人叫去徹夜長談。
屬下猜測,恐過不了幾月,羅大人有入閣的可能……」

  羅慎遠當然會用支持大皇子來討好皇上了,連汪遠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他敢做。
皇上欣慰還來不及。

  陸嘉學又道:「不能任他肆無忌憚的操縱,清流黨半點用都沒有。
寫信給皇後,讓她去找謝乙,這老滑頭雖然不表態,但一直都是支持三皇子的。

  那人領命退下了。

  陸嘉學打開書房門,就看到羅宜寧站在外頭。
他頭也不擡說:「聽到了?
你那三哥當真善揣摩聖意,他可做了尚書了。

  「給你送湯。
」宜寧提起食籃。

  燭台下,陸嘉學慢慢喝湯。
蓮藕湯甜絲絲的,再好的手藝也沒有這樣的味道。
就是她拎在手裡,然後擱一小碗在他的長案上的味道。

  宜寧見他喝得差不多了,提著籃子要出去。
陸嘉學突然拉住她的手,說道:「羅宜寧,我的裡衣呢?

  羅宜寧想把食盒扔他身上,他自己衣櫃裡這麼多裡衣,穿不得了?

  陸嘉學讓下人拿軟尺進來:「這麼多年了,你肯定忘了我的尺寸了。
來,量一量。

  說罷站起身張開雙臂,勾了勾手,示意她來量自己。

  軟尺鬆開,羅宜寧給他量展臂長,她從後背看他。
覺得如果用軟尺繞過去,勒死好像也可以。
她忍氣吞聲道:「你低些!
」惹怒了他,他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量就量吧,回頭讓雪枝幫著做。

  她量到了腰處,陸嘉學低頭看她的發心。
她穿著件粉白色的褙子,淡淡的香味不停地往鼻裡鑽,他嘴角噙笑。
其實一伸手就可以抱在懷裡,但就這樣等她親近些吧,否則還不嚇著她。
隻是量好後,握了握她的手:「謝謝,做好看些。

  幾日之後收到了裡衣,陸嘉學心情好多了,當然他不知道是雪枝代工,雪枝也不敢說。
反正針腳平實,料子也很舒服。

  陸嘉學很喜歡,經常穿。

  那天下午金陵知府來見他,兩人一併喝了些酒。
他的酒勁上頭了,來她那裡找她。

  羅宜寧正靠著迎枕,用捶背的小錘子一下下敲著浮腫的腿。
懷孕辛苦,最後這些天簡直走動不得,她哪兒都去不了。

  陸嘉學在門口接到了下屬的信,他展開一看,渾身一涼。

  邊關告急。
原是魏淩在頂,現在他頂不住了。

  瓦刺和韃靼合謀衝破宣府與大同,一度逼到了雁門關。
皇上命他前去大同,帶兵迎戰。

  他把信交給下屬:「明日叫指揮使過來。

  他進了屋內,走到了羅漢床旁邊。
看到他來,丫頭婆子都退了下去。

  「你倒是瀟灑了。
」陸嘉學道,「不急著回去了?

  身懷六甲,她要不要命了。
羅宜寧知道她現在本來年歲就小,更是要多注意才是。
她錘著腿,突然問:「陸嘉學,雪枝的兒子找到了嗎?

  「失蹤兩年,一時半會兒怎麼會有消息。
」陸嘉學道。

  羅宜寧靠著迎枕閉上眼:「……你是怎麼把她收買了的?

  陸嘉學聽到這裡,他笑道:「你從沒信過雪枝的話?

  「信過,後來不信了。
想想也是,怎麼就這麼恰好呢。
要是她的孩子沒丟,那就不用找了……」羅宜寧說,「免得我還掛心。

  陸嘉學突然靠近了,拉著她的手逼迫她:「其實你懷疑的是我吧?

  羅宜寧臉色蒼白不語,陸嘉學突然有些發怒:「你說話!
」卻看到她的眉頭漸漸皺緊,然後半弓著身子,摀住了肚子。

  陸嘉學見她似乎不對,忙扶住她:「你這是……」

  「疼……」羅宜寧喃喃說,疼痛慢慢加劇。
她根本沒工夫跟他計較,身子微微的抖,像是有人在用力地絞,在肚子裡面擰。

  陸嘉學立刻站起來:「伺候的人呢?
快給我進來!

  ……

  府門大門打開,接郎中和穩婆的馬車跑進了垂花門。

  端熱水銅盆的婆子匆匆地往屋內跑,帷帳放了下來。
陸嘉學握著她的手,一開始她還沒這麼疼的時候,還不要他握著。
後來疼得越來越厲害,根本不知道身邊的人是誰了,反而緊緊地捏著他的手。

  「大人要避開才是,產房不吉利……」接生的穩婆滿頭大汗,宜寧骨盆太小,疼得厲害也不見宮口開大。

  「我就在這兒。
」陸嘉學厲聲說,「你接生就是,廢話什麼!

  郎中煎好催產的藥,由婆子送進來喂給宜寧喝下。
她太小,身子慣是弱的,非要服下催產藥不可。

  陸嘉學想到剛才逼她,愧疚又沉重。
他半跪著,低頭吻了吻她冰涼的手背,她的掌心因出了汗一片濡濕。
他把手上的佛珠解下來,一圈圈地纏在她的手上。
這佛珠保他數次戰場平安,一定也能保她的。

  羅宜寧疼得恍惚了,捏著錦被。
好像看到羅慎遠站在身邊,他沒有說話,隻是溫柔地看著她。

  但是她看到他的背影的時候突然就安心了。
她閉上眼。

  「眉眉不怕,三哥在這兒。
」聲音溫淳喃喃。

  千裡之外的京城,羅慎遠剛從汪遠那裡出來。
半年多過去了,他在京城中運籌帷幄,出門也是前呼後擁的。

  「大人,從山東來的信。
」林永把信遞給他。

  羅慎遠取信,山東來的是林茂的信。
林茂在高密做了父母官,誰都覺得這傢夥就是去混日子的,他認真的遊玩了一年,沒想到後來還真的做出了些成就,如今在高密敬仰他的人非常多。
這傢夥很有些迷惑人心的本事。

  林茂在山東幫他暗查汪遠的事,如今終於有了些進展。

  羅慎遠把信揉做一團放入袖中:「西安那邊可有回應?

  林永遲疑搖頭:「暫時沒有。

  這半年多裡,羅慎遠幾乎找遍了北直隸,但是根本沒有蹤影。
他一開始認定北直隸是陸嘉學的老巢,他肯定在這處,但是找不到之後,他開始生疑了。
陸嘉學雖然是個武將,但是非常聰明,蹤跡抹得乾乾淨淨,一點兒都尋不到。
也許根本就不在北直隸。

  所以當韃靼逼至雁門關之後,他第一個向皇上提了陸嘉學。
要把陸嘉學逼出來,逼他去打仗。

  盛夏的黑夜裡有蟋蟀的叫聲,夜很寂靜。
羅慎遠看著照了一地的燈籠光,總覺得心異常地動,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但他卻不知道一樣。

  羅慎遠閉眼,表情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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